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美梨腮幫子一鼓，繼而連聲喊道：“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嗝！”

    她忙按住心口，可突如其來的打嗝就像停不住似的：“嗝！嗝！嗝！”

    蔚燃嗤笑：“小混蛋?！?/br>
    霍美梨不樂意：“八歲那年在我哥十八歲生日宴上第一次見你，是你讓我喊你哥哥的。今年我也十八歲了，喊哥哥喊習慣了，為什么不能喊?！?/br>
    蔚燃斜瞇著眼：“你都十八了？”

    霍美梨哼哼：“兩個月后過完生日就滿十八周歲了，再過兩年都能結婚了?！?/br>
    蔚燃沒搭腔，車開到b大南門外停下，他熄了火?；裘览娼忾_安全帶，胳膊去夠后座的書包，說：“哥哥，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把禮物送到就出來?！?/br>
    蔚燃降下車窗，點了支煙：“不能?！?/br>
    霍美梨抱著書包沒下車：“我哥出國前托你好好照顧我，你就這么照顧我??？”

    蔚燃挑起眼尾：“照顧不包括當司機?！?/br>
    霍美梨央求：“你都送我過來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蔚燃抽煙點煙灰：“送不了，接下來還有事?！?/br>
    霍美梨去搶他手里的煙：“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睋屵^來后就直接塞進自己嘴巴里，也不嫌棄，被煙猛地嗆了口，霍美梨小臉皺巴起來：“這東西也不好吃，還嗆人，以后別抽了?！?/br>
    蔚燃笑了下：“這話留著去霍宸面前說，他才是你哥?！?/br>
    意思是，cao心你自己親哥的健康就行，別閑得蛋疼cao心我。反正霍美梨聽進耳朵里覺得是這么個意思，她耳根忽地發燙：“誰稀罕管你！”

    打開車門下去，長不大似的沖他做了個鬼臉，接著跑進b大校門。

    蔚燃習慣性罵了聲“小混蛋”，接著打開手機，翻到最近通話記錄，點開最上面的那串號碼。

    -

    蔣聲聲跟蔚燃講完電話就去加了他微信，但好友申請發過去，對方卻遲遲沒通過。

    她也不急，打開平板看了集電視劇。

    今天是4月28號，她看了眼書桌上放著的日歷，今天的日期被畫上紅圈，代表著她今晚有兼職。

    大二那年，她跟學校社團去一家叫mr.dream的酒吧團建，機緣巧合之下在那兒唱了首歌，接著就開始了她的酒吧駐唱之路。

    她去的不是很勤快，大概一個月去唱一次，好在酒吧老板對她很照顧，看出她駐唱只為興趣不為錢，所以給了她很大的自由。

    看時間差不多得出門了，蔣聲聲脫掉睡衣，換上一件卡其色的針織連衣裙，又拿出一頂同色系的英倫風八角帽，坐在凳子上穿黑色馬丁靴時，手機突然響，蔣聲聲拿過來一看，竟然是蔚燃。

    她接通：“喂?！?/br>
    那人聲音跟脾氣完全兩個風格，聲音有股雅性：“我在你學校南門?！?/br>
    蔣聲聲愣了愣：“??？”

    對方似乎笑了下：“不是要還錢么？”

    蔣聲聲說：“我以為用微信轉給你就行?！?/br>
    他說：“我要現金?！?/br>
    蔣聲聲：“......”

    她把馬丁靴穿好，聲音軟軟地說：“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學校自動取款機取一下錢?！?/br>
    蔣聲聲因為心臟的緣故，養成了不急不慢的性子，從宿舍到取款點，再看學校南門，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等她揣著兩百塊現金找到蔚燃時，天已經黑透。

    南門不屬正門，只有孤零零兩根路燈分別佇立在左右兩邊，蔣聲聲一眼就看到那輛造型惹眼的黑玉色保時捷，還有站在保時捷邊上穿白襯衫黑西褲的蔚燃。

    他正低頭抽煙，襯衫袖口被挽上去，露出一截冷白色的手臂，褲管筆直，漆黑的皮鞋看起來就很貴。蔣聲聲走過去：“你好?！?/br>
    她在他面前站定，低頭從橘黃色的斜挎包里拿出兩張紅色紙幣，遞給他：“還你錢，上次的事謝謝你?！?/br>
    他沒接，正盯著她看。

    光線昏沉，他眸色更深些，看得蔣聲聲不由緊張，總覺得他目光帶著侵略性，壓迫感太重。愈發用力地捏住紙幣，指尖都泛出青白，她局促著又說了一遍：“錢還給你?！?/br>
    他仍舊不接，淡聲：“發型不錯，哪兒剪的？”

