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趙小銘也認出來了,當即驚呼一聲:“是獰獸!” 紫色獵豹聯系著齊鷹的靈識,靈識又與意識相通,因為獰獸的偷襲和對父母遺骸的牽掛,雙重干擾下,齊鷹不由有了一瞬間的分神。 孤狼趁機抬臂一振,成功將壓制在自己刀柄上的斬/馬刀推擋走了,同時調動靈識,電光火石之間就往半空中拋去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銅鏡,鏡子的背面鑲嵌著一枚玉白色的圣物碎片。 小銅鏡子自行懸浮在了半空,眨眼間就變成了井口大小。異獸身形飛快,疾如雷電一般率先跳入了鏡中,孤狼縱身一躍緊隨其后。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平安無事地逃出生天,哪成想兩道一綠一金的鋒利光芒在鏡子消失前的那一刻窮追不舍地射/入了鏡內,一道是月鎏金發射的靈氣箭,一道是梁別宴發的。 月鎏金既是為了干掉孤狼滅口,也是為了拿孤狼泄憤。在燭童那里受到的屈辱,全發泄在孤狼身上了。靈氣凝成了一道箭矢,精準無誤地擊中了孤狼的心口。 梁別宴的那道靈氣箭則精準無誤地擊中了孤狼的右眼,直接扎穿了他的眼球。 風云變幻突然,幾乎只在眨眼之間,趙小銘看得目瞪口呆。 趙亦禮卻始終沒有回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中握著的斬/馬刀刀尖低垂,雙肩無力的塌陷著,整個人看起來無能為力到了極點……我為什么,連父母的遺骸,都沒有能力保全呢? 月相桐立即朝著自己老公跑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趙亦禮緩緩抬起了手臂,也抱住了月相桐,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伏在她的肩頭失聲痛哭了起來。 高途安長長地嘆了口氣,滿目都是同情與悲哀。 全家也沒有一人責怪趙亦禮的臨陣失誤,包括總是看他不順眼的老丈人梁別宴。不消多想,一定是因為孤狼說了什么話刺激到了趙亦禮,并且這句話,八成和他死于非命的父母有關。將心比心,可以理解,人之常情。 趙小銘看著他爸,心疼地嘆了口氣,而后低頭,無奈又困惑不解地詢問了馬走田一句:“你弟弟怎么會和魔宮的人混在一起了?” 馬走田也是滿心納悶:“我也不知道啊,我倆都快兩千年沒見過面了?!?/br> 趙小銘一想,也是,現在馬走田和獰獸的關系說不定還沒它跟自己的關系好呢,問它這事兒等于白問。 等他姥回來之后,趙小銘又遲疑不決地問了他姥一句:“姥,咱們這一仗,是輸了還是贏了還是打平手了???” 月鎏金不假思索:“那肯定是贏了啊?!?/br> 趙小銘一愣:“???不是吧,姥,你這么自信的么?人都跑完了,還贏了?” 月鎏金卻說:“那咱們打架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殺人滅口啊,而是為了保護玉女,現在那群想要爭奪玉女的人全被驅趕走了,咱們成功保下了玉女,可不就贏了么?” 趙小銘:“……”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但他還是超級擔心:“那萬一,他們以后回來打擊報復我們怎么辦?” 其實他主要還是擔心魔宮那邊,雖然孤狼肯定是不可能活著回去復命了,但還有一條獰獸呢。 馬走田也在這時表達了憂慮:“我很了解我弟弟,它的心腸歹毒又不知悔改,不然當年燭龍神君也不會鐵了心地要將它打入修羅界,所以不排除它去齊鶴那里通風報信的可能?!?/br> 月鎏金卻反問了句:“獰獸認識齊鷹么?” 馬走田:“呃、好像沒理由認識?!币钦J識的話,早順著齊鷹的味道引領著孤狼去找他了。 月鎏金又問:“那它認識我外孫兒么?” 馬走田:“嘶、好像也不認識?!辈蝗辉诔菢情T口攻擊的對象就不只是它了。 月鎏金:“那它去找齊鶴通什么風報什么信?它頂多就是去跟齊鶴說說是我們一家子人把孤狼還有那群魔宮暗衛殺了,但它又不知道我們一家人里面到底有誰。再說了,齊鶴找魔宮暗衛搜集圣物碎片的行為本來就見不得光,一旦曝光就要成為眾矢之的,為千夫所指,還敢因為死了幾個人來找我們一家子報仇嗎?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馬走田:“……我竟無話可說?!?/br> 趙小銘:“……我也是?!?/br> 隨即,月鎏金又聳了聳肩,渾不在意:“所以,怕什么呀,一頭獰獸根本不足為懼,就算以后真有人找來報復咱們,那也不必過于擔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總不能因為還沒發生的事就不過日子了吧?” 