第77章 總有人勝過萬千星辰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墨灼款款的走進來,手中還端著一個精巧的紫木托盤,上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和幾樣別的小食。 “咕?!?/br> 房間內的三人肚子同時響了起來。 林熙還好,表面仍舊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滄瀾同樣一臉冷漠。 如果忽略掉擰著的眉頭,滄瀾和林熙眉宇間愈相似,讓墨灼一瞬間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墨灼小時候經常出入阮家,曾見過鎮遠大將軍阮寒空幾面,滄瀾,和他極為相似。 反倒是林熙,更像是小息南,也更像是息南的母親樓暮云。 “知道將軍醒來,本宮親手做的面,你吃不吃?” 墨灼拋開別的想法,將托盤放到林熙面前,冷艷絕色的容顏綻開一抹笑靨,驚艷而嫵媚。 “朕的呢?”墨玦伸手。 “小女子怎敢冒犯天顏,您還是吃御廚做的吧?!?/br> 對于房間內的另外兩個男人,墨灼選擇徹頭徹尾的無視。 墨玦的眼神暗了暗,面容卻仍舊謫仙般淡雅,動作麻利的從林熙的床上爬下去,可憐巴巴的看著林熙。 一雙玄眸,泛著晶瑩的色澤,勾人的厲害。 林熙亦完全不理這兩個人,仿佛看不見墨玦的眼神,抱起碗,迅速的吃了起來。 一碗普通的燕窩銀絲面,面條上空升起騰騰熱氣,香氣撲鼻,上面浮著青菜rou絲的澆頭,看起來就令人食欲大動。 這樣的銀絲面,是墨都最為日常的膳食,林熙卻已經十年沒有吃過。 她拿筷子夾起一注面條,輕輕吹了吹,動作很快,不等到面條涼了就放到嘴里,面條根根白如雪,細如,入口韌勁十足。 林熙的動作并沒有因為太快而顯得粗魯,朦朧的霧氣熏染了她白皙俊秀的面容,讓那俊美的少年顯得有些溫情、軟糯。 滄瀾默默地看著林熙,漆黑的眼底不知想起了什么,流露出一抹柔情和心酸。 “你慢一點吃,本宮還做了很多呢,別燙著?!蹦埔娝缘娜绱思?,不由說道。 “長公主殿下忙了一早晨,從面條,澆頭,到湯汁,都是她親手做的,怕面條做早放坨了,又怕將軍醒來餓著,一早晨做了好幾碗……”侍女清璇忍不住在一旁講道。 “清璇,此處不用你多言?!?/br> 墨玦聽到兩人的話,眸底越幽深,看向林熙的眼神也愈柔和。 他維持著可憐巴巴的表情,直到林熙一口氣吃了多半碗,從白霧中抬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眸似墨玉般溫潤濕濡,一下子撞入墨玦的心里。 他費盡心思想讓林熙心軟,但林熙的一個眼神,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潰他的心。 “多謝長公主殿下款待,”林熙微微一笑,面對墨灼的詭異攻勢,她只能裝作聽不懂清璇的話,“這面做的很好?!?/br> 上一次吃銀絲面,還是在十年前的母親手中。 “熙兒,朕也餓?!蹦i輕聲說道,眼神清澈見底。 林熙的筷子一緊,護著自己的面,堅決不去看墨玦的眼神,怕自己心軟。 “那勞煩清璇姑娘給陛下做御膳好了?!绷治跽f著,繼續認真的吃自己碗里的面條,夾上幾口小菜,再猛地喝一口面湯,笑的很是溫暖。 灼jiejie給她做的面,墨玦就是在她面前餓死,她也不可能給他吃上一口。 一炷香后。 墨玦放下碗,對著額角跳動的墨灼挑了挑眉,動作輕逸優雅的擦了一下嘴,碗里的面條已經被吃的精光。 真香。 “永樂,就算你不給朕做,朕還有熙兒,還是能吃到的?!?/br> 墨灼對墨玦挑釁的回應是,把鍋里剩下的幾碗面都盛給滄瀾了。 滄瀾在心中一直對墨灼心存芥蒂,但面對這碗銀絲面,他少見的沒有拒絕。 惱羞成怒的墨玦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卻將暗藏的怒火全部泄到另一人身上——淮州刺史蘇廉。 