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該隱吞了吞口水,轉頭看看正在畫畫的老板娘,低了頭,用沒人能聽懂的希伯來文問了一句:是不是,想 但以諾沒有接話,只是放了他的手,抬起他下頜,在他唇角印了個淺淺的吻,用意大利語說:乖,繼續畫吧。 然后就沒了下文。 該隱拿著對著面具愣了一會兒,臉上的燒紅才稍顯退卻,這才想起:希伯來文在現代應該屬于半失傳的語言了,剛才他講的話,以諾也許根本沒有聽懂。 該隱很快畫好一張面具,把面具剪成喜歡的形狀,只留下半個額頭和眼睛的部分,其余部分都沒要。 在以諾付錢的時候,他把面具帶到了臉上。 以諾回頭,就看見遮了半張臉的小吸血鬼,正露著兩顆小尖牙朝他笑:好看嗎? 以諾還沒說話,老板娘先笑了:你男朋友說的對,你真是我見過最俊氣的客人,戴什么都好看。面具畫的也很好。 該隱拿著面具笑著說了聲謝謝,被以諾牽手往圣馬可廣場的方向走。 整個圣馬可廣場,三面環墻,另一面則是著名的圣馬可大教堂。 有三三兩兩的游客,正等在鐘樓下,排隊去乘登頂的電梯,教堂門口也排滿了進去參觀的人。 圣馬可廣場建立之初,該隱是知道的,但這廣場正下方有沒有泉水,如何才能找到泉水入口他卻一無所知。只能仰頭望著鐘樓的塔尖,目露茫然:我沒看到可以通往地下的地方。 以諾則毫不擔心,站在圣馬可廣場最正中的位置 ,他已經感受到源源不斷的圣光之力自腳下傳來了。 事實上,從一落地威尼斯他便感受到那股久違的、令他分外熟稔的氣息。而這股氣息,隨著對主島的接近,愈發變得清晰,在圣馬可廣場這里最為濃烈。 在感受到正下方圣泉的召喚后,他凝神思索片刻,說:圣泉水流入海中,廣場正下方應該有與海水匯聚的河道。我們順著主島四處轉轉,圣光之力最濃的地方應該就是河道相連處。 從剛才上了主島起,他們就發現了,這里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是由河道組成,縱橫的河道如蛛網般遍布整座小城。以諾才想,圣泉的入口應當就在某一河道上。 只是,一旁的小吸血鬼一聽就垮了臉:要把所有整個主島都搜尋一遍嗎? 就差在臉上寫個我不情愿了。 以諾噗嗤一聲笑,捏捏他蒼白的臉頰:走累了? 該隱摘了面具,抿抿嘴唇:也沒有。我就是問問。 以諾卻是心思一轉,牽上他的手:帶你去玩個有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久沒寫旅游攻略了,寫起來真是很開心呢! 先甜兩章日常~劇情后面放 第四十一章 坐上貢多拉小船的時候,該隱還有點兒回不過神。 活了上萬年, 他也不是沒乘過船, 但先前要么是在小河,要么是乘著郵輪漂洋過海。這還是初次距離海面如此近,飄在海面, 有種身下便是萬丈深淵的錯覺。 他緊張地握緊扶手, 在以諾踏上小船, 整個船都開始搖擺的時候, 更是嚇得嘴唇都有點白。 而后,一只有力的手將他握住,再一晃神,整個人都都拉上那人懷里。 怕水???以諾的聲音響在耳邊,聲音不大,在這樣的境況下,顯得極盡溫柔。 海上風很大,正是冬天, 打在身上有種陰冷的感覺。 該隱窩在以諾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上太冷了,總覺得以諾的身體在一點點變冷。至少, 比初次擁抱時,身上熱度少了很多。 有一點。他說。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害怕,好似這是深深印在骨子里的一樣。似乎對水有種與生俱來的畏懼。 明明沒有經歷過,卻在每次看到深海時都能感知到那種被水吞沒后無助的窒息感, 那感覺太過真實,就像曾經真的發生過。 以諾環住他的腰,手輕輕在他背后拍著,凝神思索:上次該隱昏睡過去就在囈語,說水很冷,他不想泡。 也不知是多可怕的經歷,讓他怕水怕成這樣。 以諾,你的身體在變冷。該隱把脊背坐直,右手從沒人看到的位置,悄悄伸進他衣服里。察覺到那果然變低的溫度,緊張地抿抿唇: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以諾把這人的手從自己衣服里弄出來,分明很曖昧的舉動,卻沒了先前的旖旎。 沒事。寶貝兒,幫我迷魂一下船夫,我們把所有河道都走一遍。 該隱聽話地回頭看向船夫,食拇指打了個響指。劃著槳的船夫立刻被這聲響指吸引,低頭禮貌地問:請問客人有什么需要嗎? 該隱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瞬的暗紅,用低沉、暗啞的聲音說:更改路線,把整個威尼斯的河道都走一遍。 