    蔣聲聲大窘，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狗啃式劉海，她今天的八角帽沒有帽檐，壓得那劉海更顯眼。臉就這么紅起來，胳膊也酸，她收回手，把那兩百塊錢疊起來，想塞進他口袋里，可他的襯衫沒有口袋，往西褲口袋里塞，她又有點不好意思。

    正左右為難，他又開始說話，抽著煙問她：“叫什么名字？”

    蔣聲聲老老實實：“蔣聲聲?！?/br>
    他似乎挺有興致：“哪個sheng？”

    蔣聲聲說：“聲音的聲?！?/br>
    “名字挺襯你?！彼f。

    蔣聲聲渾身不自在，在他面前連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兒放：“錢你還要不要了？”

    蔚燃看她小小的下巴可愛又俏麗，乖順的模樣奶乎乎的，讓人看了想把她當寵物養起來。說：“請我喝杯東西吧，用那200塊?！?/br>
    蔣聲聲往后退了半步，搖頭：“不行，我還要去打工，馬上要遲到了?！?/br>
    蔚燃看著她那雙水靈靈的小鹿眼，這讓他等了半個多小時的小姑娘，讓人不想就這么輕易放她走。他指尖捏著煙，說：“在哪兒打工？我送你?！?/br>
    ?

    第04章

    蔣聲聲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打工的地方離學校不遠，坐地鐵過去就行?！?/br>
    他想起上次她在他面前撿煙頭的事，這次沒把煙直接扔地上，拇指和食指捏住那點猩紅，摩挲著滅了煙，又朝她伸出沾上黑色煙漬的指：“有濕紙巾么？”

    蔣聲聲也回想起那天的事，低頭從包里找到濕紙巾，抽出一張遞給他。他看到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樣可愛，指甲被修得圓潤干凈，透著點紅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他指尖，軟軟的，帶著點怡人的溫度。

    她又從他手里接過煙，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邊扔進去，又折返回來，說：“200塊錢，你要現金，還是微信上打給你？”

    蔚燃用濕紙巾把指尖擦干凈，打開副駕駛座車門。

    “上車?！彼f。

    語氣還算溫和，可態度卻是掩不住的強勢，蔣聲聲杵在原地沒動，小聲說：“我坐地鐵過去就行?！?/br>
    蔚燃瞇了瞇眼，又把車門重新關上，順道按下車鎖，看她一眼：“走吧?！?/br>
    蔣聲聲不明所以，她有些怵他，就像林茉莉沒來由地怵奚源一樣。她朝他點了下頭，而后轉身往前走，發現他跟上來，走在她身后，她回頭，正好迎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驀地臉一紅，趕緊把頭扭回去：“你干嘛跟著我？”

    他沒回話，不知是不是在看她，蔣聲聲只感覺如芒在背，走路都要同手同腳了，她又扭頭看，發現他果然在盯著她看，眸子深而沉，兩人視線交錯，空氣中的溫度點燃了蔣聲聲臉頰紅暈，耳根發著燙，雙手揪住斜挎在胸前的包帶。

    她有點緊張，不敢看他了。這個男人跟她才不過見了兩次，現在就這樣堂而皇之跟上她，可蔣聲聲心里竟不覺得排斥，甚至還浮動出一絲隱秘的期待。她為自己的庸俗感到羞恥，和大部分普通女孩兒一樣，她對蔚燃這種年輕倜儻的上流翹楚，遠沒有想象中的招架能力。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地鐵站，蔣聲聲始終低頭無措，直到聽到他在身后喊她名字：“蔣聲聲?！?/br>
    她停下腳步，臉上愈發顯紅：“什，什么事？”

    他走來她面前，說：“我沒地鐵卡?！?/br>
    蔣聲聲舉起手機：“支付寶就行，里面可以添加電子地鐵卡?！?/br>
    他攤手：“手機在車上?！?/br>
    “??？”蔣聲聲彷徨，實在不擅應付眼前的情況。見蔚燃垂著眸，瞳色格外好看，是一種不輕不重的黑，眸光透著狡黠篤定的亮，似乎在說：我什么都沒帶就跟你出來了，你得對我負責。

    她不自覺摸了摸發熱的臉，又指了下邊上的自動售票機：“我給你買張地鐵票?！?/br>
    說完就走過去，在自動售票機前cao作起來。

    蔚燃看她背影，單薄的針織裙顯出秀氣的肩骨，細腰蜜臀，小腿筆直，個子不算高，皮膚白得有種透明感，臉稍微一紅就十分明顯。

    是只容易害羞的小奶貓。

    不一會兒功夫，她手里拿著一張薄薄的小卡片走過來，遞給他：“地鐵票?！?/br>
    他接過來，注意到她臉上紅暈未消，和那截白皙纖細的脖頸形成鮮明對比，可愛得有些過分。

