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找到了孩子她爹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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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悲涼的喪鐘聲連響過四十五下,永景帝寢宮外,后宮嬪妃和朝臣跪了滿地,慟哭不止。 永景帝駕崩的沉痛之間,跪在其中的一人驀然道:“太子謀反,已然失了即位的資格,但而今陛下去得急,并未留下傳位的圣旨,諸位大人覺得該由誰來繼位最為合適?”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張儉,他話音才落,便有人接道:“毋庸置疑,定然是五皇子殿下,先皇后走后,這中宮之位空置已久,而今這后宮位份最高的便是蕭貴妃,再者這幾日陛下昏迷,諸般政事皆由五皇子代為處置,五皇子殿下的能力想來諸位也是有目共睹,五皇子殿下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此話一出,四下紛紛響起附和之聲。 然五皇子卻是搖頭,眸中滿是悲痛之色,“多謝各位大人抬舉,可父皇方才駕崩,我實在沒有心思去想繼位一事,且我才薄智淺,恐會辜負諸位大人的期望?!?/br> 張儉快步上前道:“殿下仁孝,可國不可一日無君,為江山安穩,還請殿下盡快繼承大統,以安民心……” 見五皇子仍是不為所動,張儉忙轉向跪在一側的蕭閣老道:“還請閣老幫著勸勸殿下?!?/br> 正泣涕如雨的蕭閣老聞言,用衣袂擦拭著眸中淚水,這才看向五皇子,拱手道:“張大人說得不錯,還請殿下盡快繼承大統……” “請殿下盡快繼承大統?!?/br> 底下朝臣齊齊道。 直到此處,五皇子方才作出一副悲痛卻不得不為的模樣,他微晃著身子站起身,正欲說什么,卻聽人群中倏然響起一聲極不和諧的冷哼。 “繼承大統?毒害陛下之人,有何資格承繼大統!” 眾人聞聲皆詫異地看去,蕭閣老更是一時間白了臉色,對著那人沉聲斥道:“沈太傅,你莫不是糊涂了,毒害陛下的是太子,怎會是五皇子殿下呢!” 沈澄冷冷掃他一眼,“那封揭發太子的密信是何人所遞,還有那所謂招供的太醫究竟是受了誰的威脅,五皇子想必都心知肚明吧……” 蕭閣老雙眉緊蹙,“沈澄,莫要血口噴人,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證據?”沈澄嗤笑了一聲,“想來所有的證據都已被我們這位五皇子殿下銷毀殆盡了吧,又何來的證據?!?/br> 聽得此言,蕭閣老似是稍稍松了口氣,旋即厲色道:“既無證據,那便是故意詆毀皇子殿下,這般罪名,沈太傅擔當得起嗎!” 蕭閣老方才說罷,五皇子的聲兒幽幽傳來,他低嘆了口氣,凝視著沈澄,眼神中帶著幾分同情與無奈,“我明白,太傅效忠于皇兄,不愿相信皇兄謀反之事,可太傅這般身份,一言一行皆需謹慎,若造成什么難以挽回的后果終究是不好……” 難以挽回的后果…… 這話聽似勸慰,可分明是在赤.裸.裸地威脅他。 沈澄目露嘲諷,卻是滿不在意道:“一個義女罷了,終歸不是親生女兒,五皇子覺得,臣能對她在意幾分,您借她威脅了臣一次,絕不可能還有第二次?!?/br> 他說著,緩緩站起身,步步朝五皇子而去,眸色堅定,義正辭嚴道:“為大晟江山社稷,萬千子民,今日,沈澄也決不能讓你這般弒君殺父,喪盡天良之徒登基成為新帝,禍害天下百姓!” 說著,他竟赤手空拳,直直朝五皇子沖去,大有拼命之勢。 然沈澄終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未觸及五皇子分毫,便被人一腳踹倒在地,死死壓制住。 登時有內侍驚慌地吼道:“保護五皇子殿下?!?/br> 話音才落,一幫子御林軍沖進來,在院中圍了一圈。 五皇子看著地上狼狽掙扎的沈澄,面上浮現出幾分沉痛,他蹙眉搖了搖頭,一副惋惜的語氣道:“沈太傅深受太子蠱惑,意圖刺殺皇子,帶下去,交由刑部處置吧?!?/br> “是?!?/br> 御林軍中走出幾人,一把將沈澄提起,然他們卻未走,下一刻竟是將沈澄護在里頭,提劍直指面前眾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四下嘩然,眼見著其中一人摘下頭盔,一雙沉寒凌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過來,五皇子面色驟然一變。 “林鐸!” 先頭表現得始終淡然自若的五皇子語氣一瞬間激動起來,“你是如何帶著這些人混進來的?!?/br> 他似是陡然明白了些什么,看向林鐸護在身后之人,“沈澄,你是故意的!” 方才那一腳,喘得沈澄胸口一陣陣發疼,他蒼白著臉色,對著五皇子諷刺地一笑,“若是不故意,又如何分散殿下您的注意,將人光明正大引進來,殺殿下一個措手不及呢?!?/br> “殺我一個措手不及?”五皇子似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就你們幾個人,難道是覺得,還能趁機扭轉局勢,掀起什么風浪嗎!” “若還有我呢……” 聽得這熟悉的聲兒,群臣幾乎是難以置信地看去,又見一人竟是從林鐸身側走出來。 那不是旁人,正是當朝太子李存郅。 “皇兄,你……你怎會……”五皇子雙眸微張,神色顯而易見的慌亂,但下一刻,他很快冷靜下來,蹙眉對著太子道,“皇兄,而今父皇駕崩,你突然回來,是想趁機篡位嗎?” 李存郅氣定神閑地上前一步,“怎的,看到孤回來,五弟怕了?是怕孤揭露你毒害父皇,勾結蕭國,圈養私兵企圖造反的真相嗎?” 五皇子雙唇緊抿,但始終仗著一句“口說無憑”,他低哼一聲道:“看來這便是皇兄你的計劃,將所有罪責悉數推到皇弟我的身上,再順理成章地繼承父皇的皇位,若皇兄無錯,當初事發又為何要逃跑,不是心虛又是什么?!?/br> 太子倒是不懼他的詭辯,“父皇向來疑心深重,你這般害孤,孤手上無憑無據,難道還要在東宮坐等被你害死嗎?再者,孤不離開,你的狐貍尾巴又如何能露得出來?!?/br> 說著,他看向林鐸。 林鐸自懷中取出些許書信,“這些,是五皇子您,與蕭國往來通信的證據,想必此番,西嵐之亂,是您串通蕭國有意為之,便是想借此支開臣,好方便對太子殿下下手吧?!?/br> 半個月前,他調查掖州疫疾,蕭國驀然攻打一事時,懷疑有人埋伏在軍中走漏了消息,他一路追查,沒想到順藤摸瓜,竟查到了這位五皇子身上,甚至還發現,戶部當初侵吞的賑災款,其中一部分去向,便是用在了五皇子囤養私兵之上。 這位五皇子,只怕是有謀反之嫌。 縱然查得了些許,可因得五皇子過于謹慎,能直指他的證據并不充足,若隨意揭露此事,就怕功虧一簣,還打草驚蛇。 故而林鐸一直在暗中收集證據,不想證據尚未收集完全,命他去西嵐支援的圣旨便先下來了。 西嵐之亂亂得太過蹊蹺,林鐸提前有所提防,果然在離京后的第三日被一支不知哪兒的軍隊逼進了山谷之中,見得如此,林鐸索性將計就計。 五皇子不知,那山谷的確險峻曲折,但林錚是探山的好手,不過一夜,便為神機營幾千將士尋到了一條新的出路。 待林鐸出來時,才聽說所謂太子毒害陛下,意圖謀反之事。 他試圖與太子取得聯系,而他安插在蕭國的臥底,也恰好將那些五皇子通敵的證據托人遞送至他手上。 五皇子劍眉緊蹙,少頃,卻是不屑道:“不過幾封書信罷了,人人可仿,安南侯覺得這樣的東西,就能輕易置我于死地嗎?” 見他不認,林鐸也不急,“殿下的字跡旁人怕是沒那么好仿,但既然殿下覺得此物不足以證明什么,那微臣這廂,自是得拿出足夠令殿下覺得有用的證據?!?/br> 林鐸頓了頓,視線陡然一轉,卻是轉向那半藏在殿門內的身影,“貴妃娘娘,要不您自己說說,這段日子,是如何一步步毒殺的陛下!” 聽得此言,蕭貴妃倏然激動地站出來,“莫要胡說,害了陛下的是太子,本宮何時對陛下做過那樣的事,眾所周知,那毒藥可是在東宮搜出來的,不是太子又能是誰?!?/br> “娘娘可能不知道,您所謂的毒藥其實藥性與太醫開的藥材相沖,添入其中反是沒了毒性。就這般,您覺得太子殿下是如何下的毒?!绷骤I微一挑眉,“娘娘可還記得,自行宮回來,您每日親手熬制,給陛下送去的杏仁甜湯?” 蕭貴妃面色一僵,“杏仁甜湯?杏仁甜湯怎么了,難不成安南侯想說,本宮在那杏仁甜湯中動了手腳?!?/br> 林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陛下每日所進的膳食都有專人試毒,唯有娘娘送來的甜湯,并未有內侍提前嘗過,如此,是誰害了陛下想必已是不言而喻?!?/br> 蕭貴妃掩在袖中的手在止不住地發顫,但她還是微抬下頜,囂張道:“這些都不過是安南侯的一面之詞,有何證據?” “自然是有!” 她話音才落,殿內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 一個窈窕的身影自其內而出,一雙鳳眸掃了底下眾人一眼,最后落在了蕭貴妃身上,“貴妃娘娘今早又送來一碗羹湯,雖不是杏仁甜湯,但里頭大抵也放了些不該放的,當是想用這碗甜湯了斷了父皇的性命吧!” 