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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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他有了一個孩子。 與他骨rou相連的孩子。 當父親的感覺是很奇妙的,你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偏心,你不會像要求他人那樣苛責他,蘇凌然曾經見過極為清廉明智的大人,因為包庇家不成器的子弟而獲罪降職。 蘇凌然以前不能理解,他覺得這樣不成器的子弟不要也罷,就當清理門戶。 現在,他覺得這事兒也不是沒有幾分道理的,即便林亂橫行霸道,魚rou鄉里,蘇凌然想他也不會狠心就那么按律責罰林亂,就算他爛到了骨子里,他也還是他的孩子,天生就在自己父母那里擁有特權。 蘇凌然還越來越容易想多,容易患得患失,誰也想不到,戰場上殺伐決斷的蘇大將軍,會和患得患失這個詞沾上邊。 他身披戰甲,手持一桿長槍,面上戴著一個銀色頭盔露出半個下巴的冷峻形象太過深入人心。 以至于旁人眼的鐵血將軍,幾近被神化。 可蘇凌然其實是常常會想的。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想,那么一個小孩子是怎么活下來的呢? 也許他找不到吃的,經常餓肚子,晚上的時候就睡在大街上,冷的蜷縮著身子,團成一個球,活的像只沒有母獸照看的狼狽小獸。 戰火里人和野獸也差不了多少,同類相食,易子而食都不是什么新鮮事兒。 也許他也曾遇見過這樣的流民,拼命逃才逃了出來,一面哭一面委屈,看著別人家被寶貝的孩子,想著自己的爹娘。 周夫人說這孩子小時候被嚇傻了,以前的事已經全然忘記了,慢慢才好過來,那他又見到了什么呢?到底見到了什么才那樣害怕,竟然害怕到全然忘記了地步。 他護下了鄭國上萬的子民,保下了數十年的平安,卻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 蘇凌然一想起來就覺得心里一陣一陣的刺痛,他忍不住去想這些東西,越想就越覺得虧欠,想將他放在身邊才安心,放在身邊,給他最好的東西。 蘇凌然原先不在意自己的爵位,即使遠方族里的人曾經隱晦的提過,給他過繼一個孩子,做他的世子,將來繼承他的爵位,等他百年后,給他年年祭祀。 蘇凌然當做沒聽懂,客客氣氣的把人請了出去,他覺得沒必要,這天底下沒有這樣便宜事兒,什么都不做就能白得一個爵位。 他也不在乎是不是被年年祭祀,百年后又有沒有供奉,假如真的有鬼神的話,他這樣的人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那也用不著什么祭祀供奉了。 但是自從知道林亂的存在,他就開始上旨進言,要冊封林亂為他的世子,將來繼承他的爵位。 并不是因為什么香火傳承之類的,而是因為蘇凌然想將他有的都給他。 他有的不多,一身戰功,一個爵位。 這身戰功來換林亂此世富貴,這個爵位來給林亂今生榮華。 他所求也不多,所以他以前并不理會朝政,現在他想要護林亂一世安穩,即便是為了林亂,蘇凌然也要處處小心。 這是皇權大于天的時候,他想林亂活的舒舒服服的,就不能得罪那個位子上的人,不管是現在的,還是以后的。 * 無論蘇凌然多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但多長的路都有盡頭。 蘇凌然到林府的時候天色已暗,蘇凌然只來過一次,還是上次送林亂回來的時候了。 上次他來的時候,林家下人立刻就去稟報了林家人。 林夫人幾乎是誠惶誠恐的接待了他,又派人將林大人叫了回來。 畢竟關系到他的妾侍,這事兒,也不算少見,偷龍轉鳳的把戲連皇家都不少見。 雖然多少有些不公平,但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好事,畢竟周煙救了林亂,那也是大功一件,只要不是周煙自己不檢點就好說許多。 不說蘇凌然不會讓自己的恩人出什么事兒,只林亂依賴周煙這一條,蘇凌然就不會讓周煙受半點兒委屈。 這次蘇凌然只想送林亂回來,不想驚動林家,是以那青年先去跟門房上說了。 蘇凌然自己抱著林亂去周煙的小院子。 院子偏的很,夜風吹來有些涼了,即便是林亂被蘇凌然的外袍蓋的嚴嚴實實,一陣風過后還是微微動了兩下,直往蘇凌然的懷里鉆。 蘇凌然就停下來,給他細細的掖好衣角,低下頭,就對上了一雙迷迷茫茫的眼睛,林亂雙手攬住蘇凌然的腰,窩在蘇凌然的懷里,迷迷糊糊的睜了眼,林亂似醒非醒,先睜一下,又合上,再慢慢睜開。 不知道為何,林亂突然就笑了一聲。 往蘇凌然懷里鉆了進去,閉上眼睛不動了。 