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找到了孩子她爹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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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對這般子糗事,那是斷不敢拿出來說的,可林錚向來心大,糗不糗的,都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程煥靜靜聽著,也不接話,直到身后人的聲兒越來越小,最后徹底沒了動靜,他方才側首深深看了他一眼,低眸,神色復雜。 * 軍營醫帳。 穆兮窈醒來時,天方大亮,她盯著熟悉的帳頂,嗅著其間彌漫著的藥草味,便知她撐過來了! 她扯了扯唇角,有種劫后余生之感,手指微動,便覺周身無力,也不知睡了多久了,四下安靜得厲害,靜得令她有些不適應,按理說,就算是清晨,可周遭那么多帳篷,住了那么多病患,總該有些許說話聲和咳嗽聲才對。 她心下納罕,在小榻上復又躺了一會兒,待稍稍恢復了些氣力,便扯了擱在一旁架上的外衫穿上,扶著屏風桌案,緩慢地走出帳去。 可眼前的情形卻令她一瞬間愣了神,醫帳周遭空空如也,原本密集扎駐的帳篷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若非還有一些衣物及篝火灰燼殘余,穆兮窈怕不是會以為那場疫疾是她做的一個夢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難不成久到那些患病的士卒都已經痊愈離開了? 她怔忪間,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挎著竹籃朝這廂而來,那人以布巾蒙面,見得站在帳外的穆兮窈,面上一喜。 “瑤娘,你醒了,當真是謝天謝地,謝天謝地?!?/br> 來人正是趙嬸。 趙嬸快走幾步,上前來扶她,“外頭風大,你方才醒轉,身子正虛,趕緊回去躺著?!?/br> 穆兮窈聽話地隨著趙嬸入帳去,坐在小榻上,喝著趙嬸替她倒的熱茶,順勢問道:“嬸子,我是不是昏迷好幾日了,沒想到我竟昏睡了那么久,久到這四下的帳子都已經拆了去,想來定是有不少人痊愈了吧?!?/br> 趙嬸從竹籃中端藥碗的動作一滯,她擰了擰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少頃,方才緩緩開口道:“瑤娘,其實……那些人不是痊愈了,是去了別處?” “別處?”穆兮窈疑惑不已,“去了哪兒?” 趙嬸面露難色,好一會兒,長嘆一口氣,“罷了,我便同你說實話吧,眼下軍營里的疫疾根本沒能得控,反而愈發厲害了,每日都有幾十人被送進來,抬出去的尸首也能有十幾具,這地兒已然容納不下,侯爺便下了令,在城中另辟了一塊地方,將那些患病的士卒盡數挪了過去?!?/br> “這疫疾怎會未能得控呢!”穆兮窈放下碗,驟然激動起來,“二公子難道未將念草采回來嗎,我難道不是服了念草才會好的嗎?” 趙嬸搖了搖頭,“那念草……也不能說全然沒有療效,可似乎也只對一小部分人而已,小六和你一樣,服了念草倒是撿回了一條命,可那老常卻是沒能活下來,我還是親眼看著他被蓋了白布抬出軍營去掩埋的呢……唉,可憐他還未去老娘墳前祭拜,娘倆便要在地下相聚了?!?/br> 穆兮窈雙唇發白,怎也不敢相信,那念草竟起不了效用。 不對,不可能才對,那藥方上確是十五味,也確有念草,難不成是她記錯了,那到底是哪一味錯了呢? 她神思恍惚間,就聽得帳外驀然傳來鼓聲,鼓敲三響,外頭緊接著喧囂起來,急促凌亂的腳步聲震得桌案上的藥碗都在砰砰作響。 趙嬸被這般子動靜嚇得不輕,忙快步跑出去查看,再回來時,已是面無血色。 “瑤,瑤娘,蕭軍攻城了……” 穆兮窈聞言雙眸微張,但很快又緩緩垂下眼去,她像是認命般稍稍嘆了口氣,唇間溢出些許苦笑。 