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趙小銘的心里好受多了,卻還是有一點點的不滿:“怎么沒人點評一下我威猛的黑豹身軀呢?” 月鎏金:“……”姥也想,但姥不得不考慮你姥爺的感受。 其實梁別宴都已經在很努力地假裝對外孫兒的黑豹身體視而不見了,但奈何趙小銘實在是矯情,所以,他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地開了口:“龍鳳混血已是世間絕配,黑豹身軀實屬狗尾續貂畫蛇添足!” 趙小銘:“……”真是好大的一份傷害! 霎那間,趙小銘的那雙豹眼中就又蓄滿了淚水,可憐巴巴地看著月鎏金:“姥姥,他是不是在嫌棄我?” “他敢!”月鎏金當即就勃然大怒了,一肘就捅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梁別宴的腹部,氣急敗壞地罵道,“死老頭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這一肘真是比刀捅的還疼,梁別宴當即就發出了一聲悶哼,蹙眉彎腰,臉色青白地捂住了腹部……真是狠吶。 看得趙小銘都跟著皺起了眉頭,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姥,你別怪我姥爺,他是神,討厭魔族很正常的,要怪就只能怪我混了魔族血統,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你要責怪就怪我吧!” 梁別宴:“?” 相思坊內眾人:“……”你小子,怎么說起話來茶里茶氣的? 妖尊大人從年輕時起就分不清誰是綠茶誰不是,現在面對自己外孫兒,更分不清了,當機立斷地就說了句:“絕不怪你!神魔自古不合,這是祖上的事兒,跟你有什么關系?退一萬步講,你姥爺身為神族,他自己就沒一點兒錯么,為什么總是從別人的身上找原因呢?他就是不分是非!” 趙小銘沉默片刻,點頭:“你說得對,還是我姥明事理!” 月鎏金:“那是,姥這一雙眼睛雪亮著呢!” 梁別宴:“……”就數你糊涂! 趙小銘吸了吸鼻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趕忙問了他姥一句:“姥,我現在變不回去人型了怎么辦呀?” 月鎏金:“別急,姥給你看看?!闭f完,她就彎腰半蹲了下去。 為了給月鎏金騰地兒,梁別宴往旁側走了走,同時詢問外孫兒:“你當時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趙小銘像是一條靈活的小狗似的將搭在他姥肩頭的前足放到了地上,同時回答他姥爺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腦門子一熱就變成這樣了?!?/br> 月鎏金抬起了右手,將手掌覆蓋在了外孫兒的前額,霎時掌中綠光流轉。 趙小銘只覺得額頭暖洋洋的,像是有一股溫暖的山泉水流淌進了腦子里,又像是有一束燦爛的陽光照耀進了他的腦海中,強而有力地沖刷、驅散了一直聚集在他頭腦中的混沌霧霾,令他神清氣爽、如沐春風。 “有靈核了!”月鎏金用靈力探測過外孫兒的內息后,激動又驚喜地看向了梁別宴,“還是金綠紫三色靈氣聚集而成的,核體渾圓靈力渾厚,就是氣息稍微有點兒亂?!?/br> 同時擁有三色靈氣,說明趙小銘不僅在血統上是三族混血,還同時繼承了神妖魔三種靈力,本應是天生相克的神力和魔力也沒有產生排斥或抵消的現象,十分完美地凝聚、結合在了一起。 同時也說明了,他其實能夠自由變換三種非人類的體態,或龍或鳳或獵豹;也能夠自由選擇其中一種或同時選擇多種靈氣進行運用,現在之所以會變成這種四不像的身軀,純粹是因為他不會調動體內靈氣,導致三族力量混亂地結合在了一起。 梁別宴當即就勾起了唇角,連眼梢都挑了起來,言語間盡是自豪與驕傲:“我的外孫怎會是平庸之輩?必定是天資卓然、非同凡響!” 趙小銘撇了撇嘴,心想:哼,現在才知道我非同凡響?早干嗎去了?我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等閑之輩了! 但趙小銘現在更關心的問題還是:“你倆誰能幫我變回去么?我還是比較喜歡我英俊無敵的人類容貌?!?/br> 梁別宴冷哼一聲:“若非黑豹的身軀拖了后腿,你現在也是英俊無敵?!?/br> 趙小銘:“……”針對性這么強么? 哎,看來我爸這輩子都別想從他老丈人那里得到笑臉了。 月鎏金沒好氣地瞪了梁別宴一眼,心說:真是個固執的倔老頭兒,外孫兒都這么大了,你再不滿還能怎樣? 但是在低頭看向外孫兒時,她的目光又在頃刻間變得和藹可親了:“沒事兒,不打緊,姥能幫你調整體內氣息?!毖援?,她便再度將自己的手掌覆在了趙小銘的前額,溫柔地將自己的靈力灌入,絲絲縷縷地幫他調整著體內混亂的靈氣。 趙小銘只覺得一股暖流順著自己的前額灌入了體內,徐徐漸進地順著他的奇經八脈循環運轉,像是在做水療似的,疲憊的身體得到了十足十地放松,與此同時,他的四不像身軀也開始不斷變換了起來,首先消失的是背后的鳳翅,緊隨其后的是龍角和龍尾,覆蓋著黑色光滑皮毛的獸體逐漸變回了人類的模樣。 