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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令!” 羅城語氣鏗鏘,仿佛立正敬禮的士兵。 跟著他想起件事:“南哥,你今天不是要帶團去迪拜考察,還去嗎?” 向南想起這事來。近幾年,迪拜政府極大地鼓勵國外投資商到迪拜發展,政策上相對寬松。此次前去考察,便是由向南帶隊,隨行的還有特約的媒體,為期三周。 也就是說,如果他去,等到回來時,就只能在林夕的婚禮上,給她鬧洞房了。 向南語氣一凜,反問:“你說呢?” 羅城忙不迭地搖頭:“不去,當然不去?!?nbsp;頓了頓,又補充:“只是,你不去,撇下這么多人,準備了這么久,還要參加什么迪拜總統晚宴,怎么跟人交代???” 向南思量片刻:“馬上通知副總裁劉旭明,讓他全權代表我?!?/br> 打點好公司的事,向南驅車去了菜市場。想起林夕剛搬到盛世時,她就四處跟人打聽哪里有菜市,家門口的大超市她不愛去,就偏愛那種雞毛亂飛,魚鱗遍地,嘈雜擁擠的老市場,哪怕很遠,車子開不進入口,她只能沿著小路走進去,濺一腳的污泥點子。 回來之后,她就會眉飛色舞地跟他講,在菜市場上,哪個阿婆又教了她怎么分辯菜的好壞,哪個屠夫大叔叫她漂亮小姑娘,少要了她的錢,哪個老頭又收了新的蛇,和藥材一起泡在玻璃的酒罐子里,好嚇人…… 那時他分明是不感興趣的,卻不知道為什么,對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只要愿意去想,就會想得起來。 在市場里兜了一圈,向南買了只老母雞,阿姨現場給他宰殺,放血拔毛清除內臟,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就像小時候他跟mama去市場看到的一樣。 現在想來,竟恍若隔世,那樣接地氣的生活,如今已離他非常遙遠。 七七八八地再買了些別的菜,都是適合體虛之人食補的,向南拎著滿滿的兩大袋子往回走。羅城很快透過交管局的關系,追蹤到林夕車子的去向,又在那小區稍作疏通,就查到了她具體的地址,給向南發送過去。 * 林夕回到住處,吃了幾塊巧克力補充糖分,之后便上床靜養。昨晚暈倒,被向南救起的事,她不愿去想,也習慣了不去想。 一個習慣的養成,只需要區區二十一天。而她和向南分開,已經快半年。 倚在床頭,她把筆記本電腦擱在腿上,拿繪圖軟件慢慢地給自己的新設計配色。 她的作品不多,工作室也沒怎么透過媒體宣傳,但奇怪的是,每次只要她有新作,就會馬上被人拍走,而且是同一個人。她曾問過助理小美,買家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小美說來付款的那個只是助手,真正的買家好神秘,她也沒見過。 小美戲說,肯定是她眾多瘋狂的追求者中的一位。那時她笑了笑,也沒往心里去,從小到大,追她的男人不計其數,說得高傲一些,這就是美貌的背負。見多了執著的追求,人就不容易被感動,更何況,她從來都只選她想要的,不管想要她的。 指尖在鼠標區域上輕點,林夕邊上色邊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正在繪制的這副作品,應該也會落入那個人手上吧。買來做什么呢?若是追求者,怎么從來不露面?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她從屏幕前抬起頭來,微微一愣。邵孟?應該不是,她說過她要靜養,讓他先回去。桃芝?應該也不是,如果是,她早就扯著嗓子嚎起來讓她去開門。陸川?倒是有這個可能,雖然一般他過來之前,都會先打電話,不過也許是有什么事。 趿拉拖鞋下床,她走到門邊,解開鎖,握住門把一拉,看清來人之后,整個愣住。 向南站在門外,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臉上表情有些復雜,視線里暗藏了幾分忐忑,正安靜地注視著她。而他的手上,拎著兩個大塑料袋,袋口冒出幾片碧綠的青菜葉子,一看就是從市場采買了過來的。 林夕瞬間錯愕,很快又淺笑起來:“向主席,找我有事?” 向南眸色黯了黯,自從分開之后,再見面她就一直那樣叫他,仿佛他和她之間,就只剩商場上逢場作戲的情分。老死不相往來,這中間尚有口氣在,她這樣云淡風輕地拉開距離,倒像是兩人真的沒什么淵源了——不過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她。 “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不用稱呼也可以?!?/br> 林夕勾了勾唇角,疏離地笑道:“這恐怕不大合適。我跟向主席一來不是朋友,二來沒有私交,所以不能直呼姓名,還是界限清楚一些比較好?!?/br> 向南胸口一滯。以前她是怎么喊自己來著?親愛的,哈尼,達令,喂,臭混蛋,討厭鬼,向南,你。 現在她叫他,向主席。她說要跟他,劃清界限。 苦澀地扯扯嘴角,他低聲問:“可不可以讓我進去?” 說完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等她的答案。 林夕視線在他臉上巡梭片刻,斂了笑:“向主席,以我們的關系,讓你進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不大合適?!?/br> 言下之意,請回吧您。 向南安靜片刻,突然長腿一邁,就強自踏入了她的門檻。 高大的身軀一下子逼近,林夕先是下意識地往后一退,等到反應過來,想要伸手去關門時,已經來不及了,向南寬大的手掌抵在門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門沿,身子再往前進一些,側身將門關在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