根本變不了! 她仍是什么都改變不了,疫疾是,攻城也是。 她實是愚蠢,天意恒常,豈是她能夠輕易左右的。 她做的一切,到頭來都不過是徒勞罷了! 因蕭軍攻襲突然,打了掖州一個措手不及,故而林鐸并未出城應戰,而是命人死死守城,在城門之上放箭投石,暫退了第一波來兵。 及至第三日,林鐸才率兩萬人與對方四萬人應戰,又很快倉皇退回城內,死傷百余人。 這番狼狽交戰令掖州百姓深覺形勢不妙,而今疫疾肆虐,軍營亦有幾千人病倒,且尚且不知還會有多少人染疾。 掖州可謂自身難保,蕭軍此時進攻,分明是趁人之危,連素來用兵如神的安南侯都有些難以招架。 只怕此次,掖州危! 穆兮窈在醫帳養了五日,身子便已好了大半,終是可以走出帳去。 她很惦念歲歲,但聽趙嬸說,蕭軍進攻那日,安南侯便派人將歲歲送回了將軍府。 倒也好,那廂或是更安全些。 既得見不到歲歲,穆兮窈轉而去了軍營灶房,可還未入內,便險些與一人撞了滿懷。 她定睛一瞧,是幫廚李嬸,見她背著個沉甸甸包袱,穆兮窈疑惑道:“嬸子這是要去哪兒?” 李嬸心虛地左右張望了一眼,拉過穆兮窈湊近道:“瑤娘,看如今這形勢,只怕是不好,城內的百姓已然逃了不少,我勸你也趕緊回去接了歲歲,逃命去吧?!?/br> 穆兮窈眉頭一皺,卻是一把扯住要走的李嬸,定定道:“不,侯爺會勝的,侯爺定會擊退蕭軍,打贏這場仗,嬸子,您要信他!” 城中的百姓也就罷了,若連軍營的幫廚都選擇逃跑,那定會低迷士氣,紊亂軍心! “我……我……”李嬸為難道,“唉,我不是我不信侯爺,只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不敢拿他們的性命去賭,瑤娘你也知道,打仗這事,孰勝孰敗,誰能說得好呢,最后苦的不就是我們這些百姓嘛……” 李嬸的一席話令穆兮窈一時無言以對,她說得并沒有錯。 她終是沒再堅持,緩緩松開了手,任由李嬸疾步而去。 她之所以敢這般篤定得說出那話,不過是因著她知曉夢中的結局。 可李嬸還有那些奔走逃竄的掖州百姓不同,這場戰役,與他們而言,事關他們的生死存亡,他們不敢心存僥幸。 而她又有什么資格指責他們呢。 若她并不知結局,也仍會選擇相信安南侯,選擇留下嗎?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令穆兮窈怔了一瞬,她發現她竟無法準確地給自己一個答案,她會因著相信他而留下嗎? 她……不知道…… 穆兮窈長嘆了一口氣,不再思慮這個令她頭疼的問題,她轉過身,卻是滯了步子,視線陡然對上了幾十步外,遙遙望著她的男人。 穆兮窈面露詫異,她不知他究竟在那站了多久。 今日的他看起來頗有些不同,一身玄黑鎧甲,頸系紅披,將他襯得愈發挺拔威儀,平日里更多的是忖著他安南侯的身份,然今日穆兮窈眼前的,卻是威風凜凜,上陣殺敵的定遠大將軍! 他一雙眼眸漆黑若深不見底的幽谷,緊緊定在她的身上,似乎還摻雜著些許穆兮窈讀不懂的東西。 她低身,沖著他所在的方向深深福了福。 城門哨所方向鼓聲再起,這回是五響,意味著情勢危急,兵臨城下。 她眼看著男人不著一言,就這般默默折身離去,不知怎的,心揪了揪,忍不住向前小跑了幾步。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難不成是想對安南侯說些什么,可以她的立場和身份,又能說些什么呢。 鼓聲又起,一聲急過一聲,很快營中將士便列隊準備出征。 演武場上揚起的風沙掀起穆兮窈的裙擺,她靜靜觀望了片刻,就有一小卒跑來,道侯爺吩咐此處不安全,讓他們送剩下的幫廚和大廚們回將軍府,那廂自有躲避之處。 聽得將軍府幾字,穆兮窈回過神,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她的歲歲,一會兒戰起,外頭炮火連天,她怕不是要被嚇著。 她隨著小卒而去,和幾個大廚和幫廚嬸子一道坐上馬車回了將軍府。 歲歲正在巷子口同小月兒玩,這幾日,本和她一道玩的其他幾個孩子都走了,和他們的爹娘一塊兒。 