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該隱堅決護住自己衣服,臉上的面具都差點兒歪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意圖我的美色! 我長得好看我自己知道! 一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女巫,隔著衣服就看不出術法這么強大的印記了?騙,傻!子!嗎! 而且! 他就跟個小姑娘似的,怎么了? 誰還不是小公主了! 兩人正拉扯著,門外忽然響起湯米的聲音:圣座大人請,卡莉小姐現在有事,很快就結束。 同時,還有吱吱呀呀的腳步聲。 兩人雙雙轉頭,就看見正對著門的木板樓梯上,緩步下來的人。 恰逢對方聽到響動也朝這邊望來,四目相對間,有種莫名的尷尬。 該隱張張嘴,欲言又止。算算自己最近挨過的兩頓打,罪魁禍首還真是齊聚一堂。 此刻他應該說什么? 嗨,斗地主嗎?仨人正好 卡莉趁該隱傻愣愣看著以諾,跟個木頭人似的。手下毫不留情,把他厚厚的衣服從腰上撩起,一直撩到了胸口。 該隱察覺到肚子上突如其來的涼氣,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被人剝了衣服。立刻紅了一雙眼,兩只手死死揪著衣擺往下拉:卡!莉!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以諾站在門外的會客廳,完完整整看著兩人這一出鬧劇。 仰倒在沙發上的人,衣服被撩起,嘴角滿是不樂意。自他的方向,恰恰好看見燭光映照下,男人無暇的皮膚,和腰間緊實的rou。 再往上,便看見那人胸口距離心臟最近的位置,在巫術的作用下顯現出來,一個深紅色的,血一般的印記。 神說,但凡有人傷你,必將承受七倍懲罰。吾賜予你這印記,日后若有人想要殺你,見到此印記便會會認出你,遠離你。 這是以諾第一次看見如此血腥的,帶著nongnong懲罰意味的印記,仿佛看見它便看見人類的原罪、親人汩汩流淌的鮮血。 該隱的印記。 為世界帶來死亡、殺戮和戰爭的印記。 以諾靜靜看著,看那男人忽然安靜下來,嘴角微微撇著。雖然因為帶了面具而看不清表情,但以諾總覺得,他似乎有點兒不開心。 他見過這人太多面孔,慵懶的、邪魅的,還有現在安安靜靜撩著衣服任由人看,乖巧得小學生樣。 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將他與傳聞中那位,殺伐果決、不茍言笑,cao控全世界黑暗生物,陰翳、暗黑的血族始祖聯系到一起。 卡莉小姐,可以了嗎?該隱咳嗽一聲,出聲提醒。 講真,再看下去,他要告性sao擾了! 而且,旁邊還站著倆大男人呢好嗎?其中一個還是個對他有意思的娘炮! 有沒點兒眼里見的? 卡莉指尖在他胸口的印記輕輕掃了一下,這才給他把衣服放下。 沒問題,上帝他老人家生龍活虎,這印記也沒那么容易消退。說完,隨手拿起桌上一把小鋼刀,在他脖子上迅速劃下一道。 該隱:?。?! 槽!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馬蛋,疼死他了! 他,最怕,疼了! 再一回神,卡莉已經在給她小徒弟包扎脖子了 該隱這才弄清:這該死的女人,又故技重施,把上帝的詛咒移接到了湯米身上。 看著湯米捂著脖子,費了好大勁兒才止住的血,該隱抿抿唇,轉頭將目光落在廳里坐著的主教身上。 高傲冷淡的教主,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也偏頭看來。兩人視線再次相交,黑色的眸子里映著點燃的燭火,各有各的深意。 該隱抿抿嘴唇,斂了深深的目光,朝以諾淡然點頭。而后步履沉穩,一步步上了臺階。 