船夫立刻像個失了魂的機器人,點頭說:好的先生,變更河道,把整個威尼斯的河道走一遍。 而后又像突然恢復神智似的,禮貌地開始給他們常規介紹:這里是嘆息橋,這里是從監獄通往刑場的地方,囚犯經過這座橋時,總會在這里回憶自己這一生,發出懊悔的嘆息。 介紹完以后,又唱起著名的意大利曲《飲酒歌》。 兩人伴著歌聲,在河道行進,船槳劃在水上,翻起一聲聲浪花。水面傳來nongnong的海腥味,陽光從身后的海面照在兩旁擁擠的建筑,給烙黃的磚石渡上一層橙黃的光。 隨著行船的深入,人氣愈發少了,身后跟著的貢多拉船也在岔路上被甩開。 以諾一手穩穩環著該隱的腰,一手探入水下,仔細感受著水中光明力的變化。 該隱也緊張地,隨著他的動作不住屏息。 以諾看得好笑,勾著手指刮刮他鼻尖:寶貝兒,呼吸,別緊張。他都懷疑,一會兒圣泉還沒找到,身邊這個人先缺氧而死了。 該隱紅著臉瞥到另一面。 小小聲地抱怨: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以諾一聲輕笑,把人攬回來:是,我知道了。 船依然慢悠悠行進,嘩嘩的水聲襯托得這座小城更加安靜。 在轉進一個小胡同之后,以諾忽得一僵。心里也跟著一跳,就好像曾經無數次來過的那樣,這里的每一棟建筑,每一塊磚石,甚至石縫里生出的小草,都令他覺得熟悉。 左轉。 他忽然下令。 該隱聽到聲音轉頭,問:有什么發現? 以諾點頭:應該是在這里左轉,轉過之后再看。 船夫聽令調轉船頭,駛進一條更加無人的巷子。這是一條很窄的河道,兩旁的建筑都像是蒙了一層灰,被海水沖刷的磚墻都覆上一層白堿,處處散發著老舊的氣息。河道的正前方,是一堵突兀的圍墻??礃幼?,是個死胡同。 泉口在這邊?該隱看著前方的圍墻,眼里滿是疑問。 以諾凝神思索著,并未給出回答,只招呼船夫繼續:再往前,靠近那堵墻。 船夫聽令,繼續往前走。該隱也直起身子,握著以諾的手又緊了緊。他感覺不到這處有什么不同,也看不出這處地方有什么特別。 既然是圣泉的泉口,他覺得怎么也不能寒酸成這樣吧。 可當船真的靠近那堵圍墻時,以諾竟牽起他的手往船頭走去。 以諾,這墻有什么問題?該隱抬頭打量著眼前的墻壁,試圖看出什么異樣。但無論怎么看,都覺得毫無端倪。 以諾輕輕掙開他的手,回身朝船夫眨了兩下眼,說:你載了兩個客人,客人中途下船自行游玩,你將客人送下船之后,自己回去了。 然后,在該隱的疑惑的眼神里,攬上他的腰,低聲說:抱緊。 而后,一躍朝著圍墻跳去。 兩人前方是實打實的墻壁,下邊又是深不見底的海水。船夫接到命令之后,便劃著船走了。該隱嚇得死死抱住以諾的腰,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你突然干什么?我們兩個都要撞墻了。以諾,我和你說,就算我變成蝙蝠,也叼不住你半只胳膊,你最好會游泳!最后的聲音接近驚恐。 其實他覺得,能完美掉進水里都是幸運的。因為以他們現在的跳躍曲線來看,更大的可能是:兩人像比薩餅一樣,一起拍在墻上,然后再雙雙落水。 呵呵噠,那就成了一對苦命的,不會戲水的鴛鴦。 然而,等待他的卻并非拍上圍墻的腦門,也不是掉落河道的海水。相反,他感覺自己雙腳竟然結結實實地落到了地上。 該不會是太過緊張,出現的幻覺? 無論怎么看,這邊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吧,除非他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蝙蝠。 寶貝,睜眼。 以諾看該隱一雙叫都踏上實地,還緊緊抱著他不松手,不由好笑地拍拍他后背,再不松手,要把我腰勒斷了。乖,松手,嗯? 該隱聽著這人胸口傳來的陣陣顫動,知道沒了危險,才緩緩睜眼。尷尬地把胳膊放下,煞有介事地抻抻自己衣擺。再一抬頭,便被這忽然變了的景象驚了滿眼。 這一堵墻,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 一邊是老舊破敗的磚石房,和深藍色的河道。 另一邊,也就是他們所在這一邊,是一座鵝卵石鋪就的小橋,橋身很長,一直通向最里面的一座宮殿。 而那座宮殿,他們剛剛才見過,便是:圣馬可教堂。 橋的兩邊是散著光暈的海水,海面與橋幾乎持平。海浪溫柔地沖刷在橋身,發出嘩嘩的聲響。抬頭,便見兩只漂亮的知更鳥正迎著他們飛來。 梅塔特隆殿下,許久不見,您還好嗎?其中一只落地之后,便成了一位嬌小可愛的少年。 另一只也不甘落后,幻化成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拉著以諾的袖子直撒嬌:梅塔特隆殿下,這次您要在人間的泉口住多久?