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奶》

    作者: 木瓜很甜

    第01章

    蔣聲聲第一次見蔚燃就知道，那絕對算不上什么好人。

    脾氣硬，性格差，仗著有幾個臭錢就張揚跋扈，連最基本的尊重和善良都做不到，當時恨不得離這種人渣越遠越好，沒想到有一天，竟會跟他糾葛出一段孽債。

    后來想想，蔚燃大概是她命里的一道劫。

    -

    那天是4月13號，距離蔣聲聲大學畢業只剩2個多月時間，接連失敗的面試經歷令她當晚本沒有出門的欲望，還是室友林茉莉硬把她拽出宿舍，教她換個“戰場”再接再厲。

    林茉莉的原話是：“職場失意，情場得意。你找不到工作，沒準今晚跟我去看江勛的比賽，能釣個好男人回來?！?/br>
    江勛是林茉莉男朋友，兩人是高中同學，一起考來b市，念同一所大學，感情很好。因為林茉莉的關系，蔣聲聲跟江勛一來二去也成了朋友。

    不過蔣聲聲對江勛的拳擊比賽沒什么興趣，說到底那就不是個正兒八經的比賽，純粹是給有錢人當人rou沙包泄憤使的，她以前被林茉莉拉著去看過兩次，既無聊又殘暴，基本上就是看江勛在臺上挨揍。蔣聲聲不理解，下樓梯的時候就嘟囔了一句：“大老遠跑過去看江勛挨揍，總覺得不太好?！?/br>
    “他自己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绷周岳蚺牧怂觳惨幌?，“而且這種事吧，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那些有錢人發泄爽了，江勛拿錢也能拿到爽?！?/br>
    蔣聲聲沒說話，林茉莉神秘兮兮湊近她一些：“今晚這位是個闊佬，江勛挨他一次打，酬金能拿到六位數，夠我們畢業后在b市撐大半年了?！?/br>
    蔣聲聲瞠目結舌：“挨一次打，能賺六位數？”

    林茉莉眨眨眼睛：“這錢也不是誰都能賺，萬一碰上個拳頭硬的有錢人，打進icu都有可能。不過那些有錢人平日里吃喝嫖賭把身體都搞垮了，沒幾個能打的就是了?！?/br>
    蔣聲聲倒吸一口涼氣，icu，就是給她一千萬，她也不冒這個險：“要真打進icu，賺的酬金都不夠治病?！?/br>
    林茉莉笑著用手指戳了下她腦門：“提前簽好協議的，真打傷哪兒，醫藥費對方給全包?！?/br>
    她被林茉莉拉出女生宿舍，看到江勛已經在門口路燈下站著，他旁邊還有一個男生，瘦瘦小小的，比江勛矮了差不多有大半個頭，江勛180整，那男生大概165左右。

    蔣聲聲注意到165手里捧著杯沒開封的奶茶，又見江勛笑得曖昧，心里便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她剛走近，165就連忙紅著臉把奶茶往她手里塞：“蔣聲聲你好，我叫劉正，是江勛室友，很高興認識你?！?/br>
    蔣聲聲有點愣，下意識覺得奶茶燙手，沒去接：“你好......”

    她看到劉正臉上閃過一絲局促，舉著奶茶的手尷尬地木在空中，正想給他找個臺階下，就見江勛勾住了劉正的脖子，笑著在他胸口捶了下：“早告訴你蔣聲聲不喝這東西，讓你別買你不聽，這下吃癟了吧？”

    劉正這才悻悻將奶茶收回去，靦腆地撓了撓頭：“我還以為女生都喜歡喝奶茶?！?/br>
    眼前發生的一切令蔣聲聲很不自在，她求助般拽了下林茉莉的衣服，卻聽林茉莉向劉正介紹起她來：“我們聲聲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最清純的就是她了。想追聲聲，你可得好好加把勁兒?！?/br>
    劉正連忙點頭：“一定一定?！?/br>
    蔣聲聲這才明白過來，林茉莉今天拉她出來，看江勛比賽是次要，給她介紹對象才是主要?？伤龑@位劉正實在沒什么感覺，她不喜歡比她還靦腆的男生，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尷尬地跟他們一起打車去了拳擊俱樂部。

    晚上9點10分，拳擊比賽正式開始，江勛提前去了后臺，蔣聲聲和林茉莉、劉正一起坐在觀眾席，她坐中間，林茉莉和劉正分別坐她左右邊。

    她聽到劉正呼吸聲很重，還時不時咽一下口水，似乎很緊張，這令她更是坐立難安。蔣聲聲非常不擅長處理這種情況，因為相貌好性格軟，追她的男生其實不算少，但有她發小在前面擋著，根本不需要她獨立解決男生的追求，可現在......