    他笑笑：“帶路吧，我沒坐過地鐵?！?/br>
    蔣聲聲發現蔚燃這個人挺善變。拳擊臺上力量暴徒一樣的他，穿西裝咬著煙一身雅痞氣的他，還有現在不驕不躁風流清雅的他，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她也沒時間深究，轉身去刷手機進站，他跟著進來，和她一起乘長扶梯下到地下，地鐵正好到，她上去后發現沒有空位，和蔚燃一起站在細長的銀色圓柱邊。

    他很高，比江勛還要高出幾厘米，蔣聲聲往他身邊一站，頓時更顯弱小，只覺頭頂一股壓迫感重得逼人，無形中壓得她抬不起頭來。

    她很快就發現周圍乘客似乎都在看他們，不，準確來說應該都在看蔚燃，因為她以前出門沒被路人行過這般盛大的注目禮。

    蔣聲聲心臟微微跳動，地鐵到了站，她喊他下車，蔚燃始終好整以暇，問起她的兼職。她說在一家酒吧駐唱，但不經常過來。出了站，蔚燃看了眼四周，說：“這附近不像是有酒吧的樣子?！?/br>
    蔣聲聲莫名感到羞愧：“還要再轉公交?！?/br>
    她領他往公交站臺走，偷偷拿眼瞥他，見他抿唇勾了一抹淡笑，沒說什么。她頭低下去一些：“再坐五站就到了?！?/br>
    他慢條斯理地走在她左邊，說：“下次還是讓我送你?！?/br>
    這話令蔣聲聲心跳加快幾分，她提醒自己冷靜，身旁的男人不值得輕信，她努力說服自己蔚燃是那種風流子弟，假裝沒聽見他的話，卻下意識加快腳步往前走去，甩開他一段距離。

    蔚燃看著蔣聲聲纖細的背影，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意思，他有些想笑，跟她一起走到公交站臺，側過頭去問她：“幾路公交？”

    他突然靠近，身上有淡淡的須后水的味道，挺清新的，像是夏夜的海風。蔣聲聲肩頭碰到他胳膊，發現白襯衫包裹下的肌rou結識而硬朗，像是蓄滿了力量，不像看上去那么清雅風俊，令她回想起他在拳擊臺上踩住江勛胳膊時那股狠勁兒，蔣聲聲后背忽地竄起涼氣，不自然地說：“十九路?！?/br>
    今天公交上人蠻多，蔣聲聲上車后刷了兩下手機，往里走時有些艱難，她擠到中間靠窗的單人座邊旁，那里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她扶住座位背沿，剛站穩身體，不知身后是誰抬了下胳膊，將她頭上的八角帽瞬間掀翻落地，她驚呼一聲，彎腰想撿時，看到一只白玉般明凈的手撿起她的八角帽，視線往上，蔚燃站在她旁邊，他將八角帽壓在她頭頂，又替她捋了兩下劉海，指尖不小心觸到她額頭，過電一樣令她心里泛起異樣。

    她不知道蔚燃為什么要這樣，盯上她似的，是存心要戲弄她，還是突然起了玩心，拿她消遣？

    她只知道自己跟蔚燃明顯不是一路人，不該有多余的交集。

    蔣聲聲說了句“謝謝”，接著就把目光投向車窗外。蔚燃看到她小小的耳垂上戴著一粒潤白的珍珠，狹小的空間里，他能聞到她身上甜呼呼的奶香味，是越看越可愛的類型。

    他視線沒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很快看向他處。

    等到了mr.dream酒吧，蔣聲聲已經習慣身邊有個人跟著，雖然她對這個人始終有那么一點戒備心理。

    酒吧現在人不多，幽暗的環境被五彩斑斕的射燈照出幾分紙醉金迷，蔣聲聲一眼就看到站在吧臺前跟調酒師說話的鄭啟臨，走過去跟他打招呼：“老板?！?/br>
    鄭啟臨今年二十六七，因為一手打造了b市網紅酒吧mr.dream，長得又有明星相，為人也高調，所以在網上算是個紅人，b市喜歡泡酒吧的幾乎都知道他。

    雖然玩得很開，但對員工卻不錯，撇除私生活不談，當老板，他屬于隨和大方又熱心腸的那種最佳雇主，所以蔣聲聲對他印象還行。

    聽到有人喊，鄭啟臨循聲望去，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蔣聲聲，而是走在她旁邊的蔚燃。鄭啟臨愣了下，見蔚燃跟著蔣聲聲一起走到他面前，他這才回神：“蔚燃？”

    蔚燃朝他笑笑：“沒想到你這兒還挺人杰地靈?！?/br>
    蔣聲聲一頭霧水：“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