卻是□□的,像是個剛出生的大嬰兒。 因為他的衣服,在變身的那一刻就被周身燃起的靈氣火給燒沒了,而他又沒有儲物戒,不能夠像是其他非人類似的在變身那一刻調動靈識脫去或穿戴衣服。 月鎏金也沒想到自己的外孫兒是光著的,不由一驚:“誒呦,你這孩子,咋還光著屁股呢?衣服去哪兒了?” 趙小銘也沒想到自己會光著屁股,趕緊用手捂住了關鍵部位:“燒沒了!我變形的時候身上忽然起火了!” 并非所有非人類變身的時候都會起火,只有體內靈氣紊亂的時候才會爆出靈氣火。 梁別宴趕忙從自己的儲物戒中調出了一套衣服,遞給了自己外孫兒,解決了趙小銘的燃眉之急。 趙小銘迅速穿好了衣服,終于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感覺,不禁在內心感慨了一句:還是人類的身體好呀,不僅可以用衣服遮擋身體、維護尊嚴,還能直立行走! 怪不得從古至今、前仆后繼地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想要修煉成人呢,因為當人體面! “走吧,我帶你們進去!”趙小銘再度昂首挺胸了起來,重新恢復了身為一名帥哥的自信,“馬走田和小寶也都在呢!” 月鎏金當即就舒了口氣,慶幸不已:“原來你們仨一直在一起呢?” 趙小銘點頭,簡單地交代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對,我進門的時候一腳踩空了,掉到了四十五年前的醫院,馬走田和小寶剛好也在那里?!?/br> 梁別宴追問道:“他們倆是怎么進到的醫院?又是怎么去到的那里?” 趙小銘略有些緊張,撓著頭回答:“說是我爸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忽然中邪了,硬要往醫院里闖,馬走田沒攔住,被我爸拖進了醫院大門里。后來我爸忽然又變成了一頭獵豹,和馬走田纏斗了起來,結果就是馬走田和小寶又被我爸拖去了四十五年前的醫院?!?/br> 梁別宴的臉色又是一沉,沒再說話,卻冷冷地哼了一聲,神色中盡顯挑剔與不滿。 趙小銘尷尬地看向了他姥。 月鎏金無奈:“別搭理他!”然后又關切地問了句,“那你爸現在去哪兒了?” 趙小銘雙手一攤:“不知道呀,馬走田說它和小寶掉進四十五年前的醫院之后我爸就不見了,但是聽相思坊的老板娘說我爸好像進無憂城了。聽馬走田說無憂城是五百多年前的黃泉廣場。哦,對了,還有,我爸的原名不叫趙亦禮,叫齊鷹,真實身份是現任魔君齊鶴的弟弟,他長得也不平庸,故意把自己平庸了而已,故意隱藏實力,其實一表人材。嘿嘿,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是不是忽然覺得這女婿也還行了,沒那么窩囊了?” 月鎏金:“……” 梁別宴:“……” 不,更糟心了。 正常人但凡有點兒選擇,都不會想要和那種封建世家產生牽扯。 梁別宴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更鐵青了,心頭怒火蹭蹭地冒,為了不把自己氣死,他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再度睜開眼時,神色恢復了清明,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就在趙小銘以為他姥爺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之際,梁別宴忽然開口,淡淡地、冷冷地說了句:“既然人已經找齊了,就往回走吧?!?/br> 趙小銘:“……”你這、 “我爸還沒找到呢!”趙小銘有點兒不樂意了,“不管怎么說他也是你女婿吧,你多少得關懷他一下子吧?” 梁別宴冷笑一聲:“他隱姓埋名蒙蔽我女兒多年,我沒殺了他就不錯了!” 趙小銘竭盡全力地替他爸狡辯:“那我爸也不是故意的呀,魔宮政變,齊鶴栽贓陷害我爸弒父弒君,我爸不得不隱姓埋名,不然會有很多人來找他的麻煩?!?/br> “……” 簡簡單單一句話,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什么叫做是非之人。 這下別說梁別宴了,就連月鎏金都想直接走人了。 女婿不找回來,女兒外孫兒只是傷心而已,但如果找回來了,那牽扯的事情可就多了,很有可能會將外孫兒置于危險境地,最大的隱患就是齊鶴——連自己親弟弟都要痛下殺手的人,還能對自己親弟弟的兒子網開一面么? 月鎏金深思熟慮之后,開了口,試圖給外孫兒闡明這其中的危險性:“姥姥先不提你爸和齊鶴之間的恩怨,你媽和齊鶴還談過戀愛你知道么?” 梁別宴從不知道這件事,當即就渾身一僵,如遭雷擊般看向了月鎏金,雙目中充斥著震驚與錯愕。 月鎏金對此早有預料,立即朝著他豎起了一只手掌:“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等我把話給外孫兒說完!” 