蘇廉一直是兩淮地區的封疆大吏,雖然暗地里是墨玦的眼線,但其實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墨玦了。 誰知道,一個兩淮御史林熙調查沈家的事情,會引來皇帝微服私訪;誰又想到,皇上微服私訪就算了,還被不明身份的人刺殺了;誰更能想到,刺殺皇上的人,還是他這個淮州刺史的親信? 蘇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在墨玦冰冷無情的眼神注視之下,快要嚇哭了。 “朕明日就回墨都了,在此之前,若抓不到秦風,你,替他抵罪?!蹦i的聲音平淡無波,卻讓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低至零度。 蘇廉慌忙點頭。 * 聽琴軒的耳目遍布整個淮州城,加上玄羽衛和蘇廉的出力,在墨玦要求的第二天,就在一處藥房抓到了受傷的秦風。 初步詢審之后,秦風只肯承認自己是已故御爵王墨曄皇的部下,別的什么都不說。 新一任巡鹽御史終于就位,沈氏鹽莊被接管,玄家在淮州徹底失勢,消息傳到墨都,百官震驚。 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林熙竟然真的扳倒了沈家,沈居石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痛,短短一個月,他就失去了兩名嫡子。 然而,林熙呈上來的奏折天衣無縫,不說沈良私自挪用官鹽,還找到了沈良和沈閑生前殘害百姓的罪證,沈家每一個人都手染鮮血,剝削民脂民膏,罪無可赦。 最重要的是,奏折上極為隱晦的提了最后一句——沈良是被墨玦殺的,要怪,就怪當今圣上防衛過當吧…。 陸佑假扮的皇帝還能怎么辦,只能極為震怒的將沈居石打入天牢,和剛被押送回墨都的玄昌關到了一塊。 而此時,回墨都的船上,真正的皇帝墨玦正靠著船頭的欄桿,迎著明月清風,有些冷。 身旁,林熙被迫陪在墨玦身邊,也不知道大晚上的他們兩個為什么要站在一起吹冷風。 遠處,滄瀾站在船尾,遠遠地望著兩人,眸光幽深黯淡,比平時更加生人勿進。 一旁默默圍觀的手下們流出悲痛的眼淚,雪將軍太悲情了,從前看著將軍和莫軍師卿卿我我,后來看著將軍和風將軍“打情罵俏”,現在,還要看著將軍和這個天仙般的男人談笑風生。 滄瀾將軍,喜歡你就去追啊。 滄瀾若是知道周圍的手下心中在想什么,恐怕會拔劍把這群人砍了——他這明明是在感嘆和悲痛,為什么沒有人相信呢! 月色如水,映照著悠長廣闊的運河,水波蕩漾,磷光閃爍,仿佛天上的銀河倒掛在水中,又盡數傾灑在林熙和墨玦兩人的衣袍之上。 深藍的天幕不知何時飄起潔白的雪花,碧空寒月,將整片天地裝扮成銀裝素裹的世界,那些白雪落到林熙月白色的貂絨披風上,落到她纖長的睫毛上,一瞬間就已經融化,像是一滴晶瑩的淚水悄然滑落。 墨玦佇立在她身旁,一襲勝雪的衣裳,墨色的長垂至腰際,上面落滿了潔白的雪花,那一雙水墨點綴似的眸子在風雪中清傲冷澈,似乎多看一眼,就能奪了心魄。 而這雙眼眸,如今靜靜地注視著她。 總有人,眼底的光芒,勝過萬千星辰。 …… “陛下,咱能回船艙嗎?”林熙打了個噴嚏,揉了揉有些紅的鼻子,悶聲問道。 這大晚上的,墨玦作為帝王,是想要吟詩一首,還是高歌一首? “你知道嗎,今日,是朕和阮阮初遇的日子?!蹦i看著林熙,平靜的開口道。 “皇上,你為什么非要晚上行船?還好今天萬里無云月明星稀的……”林熙眸色一深,不動聲色的說道,仿佛聽不懂墨玦的話,心臟卻不受控制的開始狂跳。 “朕曾經想,等我強大起來,等我和其他的皇子一樣上國子監,有了老師,有了身份,就告訴她,我不是個津風殿的小太監,我是北墨九皇子墨玦?!?/br> “在等一下就好,可是,她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