只是手還攥著蘇凌然的衣角。 蘇凌然心尖顫了顫,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夜風大了些,蘇凌然加快腳步往林亂的院子那里過去。 蘇凌然到門口的時候,周煙得了下人消息,正等在門口那里。 還不待周煙出聲,蘇凌然壓低了聲音。 他的房間在哪里? 一個機靈的下人忙領著蘇凌然去了。 下人領他到了門前就停住了,為他打開門,月光正好,蘇凌然夜視能力強,借著月光就看的清清楚楚,也沒有叫人點燈,抱著林亂進去,輕輕放在了床上。 很自然的俯下身來,為林亂脫靴子。 蘇凌然抬頭的時候,就看見林亂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正看著他。 林亂原先是覺得別扭的,他習慣了只有周煙,雖然小時候也羨慕過別人家的爹爹,他那時候在鄉下,還是蠻族邊域,那里的人多多少少都野蠻些,連那里的孩子也野蠻。 林亂跟他們玩兒,就免不了有時候受些委屈,每當這時候他就很想要個爹爹,也跟那些孩子的爹爹一樣,在自己的孩子被欺負的時候大步走過去,抱起自己的孩子放在肩上,旁的壞孩子就四散而去,留那個孩子坐在自己爹爹肩上破涕為笑。 林亂就只能自己咬著牙,含著眼淚自己打回去,但是他小時候有些不足,本就落下別的孩子一大塊,就少有能打過的時候。 還是碎衣發現他日日都哭的眼睛紅腫回來,林亂自己是死要面子不肯開口的,但碎衣買了幾塊糖就從旁的孩子那里把前因后果挖的干干凈凈了。 弄清原委后,碎衣也抱著他,讓他拿著把小彈弓,耀武揚威的走了一圈,誰不服就揍誰,揍到服氣為止。 從此誰都知道了,那條街的老大就是碎衣,打那以后就沒人敢欺負林亂,倒是還經常有想跟著碎衣玩兒的孩子來討好林亂。 林亂就再也不想爹爹這會事兒了。 但是他都那么大了,突然跳出一個人,說是爹爹,林亂覺得別扭,甚至隱隱還是記恨的,誰叫你在我小的時候不要我,我現在不要爹爹你又來了。 他就算心里想親近也是拉不下臉來的,那分明是個陌生人。 第65章 林家幼子 蘇凌然從剛剛就知道林亂裝睡, 也配合著裝作不知道,現在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蘇凌然,蘇凌然也不能裝作不知道了。 他放好林亂的鞋子, 林亂曲腿,收回蘇凌然剛剛因為要給林亂脫下靴子抓住的腳腕, 掙脫之后,往里滾了一下。 又側過身來,看著蘇凌然。 讓蘇凌然想起一次大雪, 邊塞的路都被堵了, 糧草遲遲放不進來,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通路,糧食倒是還有,就是全是谷物,沒有點兒rou腥。 他就領著一隊人進山去獵些野物來犒勞將士。 那次圍獵, 蘇凌然被一只鹿引著往里追了很遠, 那是只罕見的白鹿, 蘇凌然不想傷了它的皮毛,就想離近些,從頭上那種無關緊要的、不傷大體皮毛的地方射進去。 終于到那只獵物力竭的時候,他拉弓, 眼看就觸手可及的獵物回了一下頭。 也是這種眼神。 蘇凌然并不是心軟的人, 他再溫爾雅也是數萬將士的將軍, 但那次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弓, 就是那么一會兒功夫, 那只鹿就竄進了林子更深處,不見了蹤影。 現在林亂那樣看著他,蘇凌然覺得,這時候林亂就算是跟他說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辦法給他找來。 蘇凌然放下鞋子,想要給他放下床上的帳子。 林亂突然開口道。 你不要放下來。 林亂的語氣有些急,蘇凌然就停在了那里。 林亂松了一口氣,重復道。 不要放下來,我睡覺不放這個的。 蘇凌然就再把帳子掛起來,頓了頓,才溫聲道。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林亂又習慣性的將腳蹬在墻上,聞言倒是有些猶豫,蘇凌然見林亂不愿說,剛要岔開這個話題,林亂就別別扭扭的開口了。 放下了里面很黑啊,萬一外面有什么東西過來怎么辦?我在里面看不見。 林亂這害怕是很沒有道理的,他小時候更過分,非要別人給他點一夜燈。 不管晚上有沒有人陪他一起睡。 他只要在屋里,屋里就得亮堂堂的。 周煙以前雖然嘴上說說他,也給他點一夜燈。 但后來,碎衣帶著他一起睡,就不許林亂養這壞毛病。 林亂剛開始害怕的緊,偏偏不要碎衣放帳子,碎衣不讓他點著燈,就覺得不放帳子就不放吧。 林亂不點燈緊張的很,剛開始那幾日就整夜抱著碎衣的胳膊睡,抱的碎衣第二天起來胳膊都是僵硬的。 后來林亂不抱碎衣的胳膊也能睡的著了,但終究養成了不放帳子的壞毛病。 碎衣原先想給他改,奈何林亂鬧的太厲害了,碎衣也就放棄了。 碎衣只以為他是習慣了,所以使性子,頂多算個怪癖。 