    蔣聲聲掏出手機，本能地就想給發小發求助微信，林茉莉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手機奪過來，收進自己包里，小聲說：“你再什么事都告訴你那發小，你就等著單身一輩子吧?！?/br>
    蔣聲聲欲哭無淚：“你把手機還給我?！?/br>
    “不還?！绷周岳蛭孀“?，義正言辭，“手機先放我這兒，回宿舍再還你。省得你去跟你那萬年單身狗發小通風報信?！?/br>
    蔣聲聲還要再說，突然感覺頸肩一股熱氣，是劉正湊了過來，他靠她極近，舌頭因為緊張都有點打結：“你們在了...聊什么呢？”

    她臉驀地就紅了，又抗拒又尷尬，恨不得馬上原地消失。

    林茉莉偏偏還要開她玩笑，對劉正說：“在聊你家有6套房，以后聲聲嫁過去就可以不用工作，專心在家當包租婆了?！?/br>
    劉正害羞地笑了笑：“都是我爸媽的房子?！?/br>
    他離她實在太近，呼吸噴在她側臉，蔣聲聲幾乎能聞出他晚上吃了韭菜，她猛地屏住呼吸，刷一下站起身來：“我去下洗手間！”

    她在廁所躲了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自己先打車回學校，可手機還在林茉莉那兒，她身上又沒錢，平復半晌后只能灰溜溜回場館，先把手機要回來再說。從洗手間出來，穿過曲折的廊道，剛進場館大門就聽到林茉莉撕心裂肺的一句哭喊：“別打了！錢我們不要了！你別打他！”

    蔣聲聲腦中立即警鈴大作，她循聲望去，只見林茉莉和劉正都站在場館中心的拳擊臺底下，林茉莉正扒著拳擊臺圍繩在哭，劉正站在她邊上看不到表情。視線往上，蔣聲聲看到拳擊臺上面的三個男人——

    藍襯衫黑西褲的是裁判，仰面倒地滿臉帶傷的是江勛，剩下一個男人一臉戾氣地站在江勛側邊，像穩cao勝券的獵人正在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奄奄一息的獵物。

    這是蔣聲聲見到蔚燃的第一眼，當時他穿一雙黑紅色的拳擊鞋，雙腿修勁頎長，黑色繡有金銀龍紋的拳擊大短褲裹著硬朗結實的腰腹，窄腰寬肩，肌理挺括，裸著的八塊腹肌透出一股純爺們的性感。

    有那么一兩秒鐘時間，蔣聲聲根本沒挪得動眼，可她很快就看到蔚燃踩住了江勛的胳膊，他微低著頭，漆黑的眼一瞬不眨地盯著滿臉是血的江勛，兇悍而散淡地嗤了句：“起來?！?/br>
    蔣聲聲忙跑過去，聽到林茉莉在抽噎，她站到林茉莉身旁，握住她胳膊：“茉莉?！?/br>
    林茉莉看到她，眼淚水嘩啦啦直往下淌，“聲聲，你快讓江勛別起來，再打下去會死的?！?/br>
    蔣聲聲去看倒在拳擊臺上的江勛，他臉腫得老高，面部肌rou有些抽搐，此刻正吃疼而猛烈地呼吸著，似乎賭著一口氣想爬起來繼續打，可顯然身上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再支撐他站起來。蔣聲聲原本就不贊同這種“花錢找人rou沙包”的行為，眼睛里不自覺流露出厭惡，她抬頭，正好對上蔚燃視線，他一頭黑發略顯濕漉，目光凌厲極具傾略性，只一眼就讓蔣聲聲不由心慌。她忙又去看邊上的裁判，說：“他起不來了，還不快判輸贏？”

    接著沒看到裁判動作，卻聽到蔚燃一聲嗤笑，他眼角稍稍挑起：“怎么著？老子的錢就這么好賺？打了不到10分鐘，就想躺著賺10萬？”

