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現代科學,是給受害者最好的撫慰
慕驕艷和倆人一起去的第二精神病醫院。 在這方面,慕驕艷才是權威。 對于一個精神錯亂的病人,要試圖找出真正有用的供詞是非常困難的。慕驕艷更能辨別出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病人胡編亂造的,而哪有又是病人的幻想。 三人同行,車里的氛圍有點怪異。 平常特別喜歡和姐夫聊天的肖大記者,今日變得很安靜。慕驕艷心下了然,知道是這件案子,勾起了她刻意壓抑的不好回憶。 簡沐也和他說了,自己暫時還沒有提及這是Z的案件。所以,慕驕艷決定還是按目前的節湊來走,不刻意提起。頂多只提及李羅成。 第二精神病醫院到了。 簡沐將車停好,三人往主樓走去。 慕驕艷說,“即使是精神病人,也有講真話的時候。雖無法上庭,但能為你們查案帶來新思路,以及線索?!?/br> 頓了頓,慕驕艷又說,“小意,你的最新報道我看了,關于黎小魚的綁架案別有內情。你從受害者和其家屬那邊出發,深挖的背后,是同情,是保護。寫得很好?!?/br> 肖甜意m,她不怕罪犯看到。還說如果能通過這樣激出真正的兇手,那她愿意冒險?!?/br> 簡沐說,“放心吧。我讓當地警察暗中多留意黎小魚一家。不會讓他們一家置身險境?!?/br> 慕驕艷說,“你們辦事一向有分寸,我沒什么不放心的。進去吧!” 是院長親自接待的他們。慕驕艷和院長也算是半個同行,再加上他是省廳下來的專家領導,又和查案有關,所以院長表示了理解和支持,也同意慕驕艷在必要時用藥。 慕驕艷問起方紅的病情問題,院長表示,他是新調任的,之前的院長出國了,已經聯系不上。但病情記錄有留下來,并讓人調了出來。 慕驕艷看透審,說,“精神分裂會產生不同的幻覺,的確不好辨別她話中的真實與混亂。但我可以試試?!?/br> 主管陳醫生走過來,帶三人去病區,一邊走一邊說,“方紅還有暴力和自戕傾向,所以我們有時候會對她使用束縛衣?!?/br> 慕驕艷頷首,“沒關系。我一直有接觸各類精神病患,有應對經驗?!?/br> 簡沐接道:“她的女兒曾來探訪過的。每月一次?!?/br> 陳醫生有印象,回道:“我觀察過幾次,她見到女兒時的情緒都很平穩。我們也沒有對她上過束縛衣?!?/br> 慕驕艷問,“那是什么時候,或者說什么原因導致她使用暴力?” 陳醫生答:“檔案記錄提到,曾有警察過來找過她,然后問話途中她突然發狂咬警察。那位警察半邊耳朵幾乎都沒了。那次還得使用電擊才能將她從警察身上分開。很可怕。后來,據之前跟的醫生,以及我接手后的記錄,她每逢4月13號就會發瘋,襲擊一切近身的人,不得不將她上束縛衣并嚴格管控起來?!?/br> 肖甜意說,“4.13。26年前她遭到襲擊那個日期?!?/br> 一道道門自動打開了,看得出越往里走,管控越嚴。 陳醫生說,“你們還是小心些好。她最近都沒有發作,很乖很安靜,就坐在房間里發呆,偶爾還會看書,這個時候看起來很正常,也分得出現實,智力也顯示沒問題。但保不準她什么時候就發瘋的。那個警察是前車之鑒?!?/br> 簡沐說,“明白了。我們會小心的?!?/br> 她最近是處于安靜期,所以陳醫生為她安排的是靠近活動室的病號房。已經有護士帶她出來,到了活動室。 簡沐三人進入活動室時,她正在看電影。 是好萊塢的喜劇,律政俏佳人。 陳醫生說,“這種劇皆大歡喜,不會刺激病人。我們不能放太悲傷的,不然會有病人自殺?!?/br> 應他們的要求,陳醫生離開了。只留下一名護士,兩名強壯的男護工在門外等候。 慕驕艷營造出來的,是舒適的談話氛圍。 肖甜意坐在她旁邊,和她搭訕:“這部劇我看過,女主角很厲害的,通過自身努力,后來考上了哈佛,帶著狗狗去上學。很酷的?!?/br> 方紅頭發全白了,她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我看過好幾遍啦!” 然后她又說,“就是現在時興的,傻白甜吧!但是拍得真不錯啊,三觀很正,積極向上。哈佛哪有那么容易就考上,但女主不靠任何人這個設定還是很好的?!?/br> 肖甜意很意外,看了眼簡沐和姐夫。 慕驕艷壓低聲音對簡沐說,“她的意識狀態比我推測的還要好?!?