梁別宴也說:“來就戰斗不來就踏踏實實睡覺,杞人憂天沒有用,不如安安心心地過好當下的生活?!?/br> 趙小銘怔住了,不得不承認,他姥和他姥爺的人生觀,是真的勇敢又豁達,從來不會透支焦慮。 馬走田也是這么想的,與此同時,它也看出來了,這老兩口子其實都是面冷心熱嘴硬心軟,縱使再不喜歡那頭是非纏身的魔族獵豹,也沒有因為他復雜的身世而將他逐出家門,反而還會竭盡全力地去維護他,更不會因為他可能會給他們帶來麻煩而譴責、埋怨他,只會氣定神閑地說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倒插門讓他當的,真幸福??! 最后,月鎏金又進行了總結性發言:“所以,這場戰斗,咱們就是贏了!” 熟料,梁別宴卻忽然冷哼了一聲:“終于見到朝思暮想的人了,可不就贏了么?” 月鎏金的眉頭當即就是一擰:“嘿?死老頭子你這是什么意思?我還沒找你某仙子的麻煩呢,你倒開始先找我的麻煩了?!” 梁別宴:“我哪里敢?我又不是秦時,在你心里沒有那么重要的分量和地位!” 月鎏金:“嘿?嘿?你開始倒打一把了是吧?胡攪蠻纏是吧?你到了人家某仙子面前也敢這樣么?你也就只敢對我這么兇!” “……” 顯而易見,某仙子和男綠茶之間的較量,開始了! 趙小銘和馬走田默默對視了一眼,略有一些緊張激動和雀躍—— 真是沒想到啊,狗血老年番,竟然這么快就開始更新了! …… 借用玉女的力量,從無憂城回歸到現實世界之后,他們一家人就把高途安交給了官方。 面對著官方的審訊,高途安也沒有辯駁或者抵抗,事無巨細地交代了出了自己這些年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他殺人如麻,且手段血腥,按非人類世界的常規法律來說絕對是要遭受雷刑之罰,等同于死刑,輕則當場斃命,重則魂飛魄散。但念及他在最后幡然醒悟,在關鍵時刻協助月鎏金他們保護了玉女避免它被掠奪,又在出來后態度良好地自首,并主動上交了作案工具——玉女和手術刀——所以,可以稍稍地罪減一等,最后改判為了流放修羅界。 至此,黃泉街上有關那座廢棄整形醫院的靈異失蹤事件終于全部被揭開了謎底。并且,根據高途安的交代,之所以要重新將趙亦禮召回,是因為施加在他身上的那股能夠令他改頭換面的力量只能維持四分之三甲子,也就是四十五年,到期后如果不繼續進行能量加持,趙亦禮就會重新恢復原本的樣貌。 至于趙小銘和趙亦禮曾在酒店門口聽到的那陣神秘鈴聲,就是高途安為了召回趙亦禮而放出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聽得到,只有身上攜帶著那股變形之力的人才能夠聽得到。 關于老范曾說得有人聽到過那座廢棄醫院里傳出過野獸嘶吼聲,單純是為了安撫趙小銘那顆脆弱的小心臟,免得他為了鈴聲戰戰兢兢。 雖說高途安也不能夠確定自己所放出的召喚之音能不能離開黃泉廣場,但他卻十分確定,在未來的某一天,趙亦禮一定會重新回到黃泉廣場,因為,趙亦禮當年就是從黃泉廣場離開的,又或者說,趙亦禮本就是在這里“出生”的。 高途安堅信,人在臨終前會回到出生地是必然,因為落葉總是會歸根。對趙亦禮來說,臨終就是假身份到期。 剛剛被母體山“生”出來的時候,趙亦禮只是一個小嬰兒。高途安先在無憂城中精心養了他三年,確保他身體上的各項機能都與正常人無異之后,才將他放回了人類社會。如同當初兩人協商好的那樣:如果手術成功,就讓他離開,以新的身份,開啟新的人生。 說真的,聽完高途安的供詞之后,趙小銘都有點兒感動了,站在審訊室外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養了三年啊,還是從嗷嗷待哺的嬰兒時期開始養的,和父親有什么區別?我甚至可以喊他一聲表爺爺?!?/br> 趙亦禮:“……”你爸爸我竟無話可說。 月鎏金也說:“別的先不說,單就誠信這方面,高途安的信譽指數還挺高。他都已經將你視為他最完美的作品了,也沒因此將你強行捆綁在自己身邊、放在玻璃罩里天天去鑒賞,反而還按照約定將你放走了,讓你去過正常人的日子?!?/br> 梁別宴:“而且就算是召回,也僅僅只是為了給你延長假身份的期限,還是無償的?!?/br> 馬走田總結性發言:“可能,這就是無私的真愛吧?!?/br> 月相桐:“???”那我算什么?你們說呀,我算什么?! 但不管她算是什么,高途安的案子,就此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不過因此案而延伸的其他案件就不是黃泉廣場的官方可以處理的了的事情了。 月鎏金也及時地將修羅界的封印可能松動了的消息通知了諦翎,至于諦翎該怎么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以及該怎么抓捕那群從修羅界里面逃竄出來的囚徒,那就不是月鎏金他們一家子人的任務了,而是屬于諦翎和天庭集團的麻煩。 