    蔣聲聲心跳加快幾分，她莫名地有些害怕眼前這個看起來脾氣比拳頭還硬的男人，不自覺揪緊了林茉莉的衣服下擺，想為自己找回一點勇氣，硬著頭皮說：“他真的站不起來了，按照規則，這場比賽應該結束了?！?/br>
    聲音有點發顫，音色卻甜得過分，像初春抽開的第一枝嫩芽，聽得蔚燃心念忽而微動。他這才看向臺下說話的女孩兒，她穿著藍白色的短款毛衣外套，搭配水藍色牛仔褲，烏黑的長直發柔順地披散在鎖骨位置，襯得一張瓜子小臉又白又俏。女孩兒似乎有點緊張，怕他似的，小手緊緊抓著旁邊同伴的衣服，一雙小鹿眼清澈而水靈，眼底閃著幾分驚恐。

    看起來又嬌又弱又乖巧，讓人看著就想往死里欺負。他朝她走近幾步，走到圍繩邊上，果然見她嚇得往后一退，他笑了下：“他站不起來，你上來替他？”

    他態度過于輕慢，以至于蔣聲聲不爭氣地漲紅了臉，她不太敢看那雙黑沉迫人的眸子，低了頭，心里又急又氣：“你，你什么意思？”

    沒聽到對方回話，她又看過去，只見他目光沒再停留在她身上，而是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倒地不起的江勛，而后幽幽吐出一句：“真他媽廢?！?/br>
    語氣之惡劣，令蔣聲聲眉毛輕輕擰起，她心下厭惡地目送他轉身走下拳擊臺，臺下等著的人給他批上墨綠色的綢面長袍，他低頭對那人說了幾句話。

    這讓蔣聲聲有了對蔚燃的第一印象——一個相貌頂級優越、氣場頂級駭人的，頂級混賬王八蛋。

    之后林茉莉手忙腳亂送江勛去了醫院，蔣聲聲和劉正被滯留在拳擊俱樂部大樓前的街道邊，一開始沒覺得，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勛的傷勢上，等烏七八糟的事情平息下去，劉正突然握住蔣聲聲的手，她這才意識到不妙，尷尬無措瞬間涌上心頭。

    她掙了下：“你，你干嘛？”

    劉正的臉紅得異常：“今天是不是被嚇到了？聲聲，都是我不好，我沒保護好你。當時就不應該帶你來這種地方，我們下次換個安靜的地方約會?！?/br>
    他看著瘦小，但畢竟是個男人，力氣不是蔣聲聲所能抗衡，她努力想要甩開他的手，可惜根本徒勞無功，現在將近夜里11點，路上行人不多，車流也少，因為這家拳擊俱樂部地處偏僻，連路燈都不那么明亮，蔣聲聲開始有些害怕：“你先放開我，我們才第一次見?！?/br>
    “你可能是第一次見我，但我不是第一次見你，聲聲，我喜歡你很久了?！眲⒄种氐匮柿讼驴谒?，“兩年前在江勛朋友圈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我就愛上你了。聲聲，我不會追女生，你不知道我今天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敢出來見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一定好好疼你?！?/br>
    蔣聲聲心口發漲：“你別這樣，我，我不想談戀愛?！?/br>
    “什么不想談戀愛？你們一個個的都這樣！”她的話似乎刺激到了劉正，只見他表情突然扭曲，抓握她手的力道也開始加重，“你是不是也嫌棄我個子不高，性格內向？如果我又高又帥，你今天是不是就不會拒絕我了？”

    蔣聲聲發覺劉正這個人似乎有點不正常，她急得想哭：“你放開我，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br>
    劉正怒目：“你連我家有6套房都知道，還想著以后嫁過來當包租婆，現在裝什么裝？”

    蔣聲聲手骨都要被他捏碎，眼淚嘩一下飆出來，劉正湊過來要吻她，她忙別過頭躲開，正要呼救，就聽身后兀地響起一道男聲：“喂，你們惡不惡心？”

    那聲音散漫又冷冽，成功制止住劉正的進一步動作，感受到他的松懈，蔣聲聲立馬趁機掙開劉正的手，下意識往那聲音的方向退去，撞到一堵堅實的rou墻，她抬頭，迎上一雙深邃冷淡的眼，那人嘴里叼著煙，神色帶了幾分鄙夷，正盯著劉正。

    是剛才在拳擊臺上把江勛打得站都站不起來的那個看起來超兇的男人。

    蔣聲聲見他此時穿了一身深灰色休閑西裝，矜貴風流的派頭，一點也不像拳擊臺上男性荷爾蒙蓬張的力量暴徒，她突生一種前有狼后有虎的危機感，不知如何是好時，那男人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煙，拿下，散漫地朝劉正吐出一口白霧繚繞的煙圈：“還不滾？”