但還不等她再度開口呢,趙小銘就給她回了個:“我知道呀,我知道的比你還多呢,可狗血了,我媽最開始喜歡的其實是我爸,但齊鶴卑鄙的冒充了我爸,得到了我媽暫時的愛,但萬幸的是,我媽最后還是嫁給了我爸,這就是緣分吶!” 月鎏金愣住了,略有些困惑:“啊、他們三個之間,這么復雜么?” 趙小銘點頭:“是的,相當復雜,你聽我細細給你……” “等等!”梁別宴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們倆之間的對話,“也就是說,你們兩個都知道桐桐和齊鶴之間的那段舊情,只有我被蒙在了鼓里?” 月鎏金:“呃……” 趙小銘:“這個……” 月鎏金:“初步看來吧、” 趙小銘:“是這樣的、” 月鎏金:“但具體事情、” 趙小銘:“還需要具體分析!” 最后,默契的祖孫倆又異口同聲地接了句:“我倆也是為了你好呀,你那么小心眼兒,被氣死了咋辦?”說完,又相當驚喜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這樣一句話:天吶,你竟然也發現了他很小心眼兒?我就說吧,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問題! 梁別宴都被氣笑了,冷冷質問:“原來還是我的問題了?” 月鎏金:“呃、其實你也不用太自責?!?/br> 趙小銘:“知錯就改還是好丈夫、好爸爸、好姥爺?!?/br> 梁別宴:“……”合著這個家里,就數我的問題最大是吧? 梁別宴的太陽xue都已經開始突突跳著疼了,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盡全力地保持理智:“所以,你爸和齊鶴之間,新仇舊恨不斷,還牽扯到了你和你媽,是么?” 趙小銘一下子就聽懂了他姥爺這句話的深層含義,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媽我倆會不會被齊鶴針對和找不找我爸沒關系呀!那是我親爸我還能不管他么?換做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因為貪生怕死放棄自己的至親,除非是齊鶴那種冷血歹毒的卑鄙小人才會弒父求榮!” 梁別宴啞口無言,根本無法反駁外孫兒這句話。 月鎏金也是無話可說,但是站在一位母親和外婆的角度來說,她完全不能夠接受那樣一位身纏是非的女婿,與其等他回來之后牽連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兒,不如放任他消失無蹤。 但是趙小銘絕對不會放棄去尋找他爸。 祖孫三人沉默著僵持了許久,最終,是梁別宴打破了沉默。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沉緩的語氣中盡顯無奈,卻順從了人倫道義:“小銘說得對,天地親君師,總不能逼著他對自己的父親見死不救,成何體統?先進城找找看吧,找到了人再說下一步?!?/br> 月鎏金和趙小銘同時抬頭,同時震驚錯愕地看向了他。趙小銘更是感動得要哭了:“姥爺,原來你人這么好,你真是心軟的神!” 月鎏金嘆了口氣,心說:是啊,天生自帶一顆沒用的爛好心。 梁別宴根本不吃趙小銘那一套,冷哼一聲,板著臉回了句:“別以為我是去找你爸的,我是要給我女兒一個交代!” 趙小銘吸了吸微微發酸鼻子,用力點頭:“我知道,我都懂,你就是死要面子但嘴硬心軟!” 梁別宴:“……” 隨后,祖孫三人一起進入了相思坊。 趙小銘重新踏入大廳的那一瞬間,以老板娘為首的相思坊眾人皆是眼前一亮,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聲:確實是故人之子,相當有故人之姿。 相思酒已為他們準備好,待他們祖孫三人走近之后,四位端著酒盤的小丫鬟魚貫而入,信眉低首地站到了他們幾人面前。 老板娘清了清嗓,重新道了一遍城規:“凡入城者,需先入相思坊,飲相思酒,不然入不了城?!?/br> 馬走田趴著沒動,小惡魔寶枕著它睡得正酣,趙小銘先看了看他姥爺,然后又看了看他姥,小聲科普:“相思酒就是忘情水的反義詞,忘情水忘情,相思酒加重相思,能讓你回想起前世今生所有的感情,讓你肝腸寸斷,為你的emo情緒添磚加瓦?!?/br> 梁別宴微微垂眸,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杯中酒。 老板娘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這酒是穿腸毒藥?!?/br> “難道不是么?”月鎏金最討厭別人教她做事,冷冷地回道,“我若沒記錯的話,無憂城中困滯全是執念深重之人的怨魂,飲了你的相思酒,勾起了相思情,執念豈非更重?我看你這根本就不是相思酒,而是黑心水,故意耽擱人家投胎轉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