/br> 簡沐點點頭,她這個情形,單是這樣看起來根本不像精神病患。 慕驕艷查看了她的用藥記錄,用的是國外最新的藥,這個藥的效果很好??磥矸郊t的確有了改變。但這個藥在國內還在志愿者測試階段。這個藥異常昂貴,看來她是試驗對象,否則根本用不起這個藥。 慕驕艷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個漂亮的鐵架子,將它擺放在桌面上。 他指尖輕輕一撥拉,掛著的十多根銀色豎條發出叮叮咚咚清脆好聽的聲音。 方紅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慕驕艷拿起一根鐵棒輕輕敲擊,那是一種獨特的節湊。 很快地,她就閉上了眼睛。 慕驕艷用溫和的聲音引導她,走進特定的記憶空間。 一開始只是問一些和生活相關的問題,她一一回答?;卮鸬膬热萦行┖苷?,有些是她的幻想。但不至于顛三倒四。 簡沐輕聲問,“需要給她用吐真素嗎?” 慕驕艷答:“暫時不用?!?/br> 和瘋子聊天,需要技巧。 慕驕艷決定不再繞彎子,說道:“我們最近見過小魚呢!她過得很好?!?/br> 肖甜意馬上接:“我們喝過她做的茶,非常棒?!?/br> 簡沐引導她,“方紅,你想嘗嘗嗎?我們帶來了?!?/br> 慕驕艷說,“方紅,根據我的引導,回到這里來。來,我們泡茶給你喝,在一個很安全,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也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和你寶貝女兒的地方?!鳖D了頓,他開始下緩沖——即對精神的保護帶,確保她不會崩潰,他將26年前發生過的事,在心理引導的情況下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給她下緩沖,令她不至于崩潰。 “來,一切已經過去。你和小魚都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當我數到十,請你張開眼睛,”慕驕艷溫和地引導:“一、二、三……九、十!” 方紅睜開了眼睛。 她看著眾人,帶著如夢初醒的懵懂,以及清明。 她說,“你們是來問當**的吧?” 那一刻,她看起來無限接近一個正常人。她眼睛不再渾濁,說話條理分明。 簡沐點點頭,道:“現在我負責這件案子?!?/br> “他們是魔鬼!”她忽然說,情緒開始激動。 簡沐知道她狀態,剛才思緒清明,并非真的就是清醒的。他問:“他們是幾個?兩個?還是……?” “魔鬼有無數個,魔鬼無處不在!”她突然做了個噓的噤聲手勢。 “魔鬼會知道我們說他的!” 簡沐眉頭緊蹙。 慕驕艷說,“她畢竟是精神分裂,對現實世界的感官觸摸,還是有距離,帶著幻覺?!?/br> 簡沐和慕驕艷探討問話的策略。 簡沐說,“根據黎小魚的口供,當年綁架她的是倆人。而黎小魚也曾說過,她mama在正常狀態下也曾提到過是兩個人對她施加侮辱。我們現在的首要目的,是確定到底是一個,還是一個以上。以及她對曾牛的態度?!?/br> 慕驕艷同意他的觀點。 于是三人從這個點出發,有技巧地作引導與問詢。 慕驕艷示意,由肖甜意去問關于曾牛的事。 肖甜意撥了撥自己“小丸子”頭上的發卡,取下它在手上玩弄,并狀似無意地問道:“方小姐,當年你那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吧!” “那是!”她很驕傲。 肖甜意又說,“這發卡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呢!我喜歡得很!” 方紅有點看不上,說,“當年還有男人送我純金子打造的一整只發簪呢!金閃閃的,比你的漂亮多了。還值錢!” 肖甜意話鋒一轉,“是曾牛吧。我最近還見過他。他問候你呢!” 方紅撇開視線,眼睛又盯著那個不斷發出“叮叮咚咚”聲音的鐵架裝置。 肖甜意一臉疑惑,她看了兩人一眼。 簡沐和她解釋,“方紅不反感曾牛,但對他也毫無興趣,就像當年一樣,只是吊著他,想花他的錢?!?/br> 慕驕艷也說,“如果他真是兇手,方紅絕不會是現在這個狀態?!?