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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年崔家又舉家搬了回來,據說是崔太太不喜歡當地民風彪悍,環境又魚龍混雜于是勸動丈夫重返故地。崔大中雖然舍不得這暴利生意,但妻子說得也有道理。于是便激流勇退,帶著大筆資金殺回老家。 崔大中的舊屋閑置多年,這次回來的首要事便是置業。易仲棠動用關系,以極優惠的價格為老友在易家附近的一個社區里置了新居。新遷的宅子必定要辦一場遷居宴,請親朋好友來熱鬧熱鬧。 易仲棠自然得攜妻女出席。當年他新娶不久崔家便遷走,崔太太與許曉安并不熟稔。但以后兩家來往走動得多,兩位女主人勢必要打好關系。 “素素,你和格格也好幾年不見了?!贝薮笾幸恢庇X得同齡的女孩子都會是至交好友,總有說不完的話,“她房間在三樓,陽光充足露臺又大,晨起做那什么加最好?!?/br> 易素心里是極不屑的:這么喜歡瑜珈,不如送她一杯恒河水,喝完下世投胎當印度人好了??上霘w想,面上功夫還得做足。 父母們你來我往地回憶,只記得她們小時候交好的二三事,將她們打架時你揪下我一把頭發我賞你一臉紅叉的惡斗忘得一干二凈。 孩子仇嘛,怎么會記一世? 崔格格在崔家也是稱王稱霸的,她的主臥更是占去了整層三分之二的面積,這得歸功于她那超大的衣帽間。易素雖然也愛打扮,但絕沒有崔格格那樣旺盛的購物欲。打小就熱愛名牌熱衷潮流,喜歡奢侈與限量,是富二代花錢如流水的代表。 現在看到她的房間后易素更加確定了一個事實: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崔格格這種暴發戶式的購物癖與收集欲過了這些年還是半點沒改,還越發變本加厲了。小時候是芭比娃娃的粉紅蕾絲風格,現在則是奢華的巴洛克宮廷風。據說那張象牙色的四柱公主床還是特別從國外定制回來的,價值不菲不說還得排得上期。 大約是久別重逢,兩個人倒沒針鋒相對。也是因為長大了,不能像孩提時代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不僅是難看還傷了兩家的面子。 “……公立學校規矩多,私立學校就不同了?!贝薷窀翊盗舜蛋敫傻闹讣?,“校服也漂亮?!?/br> 易素念的省直重點校服出名的保守古舊,直覺得自己被埋汰,“念書是挑教學質量,又不是比拼服裝設計。何況現在校服也不是強制,每天穿私服的大有人在?!?/br> 崔格格笑起來,“要是有值勤老師呢,抓到不是要被罰寫檢討?” 她一口否認:“沒這回事?!?/br> 崔格格正要說什么,虛掩的門忽地被推開,“格格,你要的草莓蛋糕沒有了?!薄皼]有了?”她沖來人瞪眼睛,“早讓你快點去你一個勁地磨蹭,現在好了,沒有了!” 來人嘻皮笑臉:“除了草莓蛋糕,我把蛋糕房里所有口味的蛋糕都買來了,你試試嘛,總會有合口味的?!?/br> 這大口氣倒是非常地熟悉吶。易素細細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孩子,他長得高瘦,五官還算清秀,只是眉眼間總帶著股nongnong地市儈氣。從頭到腳一身名牌不說,腰間皮帶扣上大大的英文字母更是閃閃發亮。 倒是有聽過崔大中這次帶了個男孩回來,原先眾人還在揣測是不是他早年藏在外的私生子。后來才知道是外省礦業大亨的兒子,因為打架惹是非被退了學又不樂意出國,便送到這里來念書。崔大中之前受人關照頗多,便一口應承照顧。 這典型的暴發戶有個非常符合身份的名字,尹致富。 易仲棠說起時她差些噴了茶水,連一貫優雅的許曉安都面露驚詫,“這名字起得……也太隨意了些?!币字偬恼f,“你不知道,那大亨篤信風水命理。當年連包兩礦都顆粒無收,幾乎傾家蕩產。后來兒子一出生便找人推命盤,定下了這個名字。后來果然暴發豪富,一發不可收拾?!?/br> 易素哼了一聲:“子不語怪力亂神?!币字偬臎]將小女兒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敲了敲煙斗,說:“即使不信,也要有敬畏之心?!?/br> 彼時許慎行正坐在她對面,她便故意問道:“你呢,信不信鬼神?”他說,“敬神如神在?!?/br> 她噗地笑出聲來。好一個正人君子,單就這一臉的正氣凜然旁人哪能想得到在桌底下他們的腳還在勾纏? 一切只能隱蔽地進行,但卻不妨礙他們之間的熱烈如火。 她年少輕狂,喜歡刺激并時刻挑戰他的忍耐度。偶爾會突發其想地跑去公司,被前臺接待員攔下后擺大小姐架子,直到驚動他親自下來接駕。 “大小姐,你這是趁你父親出國不在,故意來砸我場子?”一早上連著主持兩場會議,他只覺時間不夠,“大庭廣眾下吵鬧,可真是好看?!?/br> “誰讓你不回我的電話?”她坐在他的大椅上,理直氣壯,“你不回,我只能自己找上門來啰?!彼行╊^疼,“你喜歡什么便買什么,我不信只一家店就能刷到你父親破產。不然,我再給你一張附卡?!?/br> 她脾氣上來,抄起桌上的琉璃紙鎮就砸到地上,“你當我是什么?”她發怒的時候一雙美目圓睜,雙頰紅鼓鼓地,“輪得到你給我錢?” 他抄著手站在兩米開外,看也不看地上的狼籍,“我二十分鐘后還有會議?!毕袷怯∽C他的話似地,下一秒便有人敲門。她直直瞪著他,“不許開?!惫?,敲門聲只持續了十來秒便戛然而止。賺人薪水的總得有基本的眼力勁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