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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啊,外包裝沒破損吧,”范卡在電話那頭聒噪,“這東西很方便的,又好安裝,你看說明書就可以擺弄好了。還有我挑得是藍色的啊,你要不喜歡也將就著吧,為個顏色退來退去的挺不值得的,……你裝上了吧,好用吧?!?/br> 易素無奈道,“我正接你電話,單只手怎么安裝?”對方‘啊’了一聲,說:“那你別理我了,趕緊去裝啊。我看了天氣預報說順城今天有大到暴雨呢?!惴孔舆€會不會漏啊,上次補的地方有沒有滲水?” 接這男人的電話就是這樣,接起來就不容易撒手。好在她已經很習慣他的跳躍思維了,揀著重點答道:“現在暴雨,房子沒漏,我要裝機。掛了?!?/br> 雖然說這烘衣機結構簡單,安裝也不復雜,但從拆包到完全裝好也費了她個把小時。不過在潮濕的雨季,這東西確實是派得上大用場。 她已孕足六個月,腹部明顯凸出。只是身形較之前并沒豐腴多少,氣色也只是一般。她并不是十分在意,飲食起居還和從前一樣,沒有特別地優待自己。 竊案遲遲沒有告破,她的經濟狀況一下陷入窘境。雖然有朋友接濟,但她不能將別人的善意當成理所當然。何況她對范卡一直心存愧疚,最初她只是想利用他給許慎行添堵,但是越和他相處就越是覺得自己的行徑卑劣齷齪。 見過太多爾虞我詐,她從不相信有人會不求回報地付出。與許慎行的苦戀幾乎耗盡了她對愛的熱情,那個男人像不見底的黑洞吞噬著她的所有情緒與生命力,而她卻無力阻止。她如同一個將要溺水而亡的人,哪怕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好。 在她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他出現在她面前,向她求婚。她在恐懼與痛苦中抓住了他,毫不猶豫地答應。 范卡是個好男人,可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愛他,他也清楚。她覺得自己很卑鄙,但是同時又為自己辯解說‘他心里也清楚的,這是他自愿’。她用這種無恥的邏輯替自己開解,妄圖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她太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讓自己休憩,不必再為那些紛紛擾擾而傷神,不必再為自己是否跳入陷阱而惴惴不安,更不必時刻擔心提防著那個男人。 當許慎行得到這個消息時他先是含笑看她,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頑童,說:“素素,別鬧了?!彼钔春匏眠@樣的表情、這樣的聲音叫她‘素素’,像是他們之間從來都和諧友愛,連拌嘴都沒有過。 她無心向他炫耀,于是便不予理睬??伤麉s糾纏過來,像個市井無賴般欺身過來,問她:“這種過家家的游戲你還要玩多久?就算是玩也得挑個好的對象,他算什么東西?!彼哪抗庾谱?,幾乎將她的靈魂洞穿。她避開他的目光,可他卻俯身過來吻她。 這曾是她父親的辦公室,這里的一切陳列擺設她都爛熟于心。這里充滿著她與父親的回憶,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她憤怒地掙扎著,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悉數掃到地上。相框的玻璃碎裂在耳邊,他及時護住她的面頰,“發脾氣就砸東西,壞習慣?!?/br> 她側過頭去,眼角掃過那碎裂的相框,相片里兩人的笑容被裂痕切割得支離破碎。她一時間便有些恍惚,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他偷偷帶她去海島,在下海浮潛的前一刻拍下來的。那時到現在不過數年,卻似經過幾番輪回。 趁她怔忡的時候他已將她壓在辦公桌臺上,細細地吻她的頸與面頰,并在她耳邊低笑,說:“乖乖地,像現在這樣多好?!彼稚人哪?,他一把捉住,譏笑道:“打人不打臉,你總記不住?!彼具€要說些什么,可忽地面色一沉,攥緊她的手厲聲質問道:“這是什么?” 范卡收入不多,但向她求婚時他卻是準備了一枚正兒八經的鉆戒。三十分左右的鉆石,成分凈度都很普通,卻花去他近一年的薪水。這或許是她珠寶箱里最最平凡的一樣,但其含義卻遠超過了其他首飾的價值總和。 “你真的答應他?”他將她從桌上扯起,神色乖戾,“那個小警察?!?/br> 她本無意挑釁,但心底升出的快意卻讓她不自覺地笑出聲來,“婚期預定在七月,屆時還請舅舅拔冗賞光?!弊运麄兎茨亢笏龔奈从幸豢掏F在般痛快。原來她也可以將他的情緒脈動玩弄于股掌間,原來她也可以將他激得失控失態,原來他并不如她想得那樣強大無匹。 她心中滿漲著快意與酸楚,卻忽然想痛哭一場。 他死死地看著她,他的眼底蘊著太多的情緒。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她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其實她也無意分辨,因為那些將再與她無關。 她要走,他不讓。 他挾著她從未見過的兇悍神色上前來掰她的手指,他要強行取下她手上的戒指。她怎么肯。于是掙扎反抗,他們在辦公室里扭纏著,她廝打咒罵他,而他卻是一味地沉默,只想將那枚刺眼的東西從她指上取下。 手指上傳來一陣撕扯的脹痛,她在慌亂間摸到一支筆,想也不想地扎下去。鋼筆的筆尖刺在他手背上,鮮血沿著指縫流了下來。 她保住了她的戒指和尊嚴。 在他摔門而去的那刻她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可是她太低估這個男人的瘋狂與偏執。對于她的反抗與決心,他很快便給予了回擊。他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譽也要制造輿論讓她身敗名裂,他成功地毀掉了她唾手可得的寧靜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