但誰也沒察覺,林亂其實是害怕的,很害怕放下來帳子。 連白天也怕,他覺得那時候就自己一個人,好像被關了起來一樣,像個棺材,讓他悶的不能呼吸。 放下久了,他就真的覺得自己會被悶死,誰也不知道,他經??磶ぷ?,害怕它什么時候就會不小心掉下來。 蘇凌然敏銳的察覺了林亂的畏懼,他試了試,用了下力,直接將帳子扯了下來。 將手里的東西折了折,才道。 抱歉,弄壞了你的東西。 林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沒事沒事兒,但是你得跟我娘說一聲,這個不是我拽下來的。 林亂曾經拽過,被周煙訓了一頓,又給放上去了。 蘇凌然不奇怪林亂害怕這個,他只知道林亂害怕,只要讓他害怕的都消失就好了。 他不去想原因,也不想探究原因,沒什么好奇怪的,總歸那不會是一段很愉快的經歷,林亂不喜歡,那就不用。 就算再好,只要他不想要,那就不要。 我一定去跟周夫人說清楚,其實我覺得這床不放帳子更好些,我去跟周夫人說說,說不定就不放帳子。 蘇凌然說的一本正經。 你看,扯下來更好些,既然都扯了這個,要不要把那個也扯了? 林亂的腳蹬著墻,連忙點頭。 扯了扯了! 蘇凌然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將另外一邊的帳子也扯了下來。 這時候也該是林亂睡覺的時候了,林亂打了個哈欠,覺得困了。 也沒有顧的上蘇凌然還在,林亂素來有些怕生,但在蘇凌然面前他卻一向很隨意,雖然還是覺得別扭,但他潛意識里認定了,蘇凌然,這是可以在他面前放肆的人。 反正夜色之下都暗沉沉的,想必他他看不見,林亂這么想著,翻了個身,不知不覺想著想著,很快就睡著了。 他只松松的搭著一角被子,其余都壓在腿下,左右這是夏日,又不是很冷。 那邊的蘇凌然一動不動,生怕出了聲響吵醒了林亂,他一身功夫好,林亂在夜里看不見,他在暗色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直到林亂睡沉了些,蘇凌然才輕手輕腳的用剛剛的外袍蓋在林亂肚子上。 他猶豫了半響,悄悄的俯下身,在林亂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而后快速走了出去,走的時候太急,還撞到了桌角,蘇凌然扶好桌上的瓷器,只緊**亂會不會醒,發現他睡的正香之后松了一口氣。 剛剛那兩個青年正在院子里等候。 周煙坐在用院子里的石凳上,就在林亂屋子的不遠處,見蘇凌然出來了,連忙站了起來。 蘇凌然拱了拱手。 周夫人辛苦,蘇某有個不情之請。 周煙擺手。 哎喲,將軍有什么用的上我的,盡管吩咐就是了。 明日是宮宴,我為亂兒請的襲爵折子已經被圣上批了下來,需得去謝個恩才好,還請夫人明日跟亂兒說說,只是走個過場,不會做什么其他的。 襲爵,也就是定世子的折子,一般都是上個折子走個官面,就是個形式,但這形式倒是不得不走。 將軍放心,我一定早早叫他起來侯著。 蘇凌然頓了頓。 也不必太早,這宴會雖然開始的早,但是圣上也不會太早到場,需等到眾人都到之后。 這種宮宴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蘇凌然這樣有功在身的老臣自然遲些也無妨。 周煙清楚,這是蘇將軍不想林亂起太早。 連忙應下。 我等到他醒了,再讓他收拾,您放心。 蘇凌然這才停了,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時候也這樣啰啰嗦嗦了。 那如此,蘇某先告辭。 * 蘇凌然走出了很遠,直到看不見周煙的小院子,那青年才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道。 將軍,小公子的名字還沒上家譜,您怎么就急急忙忙的給小公子請了世子? 我總得給他先留些能護著他的東西,蘇府只剩一個空殼子,這家譜入不入也沒什么所謂了。 青年嘟嘟囔囔的。 這要是鐘叔聽見了,又要說您了。 他心里想著,腳步就慢了下來,后頭跟上來的黑甲衛拍了拍他的肩,嗤笑了一聲。 那青年跟黑甲衛認識,都是蘇家出來的兵,早就混熟了。 所以黑甲衛說話也不甚客氣。 我們將軍自然有他的考慮,你只管聽著就是了,再說了,你瞎急什么,將軍都不急,再說這小公子早晚得回蘇家,折子早晚也得上,早些晚些有什么要緊。 蘇凌然走遠了,那青年也敢大聲嚷嚷了。 我也是為將軍著想,這不是不合規矩嘛,誰家孩子還沒回來,姓也沒改,先把家產給了的?你就說說,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黑甲衛翻了個白眼,不理他,徑自去追了蘇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