最先走的是本在關禁閉的阿旺,他娘帶著他走的可快可急,離開的時候,阿旺還討厭地沖他們吐舌頭,說什么掖州要打仗了,城快破了,若是留下,你們就要被敵軍殺死了! 歲歲不懂什么是打仗,也不想走,她只想要娘,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娘了,比那回娘去岑南還要久。 她問軍營的趙婆婆,趙婆婆先說娘有要事,后來又說娘病了需要養病。 娘病好了嗎?究竟何時才能回來,她真的好想好想娘啊。 想起娘,歲歲又難過得不想玩了,她托著小腦袋坐在側門的臺階上,就見得一輛馬車幽幽在她面前停下。 她仿佛聽見一聲“歲歲”,抬頭看去,就見得一個身影自馬車上跳下來,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歲歲懵了一瞬,旋即緊緊抱住那人的脖頸,放聲大哭起來。 “娘……” 聽著歲歲撕心裂肺的哭聲,穆兮窈心疼不已,輕輕拍著她的背脊,“歲歲,娘回來了,娘回來了?!?/br> 歲歲埋在娘親頸間,抽抽噎噎道:“歲歲……好想娘……歲歲以為娘不要歲歲了……歲歲想去……想去找娘……但大黑咬著歲歲衣裳……歲歲不能去……” “歲歲莫哭,是娘對不起歲歲?!?/br> 穆兮窈愈發歉疚起來,但眼下實在不是母女團聚敘舊的時候,待歲歲哭聲稍緩,她便提了提面上的布巾,將歲歲抱進府去。 這段日子她哭得著實多了些,要不是有布巾掩著,只怕早就花了臉上的黑粉,教人瞧出端倪。 這黑粉,還是她選擇留在醫帳后用帳內的藥材自己研磨的。 雖是有黑粉,不過今日之所以面覆布巾,還是怕她的病還未好全,不小心傳染給歲歲。 府中,孟管事盡數齊聚剩下的仆人,讓身邊的小廝將他們分批帶去府內可供藏身的暗室。 穆兮窈隨意掃了掃,還選擇留在府上的不足半數,瞅見那廂站著的徐嬸,她忙帶著歲歲上前。 “嬸子,你們怎的沒走?”穆兮窈問道。 徐嬸往身側瞅了眼,“我與你叔商量了一番,決定不走了,更何況,他行動也不便?!?/br> 穆兮窈看向徐叔,徐叔跛了條腿,聽聞是從前去山中砍柴摔壞的,徐叔嘆聲道:“我這副樣子,本已做不了什么,承蒙侯爺收留,給了我們一條活路,不然只怕我們一家早就餓死了。如今掖州危急,就算我已然廢人一個,也要同剩下的掖州百姓們堅守到最后,才不算辜負了侯爺的大恩!” 徐嬸聞言,默默點了點頭。 穆兮窈心下感動,亦也敬佩,她再度在人群中掃了掃,剩下未走的,大多不是來不及走,而是不愿意走。 他們或是眷戀將軍府,或是不舍他們土生土長的掖州城,即便危在旦夕,也還要留下,守住這個家。 孟管事派的人將穆兮窈和徐叔徐嬸十幾人,帶到了偏遠院落的一個暗室里,還告訴他們,里頭提前存了食水,不必擔心挨餓,且暗室另一頭還有出口,危急時刻從那兒出去,能抵達掖州城外的一座山,說不定能尋到生路。 暗室寂靜,不消半個時辰,便隱隱能聽見炮火轟鳴,兵刃交接的聲響,眾人提心吊膽,一時間沉默著誰也不說話。 穆兮窈抱著歲歲坐在角落里,捂著她的耳朵,生怕嚇著她。待了大抵三個時辰,徐嬸便站起身,將桌上冷透的窩頭分食給眾人吃。 眾人哪里有吃東西的心情,穆兮窈也未曾說什么,將窩頭撕開喂給歲歲吃,歲歲昂著腦袋,一雙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娘,我們為何要待在這兒?為何不出去?” 穆兮窈愣了一瞬,柔聲道:“因為……因為外頭有許許多多的野獸,有吃人的豹子,有虎,有狼……你可曾聽見外頭的炮仗,那便是打野獸的,待將野獸都趕跑了,我們便能出去了?!?/br> 歲歲似懂非懂,這里好黑,她不喜歡這兒,便又問道:“娘,那我們何時能出去?” 孩童天真又軟糯的聲兒在靜得落針可聞的暗室里盤旋,卻令那氣氛愈發壓抑沉悶起來。 歲歲這個問題,他們都想知道,他們想知道自己何時能出去,是否還有出去的機會! 穆兮窈摸了摸歲歲的腦袋,輕輕貼著她的額頭,“很快,很快便能出去了……” 她知道的。 可她只知掖州不會淪陷,卻不知這仗究竟要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