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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 她便看見了前方小小的身影——他正被一個青衣男子抱在懷里。 慕澤嶼看見她來了, 眼眸立刻亮晶晶的,還笑瞇瞇跟她打招呼, 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慕蒙一顆心終于落到實處——看來沒有受傷,也沒受到太大的驚嚇。 慕澤嶼很快樂地揮舞著小胖手:“蒙蒙小姨,你快過來!” 他指了指抱著他的男人, 自豪的大聲宣布:“是這個叔叔救了我——叔叔,這是我的蒙蒙小姨?!?/br> 慕澤嶼一雙撲閃閃的大眼睛望著男人,開心地向他介紹自己的小姨,但等了片刻,卻發現叔叔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他沉默而僵直地站著,似乎從剛才開始,他周身的氣息都變得凝固起來。剛才還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現在看起來有些茫然無措。 慕蒙很感激這位救了自己小外甥的人,即便他始終沒回頭,這舉動頗有些失禮,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上前兩步,微微施了一禮,“勞您出手救了澤兒一命,還未請教兄臺名諱?此等大恩慕蒙必定回報,赴湯蹈火,為君所使?!?/br> 她突然走過來,男人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頗有些慌張地往后退了半步。隨即似乎覺得這樣做不妥,他沒再后退,只是把一直低垂著的頭再低下去一些。 他身材高大挺拔,即便深深低著頭,也能叫慕蒙看清他的臉——男人眼眸清亮,燦若星辰,好看的如同精雕細琢的寶石。而容貌比之眼睛要遜色許多,甚至還有一些淡疤。 這些年她見識的多,一眼便知道這人應當用了易容之術,以便遮掩自己的容貌,不然他臉上的疤痕應該比展現出來的更加明顯。 思及此,慕蒙心下有些歉疚——有些人吃過一些常人不能想象的苦,性情總會變得有些孤僻,此人臉上留了痕跡,一定經歷過許多不好的事情,他不愿意轉過身來見人,自己卻這樣貿然站在他面前,確是她冒犯了。 這樣想著,慕蒙誠懇地道了聲歉,將目光不失禮貌地微微挪開,自然地落在慕澤嶼身上。 男人怔了怔,身軀微微一顫,仿佛被人打了一記悶棍,連連搖頭低聲道:“你不必道歉?!?/br> 他嗓音低啞,仿佛被砂紙磨過一般,雖然并不清澈悅耳,但語氣壓了幾分柔軟,聽來別樣的溫柔。 這人言行舉止像是自卑到了極點,慕蒙不忍心看他窘迫,加之清風一吹,他的衣袂飄動,更將他腿的情況暴露徹底。 慕蒙照顧對方心緒,沒有直接說,不輕不重地瞪了慕澤嶼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你這小家伙倒舒服,怎么一直賴在叔叔懷里?快點下來,你最近可是越來越重了?!?/br> 慕澤嶼立即控訴:“我……不重?!?/br> 男人不著痕跡地翹了下唇角,他始終沒敢抬頭,從慕蒙站在他面前到現在,身體的僵硬終于漸漸放松許多。 他喉結上下滾動,小心緩慢地將懷中的小孩彎腰放在地上。確認他站穩后,下意識地輕輕拍拍他的衣服,仿佛他的衣衫上沾了什么臟東西一般。 隨即他一言不發地慢慢站直身子,顫巍巍的伸手去摸他的竹棍。 “哎——等等,”慕蒙雖然不想給旁人造成困擾,但也看出他行動不便,況且—— “這位兄臺,你身上有傷,可是剛才出手時傷到的?若是這樣走了讓我心里過意不去……若不嫌棄,讓我給你療完傷再走吧?!?/br> 男人還沒說話,慕澤嶼先一把抱住慕蒙的腿,仰著奶乖的小臉為人家澄清:“才不是呢,叔叔很厲害,一招便把這條壞蛇殺死了?!?/br> 慕蒙彎唇,摸了摸他的頭,隨即盯著地上的尸體看了兩眼。 手法確實干脆利落——從尸體模樣和傷口情形判斷,應當是一擊斃命,此人別說還手,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只不過…… 慕蒙疑惑,她這些年也算長進不少,不僅閉關提煉修為,還游歷過許多地方,居然看不出此人殘留在這蛇身上的靈力究竟歸屬于哪一界。 慕蒙收回目光,思索片刻又朗聲道:“這里是北疆蛇xue,蛇蠱橫行,說起來他們算是妖族外支,但不成宗族無人管束。此人是蛇蠱中上修為,你卻將它一擊斃命,莫非前輩就是這陣子聲名鵲起的游俠?” 慕澤嶼一直很乖的沒有插嘴,聽到蒙蒙小姨提起“游俠”二字,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更像是要發光一般盯著男人。 這位游俠,別說在天族內頗有聲名,只怕六界中都有所傳聞,連他都聽過他的故事。 此人入世時間不長,從前從未聽過他的事跡,但他出手的幾回,皆是為六界解決了多年棘手的禍患。許多亂魔怪妖三不管的地方,像膿疽一樣拖沓了一年又一年,這陣子全都被一個只出手不留名的游俠解決了。 漸漸地,大家明白過來,這人不圖名不圖利,似乎只是想立志解決六界所有災厄之地,殺盡一切罪行昭彰之人。 他低調至極,從未留下過姓名。人多的地方必然蒙面,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容貌。 慕澤嶼早就對這位游俠向往很久,他的行事之風更是讓他崇拜至極。沒想到這位救了自己的叔叔,竟然就是那個做事利落且只字不留的男人。 只字不留哎,他剛才可對著自己說了好幾句話呢。 一時間,慕澤嶼不由得掰著短粗的小手指頭數,叔叔究竟對自己說了多少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