/br> 簡沐無奈苦笑:“但這對上法庭沒有用。只是為我們打開了一個局面。要想還曾牛清白,得有證據?!?/br> 慕驕艷說,“一步步來。等鑒識科那邊的化驗結果出來了,曾牛就可以排期上法庭了。我們要做的,第一步還曾牛清白;第二步抓住真正的兇手?!?/br> 倆人分析的間隙,肖甜意見縫插針地和她聊天。提及曾牛,是最輕微的試探。待會,是會一步步走向激烈的。 果然和大家分析的一樣,方紅對曾牛完全是純路人態度。方紅訴苦:“追我的人那么多,個個我都答應,我不是很忙?!我是不喜歡他,可是不斷送東西給我是他自己要送的,后來又找我要拿去來,怎么會有這么扣的男人!小肚J腸!” 肖甜意說,“那你們沒有吵起來嗎?” “就吵了幾句。我把他趕走了。他還是要臉的,怕我和別人說他摳門呢!”方紅答,“而且吧,他還真是舍不得對我動手?!?/br> 倆人的最后相處,是在她出事前一周。雖然倆人鬧翻了,但沒有大打出手,起碼方紅覺得他沒有威脅到她。但就警方而言,從村民的口中提到見到過曾牛來找她吵,還是在事發前一周,就是這人證,上庭對曾牛很不利,也導致了后來的案件判決結果。 簡沐開始問尖銳的問題,“方小姐,你應該很愛年輕男孩子吧?!?/br> 方紅臉上出現了一絲別扭和抗拒,支支吾吾地說,“嗨,不就你情我愿嘛!” 方紅當年是下海經商的,她很能g,的確是賺到了不少錢,又兼樣貌不錯,保養得宜,四十歲了也還漂亮、再加一種成濕U女X獨有的魅力,有幾個年輕男朋友倒也不奇怪。 簡沐點一點頭,說,“所以,其中一個兇手,是你放進去的。他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孩子。你喜歡他,放了他進屋。但他多帶了一個人,是不是這樣呢?” 方紅的瞳孔猛地縮小,呼吸也開始變重,她整個人抖了起來,一霎之間,室內的氣氛就變了。 慕驕艷溫和地說,“方紅,看這邊?!彼庙戣F架子,隨著有節湊的叮叮聲,她進入了催眠狀態。 慕驕艷問:“剛才的問題,是,還是不是?放輕松,這里沒有人能傷害你!” 方紅閉著眼睛,答:“是。我放他進來的?!?/br> “是誰?放誰進來?”簡沐用克制的語調問道。 “他說,他叫小李,是我新結交的男朋友。他在酒吧打工,我去喝酒時認識的他?!彼f,但肩膀一直在抖,看得出,她處于精神緊繃的狀態。 簡沐換一種方式問,“作為一個未成年,你和他是包養關系對吧?” 方紅隱忍道:“是。我給他錢,讓他陪我一段時間。不過他對我說,他滿十八了。而且,每次我想和他做,他都推開了,卻花了我不少錢?!?/br> “小李應該長得不錯是吧?”簡沐問。 “是、是的。他清秀溫馴,很善解人意的樣子?!狈郊t答。 簡沐轉而又問,“那另一個呢?” 方紅忽然變得害怕起來,“魔鬼!魔鬼!” 簡沐靈機一動。 他忽然問:“另一個男人臉上是不是有一顆很大的黑痣,黑痣上還有兩根粗毛?” “是!是!??!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方紅不斷地揮舞雙手,她猛地推翻了桌子。 簡沐將肖甜意護在身后。 慕驕艷試圖使她鎮靜下來。 但她越來越激動,“我不是蕩-婦。我不是!” 她開始口吐妄言。 她猛地朝簡沐沖過來,撲上去想要撕掉他,但被簡沐避開了。 慕驕艷抄起早備好的束縛衣,在護工還沒有沖進來的瞬間,已經將她制服,熟練地給她穿上了束縛衣。 男護工看到她雙手已經被縛到了身后,不能再傷害人,也就放心下來。 慕驕艷把布塞進她口中,以防止她咬到舌頭,自戕。 慕驕艷對護工道:“沒事。你們先出去?!?/br> 然后,慕驕艷給她注射了帶鎮靜效果的針劑。 果然,不過幾分鐘,方紅就安靜了下來。 慕驕艷替她取下布條,她變得安靜而順從。慕驕艷繼續用催眠法,讓她明白到,在現實里,再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她,她是絕對安全的。 方紅在他引導下,進入了睡眠。 慕驕艷說,“不能再問下去了。我們要對病人負責?!?/br> 簡沐站起來,說,“沒關系。我們已經知道了答案?!?/br> 一行人各有思索,沉默地離開了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