九公主看向身后宮人端著的食案中已然冷卻的羹湯,“可父皇尚來不及喝一口,便突然病情加重,這羹湯就一直擱在角落里無人動過,此事趙總管可以證明,如今只消召來太醫一驗,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br> 蕭貴妃死死盯著那碗羹湯,面上幾乎沒了血色,她慌亂得太過明顯,一時連話都說不順了。 “這,這……這是陷害,這定然是陷害!”蕭貴妃看向四下神色各異的群臣,“沒錯,九公主是想害本宮和五皇子,你們都忘了嗎,她可是太子一母同胞的親meimei,這是陷害,這定然是一場陷害……” 她嘴上不住念叨著“陷害”二字,可倏然間,竟是跌跌撞撞地直撲上去,欲打翻那碗羹湯,卻被那宮人一避,狼狽地跌摔在丹墀上。 五皇子緊蹙著眉頭,嫌惡地看了蕭貴妃一眼,或是覺得他這母親未免太過沉不住氣,被人三言兩句一激就輕易慌了神。 而他仍是一副云淡風輕,有恃無恐的樣子,淺笑著看著太子,“不管這毒是不是我下的,你們費盡心思證明,又能有什么用呢,如今父皇駕崩,這半個朝堂都是我的人,整個大晟都知太子謀反一事,只消我一聲令下,便會有人沖進來將你們拿下,皇兄,到最后,這皇位這天下都是我一個人的,而你和林鐸,只能永遠成為被唾罵的反賊罷了……” 太子沒有言語,亦不為他這話所懾,聞言,唇間笑意反是更濃了些。 “逆子,這般急著登基,你還真當朕死了不成!” 身后陡然出現的渾厚嗓音令五皇子眸光震顫,他難以置信地折首看去,便見永景帝正由趙總管扶著艱難地往殿外走來。 殿外群臣恐慌過后,忙齊齊跪倒,高呼“拜見陛下”。 太子瞥向五皇子,“五弟莫不是覺得,我在發現父皇臥病之事有異后,就真的什么也不做嗎?” 他讓meimei九公主暗中給永景帝服下假死之藥,便是為了安排這一出,讓永景帝親耳聽一聽他這兒子究竟是怎么一個狼子野心的東西。 為了給五皇子最后一擊,讓他徹底死心,太子又道:“五弟養的那些人大抵是救不了你了,魏子紳北上調勤王之師,而今應就在城外待旨,你覺得你那寥寥幾千人敵得過幾萬士卒嗎?” 言至此,太子視線輕飄飄在底下跪著的群臣中掃了一眼,“還是你覺得,這半個朝堂的人還愿意誓死追隨于你……” 聽得此言,底下好一些人不由得狠狠打了個寒顫,脖頸一陣陣發涼,只能一個勁兒將腦袋往里縮,一旁的蕭閣老更是面如土色,搖搖欲墜。 五皇子驟然笑出了聲兒,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諷命運的不公。 只差一步,分明就只差一步,他就能成了。 為何他不能生來是那個嫡子,為何他只是貴妃所出,他只是拼命想要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又能有什么錯。 這一場勝敗,到頭來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沒有兵刃交接,沒有血流成河,這一場宮變最后以一種極其平和的方式結束了。 說是平和,倒也不全然,因得五皇子被帶走的那一刻,選擇抽出侍衛的配刀利落地刎頸而亡,而目睹這一切的蕭貴妃在一聲尖叫后昏厥了過去。 病重的永景帝身子虛弱,只站在殿外,神色毫無波瀾地看著這一切,末了便由趙總管扶著回了寢宮,吩咐太子處理余下之事。 林鐸幫著太子善后罷,已是夜深人靜,太子留他在宮中過夜,可林鐸拒絕了。 他想回去,回安南侯去。 眼看著五皇子自盡,蕭貴妃也在醒來后徹底瘋了,他多年大仇得報,卻似乎并沒有報仇的快感。 因得再怎么樣,他的父親母親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心頭格外平靜,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空虛寂寥。 雖得他期望見到的人都不在府里,可他就是想去,回到和她,和歲歲的那個家去。 他騎馬慢悠悠行在回去的路上,然快抵達安南侯時,見得眼前之景,卻是微微一愣。 侯府正門大敞著,其內燈火通明。 也不知誰喊了句“侯爺回來了”,一個身影提裙匆匆自其內快步而出。 林鐸睜大了雙眸,直至在門口勒馬翻身而下,都以為是自己眼花。 可那人卻又確確實實地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 她不應該在這兒才對。 她應該陪著歲歲和琬兒,在他派去幾人的保護下藏在他安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