桑格在圣堂的花園里種了梅子樹,釀出的果酒特別好喝,我帶您去嘗嘗! 桑格便是那位嬌小可愛的少年了,而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則叫米婭。 殿下,您身上的黑暗之力好濃,看起來要在圣泉池多泡幾天了。桑格說著,又轉頭看向他身后的該隱:怎么還帶了個人間的黑暗生物?欸?他和您筆記里的人,似乎有些像?殿下是去人間找他了嗎? 該隱原本因為那句人間的黑暗生物不高興,但聽到桑格說起以諾的筆記,這讓他有些發愣。 忽然記起,當時圣天使長米迦勒也說過一句話:去人間查什么真相。 該隱忍不住小幅度地向后退了幾步。 這個真相,是和他自己有關嗎?以諾是為了探查他,才輪回人間的? 你他猶豫著開口,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以什么樣的語氣說出來。但停頓幾秒之后,還是把那句話問出了口:你來人間,是為了探查我? 在該隱向后退的時候,以諾就已經察覺到他的小情緒。 也許連該隱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受到侵犯的時候,他都會不自覺地咬緊下唇,脊背挺得筆直??雌饋韮炑庞指甙?,奮力營造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就像現在這樣。 小吸血鬼后退半步,全身都在戒備著,神色卻無比淡然,看起來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小王子。 隱寶,我現在只是個普通人類,先前天堂的事,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他無奈走近兩步,抻住該隱胳膊,把人往自己懷里帶了兩步,雙臂換上他的腰,輕輕吻上他額頭,把他按在自己肩窩安撫: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一句話在腦海里回響。 該隱疲憊地閉了閉眼。 在他殘缺不全的回憶里,這樣的場景太多了。 卡莉說的,夏娃說的。而現在,以諾也在說。 以諾,為什么我覺得全世界都在打我的主意?你們你們能不能放過我?我就是個普通人。他說著,退出以諾懷抱,盡力和他比劃著:你看,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厲害,夏娃當初想讓我迷魂天使,我也做不到。 他抿抿嘴唇,艱難地吞咽了下:你們你們不要這樣,你們會失望的。 你們失望了,還要該隱低了頭,他一時之間找不到什么可以用的詞,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還要處理我。 以諾愣住了。 他知道,眼前這人,再多的跳脫也都只是裝出來的。心里那些柔軟無處安放的情感,只有在最脆弱的時候才會宣泄而出。 他很生氣,該隱怎么能把他和夏娃卡莉那種人相提并論?可心里卻也被結結實實扎了一刀,是那種與眼前這人感同身受的疼。 他抬步上前,沒有強迫他抬頭,也沒強行讓他進自己懷里,只是嘆息著揉揉他腦袋,說:你怎么這么可憐,讓我都沒辦法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不要再利用我了,因為最后對我失望的時候,還要處理我。 我哭了QAQ 隱寶太可憐了,我的心上也被扎了一刀1551 我要抱抱隱寶QAQ 第四十二章 該隱沒說話,只是一直低著頭, 也沒了動作。 以諾嘆了口氣, 知道他心里想的多,便沒再做多余的事。畢竟,任誰突然被塞回上千年的回憶都不會好過。更何況, 這回憶還都是糟心頭透頂的。 該隱能一直保持著樂觀、從容的模樣, 已經是很好了。 他只是握住該隱的手, 和他十指交握著, 轉身看向桑格:我先前的筆記在哪?帶我們去看。 雖然不清楚那本來自天堂的筆記里究竟記錄了什么,但他知道,這件事若是現在不解決,這只小吸血鬼可能要鉆進牛角尖里把自己糾結死。 就在您的書房。桑格說著,抓抓頭發:我忘記殿下您輪回人間,已經忘了天堂的事。抱歉,我這就帶您和您的朋友過去。 說完,腳尖在橋上鵝卵石輕輕一點, 就又變回了小知更鳥, 拍打著淺綠色的翅膀,上下翻飛著引路。 米婭也化了原型, 跟在桑格后面,嘰嘰喳喳叫著,聽起來像是在唱什么歡快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