趙小銘卻很擔心修羅界的封印會被黑暗勢力打破,導致世間邪祟橫行從而導致他姥爺再度以身殉道。一從官方的辦公大樓里面走出來,他就向他姥表示了這個擔憂。 對此,月鎏金則云淡風輕地表示:“無所謂,你大爺他要是那么喜歡死的話,那就讓他再死一次,再拋妻棄女一次,誰都別攔他,到時候我還得買一百萬噸煙花圍著修羅界大放一通好好慶祝一下!” 這話,必定是當著梁別宴的面說得,不然不至于如此陰陽怪氣。 因為有前科在身,梁別宴簡直不敢開口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因為他心知肚明,在月鎏金眼中,自己現在連呼吸都是錯的。 但妖尊大人要是想找人麻煩的話,那必定是處處都能挑出刺兒:“你這死老頭子怎么不說話了?為什么不說話?已經開始對本尊厭惡、對本尊不耐煩了是么?” 真是好大的一項罪狀。 梁別宴驚慌失措,斬釘截鐵:“我當然沒有!”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我就是在故意找你的麻煩! 不僅如此,我還要沒玩沒了地找你的麻煩! 妖尊大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又輕飄飄地嘆了口氣:“哎,我就知道,你的溫柔和貼心呀,從來就不是對我的,真正溫柔和貼心的人呀,也從來都不像你這樣兇?!?/br> 她的意圖是在暗指“某仙子”,結果,在梁別宴聽來,卻是另外一番意思,當即就冷了臉:“是啊,我哪里比得上你的右護法溫柔貼心?” 嘿? 嘿? 你還開始厲害了是吧? 妖尊大人眉頭的當即一擰,當著外孫兒和女兒女婿的面就開始和梁別宴理論了起來。梁別宴的神色始終清冷淡然,但是,對于妖尊大人的言語,他絕對是句句必有回應,無論是好話還是要賴話。 趙小銘低頭,默默地和馬走田對視了一眼,同時用眼神向對方傳達了這樣一種思想感情:果然,愛情番,還是得像老情侶這樣,一邊玩純愛一邊搞狗血才有看頭! 月相桐則舒了口氣,附在自己老公耳邊,悄悄地說了句:“他倆雖然吵雖然鬧,但好像感情又還行,不像是能離婚的樣子?!?/br> 趙亦禮點頭,擺出事實依據佐證他老婆的話:“咱爸媽都吵得那么不可開交了,還能抽空牽個手呢,應該不離了?!?/br> 要么說老年人心理素質好呢,一點兒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一邊針鋒相對、誰也不讓地互相譴責著“某仙子”和“男綠茶”,一邊上演你的左手牽我的右手的曖昧戲碼,還是十指相扣那種。 月相桐終于安了心,然后,又悄悄地在她老公耳邊說了句:“要不咱倆現在趁亂趕緊走吧,再不走的話,就要帶著趙小銘回家了!” 之前趙小銘一直是暫住在姥姥姥爺家的。因為那個時候的家庭關系比較特殊,比較緊張,所以她希望自己兒子能夠介入調和,更希望兒子能夠代替自己多陪伴一下老兩口。 但現在,一家人終于團團圓圓和和美美了,她卻又不想讓她兒子回家了,原因無他,覺得他多余,影響夫妻之間的二人世界。 標準的卸磨殺驢。 驢還毫無察覺呢,一直在呲著大牙、樂呵呵地觀看老年狗血愛情番。 趙亦禮卻覺得這樣做不太合適,對不起兒子,所以,在和老婆一起悄悄離開時,他滿心都是對兒子的愧疚! 等月鎏金和梁別宴吵完架了,回過神了,才發現女兒和女婿已經偷偷地跑了,十分狡猾地把趙小銘這個大電燈泡留給了他們倆……難道他們兩個,就不需要進一步地交流一下夫妻感情了?你們小兩口才分開幾天?我們老兩口可是已經分開一千多年了! 但人都已經跑了,他們倆還能怎么辦?追上去把孩子送回去?那多傷孩子心呀! 到底是隔輩親,無論是月鎏金還是梁別宴,都舍不得讓他們的寶貝大外孫兒受一丁點兒委屈??v使覺得他亮到發光,也只能帶著他回家。還有小寶這顆小電燈泡,也要一視同仁地帶回家。 馬走田沒跟著他們回去,因為馬走田是鎮街神獸,明早還得值班呢。 趙小銘臨走之前還依依不舍地跟他的財進行了一番含淚告別。 面對著好搭檔的離去,馬旺財自然也是依依不舍,淚眼汪汪地目送著他走出了黃泉大街的南大門,然后,轉頭就用尾巴擦干了眼淚,屁顛屁顛地朝著六街跑了過去,滿心歡喜地去找它的小牛meimei了。 其實,它是明天不用值班的,但小牛meimei明天要值班呀,一值就是24個小時,多影響小牛meimei的皮膚和身體健康呀! 神為護花使者,替小牛meimei值班,它義不容辭—— 這,就是love! 伴隨著馬走田四足奔跑的歡快腳步,黃泉街上悄悄地刮起了幾道長風,無聲無息地將發生在此間的消息,吹到了遙遠之地。 幾日之后,修羅界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