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鼓起了勇氣搖頭，“mama，我不想??！?/br>
    “你還小，還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么?樣?。體制內多好呀，又穩定，又清閑，最適合你這樣?乖的女孩子?！眒ama看了眼你的作?文，笑了笑。

    “你能想?象你開飛機的樣?子嗎，mama都想?象不出來。而且你可?別以為大學?教授就是那么?容易當的，你要?考上985，再保研，再讀博，期間還得發不少?論文呢?！?/br>
    “啊，寫論文，我不喜歡……”

    她感覺未來的計劃都被mama提前制定好了，卻從未問過自己想?不想?要?，有些委屈地垂下頭，眼底有許多淚珠滾來滾去。

    “你老說喜歡喜歡，但哪次不是三分鐘熱度呢？人家老師都說了，每次你都是最快離開教室的，好像琴凳上面著了火?！?/br>
    “我本來就不喜歡彈琴，是你非要?我做的?！?/br>
    mama也有些沒?耐心了，“那你喜歡什么?，飛機模型？那有什么?好的。你學?了鋼琴能在大家面前表演，喜歡玩模型難道要?在大家面前玩模型嗎？”

    “當飛行員有大學?教授穩定嗎？你當了飛行員會有人來給你介紹男朋友嗎？誰還敢上門提親??！”

    “你不明白我，你不明白！”她大聲喊起來，“王林蓉都知道我喜歡什么?，你卻不知道，你還是我mama呢，你真的是我mama嗎？”

    “胡說八道！”

    她看著摔在地上的作?文本，眼淚模糊了雙眼。

    “我還在想?你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了，原來是和她混到一塊去了，你看看你，和她才玩了幾天就會朝mama吼了，mama說得不對?嗎？”

    “不對?，不對?！”

    “你……你反了你了！”

    mama拉著剛回到家的爸爸，對?他訴說女兒?的惡行，他們一致決定不準她和王林蓉來往，理所應當地為她拿了主意，卻從未問過她愿不愿意，喜歡什么?，想?和誰交朋友。他們從來都沒?問過。

    最后?只剩下被撕扯成?兩?半的作?文，在客廳陪著她。

    ……

    “你高中的時候出過一次事，在派出所里?留下了檔案記錄是吧?！苯侣沟脑拞净亟鹑缫庥坞x的思緒，卻又飄到了更遠的地方，“高中啊……”

    “是的。高中。那次你離家出走了，你爸媽報案說你失蹤?！?/br>
    “但其實，你是和當時的朋友王林蓉一起去外地旅行了，你們……”

    金如意忽然打斷了他，“不是朋友，是女朋友?！?/br>
    審判官沒?有疑問，點了點頭，“你們一起去外地過了三天節，你沒?有告訴父母，但王林蓉告訴了，她爸媽很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你當時心急如焚的父母，他們帶你回去后?，你就休學?了一年?！?/br>
    “呵呵。那不是休學??！苯鹑缫獬爸S的語氣道：“他們才不肯承認自己的女兒?被養廢了，編出了我去國外留學?的假話，一如既往的粉飾太平罷了?！?/br>
    “但是那之后?你就變得很順從了，當時的你沒?有對?他們說這些刺耳的話嗎？”

    金如意忽然沉默了。

    過了好久，才幽幽地開口，“說做過抗爭但其實很差勁吧，沒?有結果?的抗爭一點用都沒?有。我當時絕食過，自殺過，但都被他們救了回來，一年之后?我累了，也不想?再聽我媽哭，所以就放棄了，說自愿去國外上學??！?/br>
    “我當時做好了再不回來的準備，但還是……”

    “你在20歲那年回來過？”

    看到金如意詫異的表情，審判官解釋道：“只有這一年你才訂了回家的機票?！?/br>
    “你連這個都能查到啊，算了，不稀奇?！?/br>
    “當時回來，是因為和她約好20歲的生日要?一起過，在我們的關系里?，20歲是一個很特別的年紀。16歲的我們以為20歲的人生就會由自己管控，但事實證明她錯了，她才是那個死都不怕的人，一直都是，而我卻連最基本的勇敢都做不到?！?/br>
    金如意出神道：“有時候甚至覺得，我的骨頭已經在我媽日復一日的說教里?變軟了，磨碎了?！?/br>
    “從前怕被爸媽罵，怕被老師發現?，怕考不好丟臉，怕其他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吃飯的時候害怕嘴巴沒?擦干凈，聚會的時候害怕自己的衣著不成?體統……我害怕的東西有那么?那么?多?！?/br>
    “在20歲的時候，還有了更怕的?！?/br>
    “怕她和別人在一起了，怕她生我的氣，最害怕的是她不記得我了?！碑敵踉诋惖厮l手牽手過節的兩?個女孩子，從此漠然如路人。

    但命運早已為她安排好了。

    金如意的眼神失焦了，“她死了?！?/br>
    ……

    “看來是因為她的那位朋友死了，所以她才徹底死了心，聽天由命讓家里?給她安排了相親，再就是結婚生子。嗯，看時間也對?得上?！?/br>
    江月鹿沒?有聽到耳畔傳來聲音，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方式輕聲：“夏翼，你怎么?了？”

    “只是在想??！?/br>
    “想?什么?？”

    想?這種最好的朋友死去的感覺……夏翼頓了頓，岔開了話題，“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確定那篇作?文對?她很重要?的？你好像知道什么?，讓我針對?性地去找了這些資料?！?/br>
    如果?不是江月鹿事前吩咐說要?什么?，一個人那么?龐雜的一生，是無從調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