    蔣聲聲從劉正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絲怨毒，以為他要跟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太好惹的陌生男人起沖突，誰知下一秒卻見劉正轉身，在路邊攔下一輛剛好路過的出租車，就這么什么話也沒說地鉆進副駕駛座揚長而去，蔣聲聲一愣，杵在原地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聽到旁邊的男人溢出一聲嗤笑，抬頭看他，他吊兒郎當地抽了口煙，眼睛被煙霧微微遮擋，斂去了幾分銳利：“你男朋友比我想象中還要孬?！?/br>
    “他不是我男朋友?！笔Y聲聲說。雖然眼前這個人剛把她朋友打進醫院，但卻也替她解了圍，她覺得多少應該跟他說聲謝謝，語氣誠懇道：“剛才的事，謝謝?！?/br>
    男人沒說話。蔣聲聲跟他不是走之前需要打聲招呼的關系，提步準備離開，忽而想到手機還在林茉莉那兒，劉正也走了，這兒離學校挺遠，她沒法回去了。身體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她僵硬著抬起頭，梗著脖子紅了臉：“那個，你方不方便，借我幾塊錢？”

    ?

    第02章

    借錢？還只借幾塊錢？

    這種要聯系方式的套路，蔚燃已經很久沒遇到過。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這么老土。

    他低頭看向眼前的少女，見她微微抿著唇，白嫩的瓜子小臉透出一點粉，身上帶著股單純的學生氣，像凜冬還未被世俗染指的初雪。

    是漂亮的水靈的，但......

    太乖了，無法激起男人征服欲的那種寡淡的乖。

    他順著她的話，無意義地問了句：“手機沒電了？”

    蔣聲聲的臉愈發紅，她始終有些害怕眼前的男人，手指不自覺絞緊，說：“手機沒帶身上，沒錢坐車回學校。你能不能借我幾塊錢坐地鐵？我回學校后微信把錢轉你，支付寶也行?！?/br>
    蔚燃扔了手里的煙頭，深灰色意大利純手工定制的男士皮鞋踩上去，踩滅那點猩紅，說：“你還在上學？”

    “嗯?！笔Y聲聲點頭，“大四，還有兩個多月畢業?！彼鬼聪蚰且恍〗乇徊缺獾臒熎ü?，猶豫著說，“不能亂扔垃圾?！?/br>
    蔚燃覺得好笑，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挺有社會公德心，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故意做給他看。他見這滿身學生氣的小姑娘彎下腰去，撿起那截煙，接著又走向邊上的垃圾桶，把煙扔進去，低頭又從米白色的斜挎包里翻出濕紙巾，擦了擦手，再把用過的濕紙巾丟進垃圾桶，倒挺講衛生。

    “喂?！彼八?，“你哪個學校的？”

    “b大?！彼D過身來，密翹的睫毛忽閃，“能借我幾塊錢嗎？”

    蔚燃語氣生冷：“現在誰出門往身上揣硬幣的？”

    蔣聲聲咬唇：“十塊錢紙幣也行......”

    她感到局促不安，開始后悔竟向這個兇戾的陌生男人借錢，心里打著退堂鼓，想離開時，卻見他走到路邊，隨手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接著他彎腰敲了下副駕駛座車窗玻璃，司機將車窗降下來，聽聲音是個女司機：“去哪兒？”

    蔚燃指了下站在他側后方的蔣聲聲，問那司機：“送她去b大，兩百塊，送不送？”

    女司機的聲音顯出幾分驚喜：“送，送?！?/br>
    蔚燃扭頭看蔣聲聲：“上車?！?/br>
    蔣聲聲愣了半秒，然后心里漾開一絲感謝，她忙走過去，打開后車座的門，坐進去的同時看到蔚燃拿出手機給司機掃了兩百塊錢，她把腦袋探出車窗外，仰頭看向他：“你手機號碼是多少？我回去就轉錢給你?！?/br>
    “不用?！彼f。接著拍了下車身，“師傅，走吧?！?/br>
    蔣聲聲看他站在路邊，干凈利落的挺括西裝襯得他像是一根筆直挺拔的線，出租車發動，蔣聲聲脫口而問：“你叫什么名字？”‘

    他沒應，只依稀似乎勾了下唇，隨著車身駛離，那個張狂又矜驕的男人逐漸在蔣聲聲視線里縮成一個模糊的形，出租車司機提醒她：“頭不能伸到車外，危險?！?/br>
    她忙把腦袋縮回去，關上車窗：“不好意思?！?/br>
    -

    那邊蔚燃剛把人送走，抬頭就看到雙車道對面有個穿白色衛衣、戴白色棒球帽黑口罩的男人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