一雙小皮靴才登上地面,身下通道消失的一剎那,該隱心里忍不住嗷一聲土撥鼠尖叫:這是多年以來,第一例!無視他身上印記,直接給他造成傷害的人! 仔細回想一下這位紅衣主教:顏值滿分,身高滿分,身材滿分,能力滿分,高冷!禁欲!大佬!牛逼!分明就是他喜歡的款! 這叫什么?這叫什么! 這叫瞌睡有人添枕頭,暴雨有人遞傘來,大雪里頭送煤炭,干旱時候送溫暖??! 他,萬年小零,萬年單身小零,恨不得現在跪到他面前,哭訴一句:救救孩子吧! 噓,圣座大人別說話,我想和你談一場不走心的戀愛,來嗎? 按捺住內不斷跳舞的小人兒,該隱腳尖往上一踮,就化成一只小蝙蝠,從門縫撲棱棱飛出去。順手就來了個托馬斯回旋,三百六十度正反交替旋轉高難度動作,十遍! 作者有話要說: 就在對視的瞬間,兩人眼神各有深意 該隱:啊啊啊,內心炸開無數朵煙花,主教大人,我喜歡你! 以諾:血族、始祖,遠離。 第七章 大人,您這是要去哪?拖著長袍子的小少年,帶著個紅色小兜帽。像只尾巴似的跟在該隱身后,走在陽光浸潤的羅馬城。 昨天晚上,始祖大人丟給他一個漂亮的銀戒指,讓他戴在手上。再出來,身上吸血鬼的氣息就完全被遮住了,也沒再懼怕陽光。 長久以來,伊凡都生活在地下城,作為畫師專門為地下城的宮殿繪畫,一畫就是數百年,這還是第一次跟著始祖走在陽光下。 去西斯廷禮拜堂。該隱說著,回身牽起伊凡的手,將他拉得離自己近些。 他找人打聽過了,主教今天會去西斯廷禮拜堂的告解亭,傾聽教徒的懺悔和傾訴。 今天就是找主教大人懺(gou)悔(da)的! 為了一擊即中,他還特意換了件看紳士優雅的衣服! 對對,就身上穿的這件棉服襯衫!禁欲又清純,清純又sao包,sao包之中又帶著那么幾分矜持! 平時只要往酒吧里那么一坐,多少男人和狼一樣撲過來! 勾引男人,呵!他始祖大人,對自己很有信心! 跟在該隱身后的小吸血鬼少年,聽說要去西斯廷禮拜堂,腳步立刻停下。抬手掀開頭頂小兜帽,露出一頭漂亮的金色卷發,藍色大眼睛里藏著的,滿是怯懦。 大,大人我們去禮拜堂做什么?梵蒂岡,禁止血族游蕩的。說話時,都能聽到小孩兒牙齒打戰。 當初,耶穌彌賽亞十二位門徒之一的彼得,帶著彌賽亞親手贈與的鑰匙,來到羅馬傳教,其中的據點便是梵蒂岡。是以,梵蒂岡被譽為除耶路撒冷之外,離神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光明的地方。 早在很多年前,他們便與血族有過不成文的規定:羅馬是血族的,而梵蒂岡必須是天主教的,血族不能踏入梵蒂岡半步。 梵蒂岡與血族及其他黑暗家族,井水不犯河水。這中間一條臺伯河,便是光與暗的分水嶺。 但自彼得逝世之后,梵蒂岡的光明之力就一直在被稀釋??此茝姶?、光明,集聚了全世界教徒的梵蒂岡,實則變成一座徒有光鮮外表的都城,內里早已破敗不堪。 因著神職人員力量的衰敗,教徒們的聲音難以上達天聽,也因此神職人員們力量衰竭更快,如此一世又一世,惡性循環。 該隱抬眼望向圣彼得廣場直聳天際的方尖碑,瞇了瞇眼。圣誕那天,以諾就是站在那處位置,在圣光環繞下為所有教徒祈福。 優雅,從容,淡定,恍若集了所有人間美德于一身。那人,俊得不食人間煙火。 想到那位主教大人,該隱舔舔兩顆小尖牙,胸中涌起萬丈豪情:圣座大人,我來了! 盡管內心粉紅氣息濃烈,該隱表面依舊是個面癱,兇巴巴瞪向伊凡:再廢話,把你打包丟給西蒙叔叔,快跟上來。 伊凡聽到西蒙兩個字,神情一滯,哦了一聲,連忙提起衣擺快步往前走。 兩人穿過重重人群,來到其中一位工作人員面前。沒戴面具的該隱,單純又無害,遠遠看起來甚至像個還未出校園學生。他朝那人眨眨眼,艷紅色的瞳孔一閃而過,聲音低沉而蠱惑,把話語一字字塞進那人腦海。 帶我們去西斯廷禮拜堂。他說。 工作人員像是接收命令一般,立刻了然點頭,面上露著毫無違和的微笑,仿佛今天本來就有這樣一個安排。 好的,我這就帶您過去。今天的禮拜堂共有三位神父在告解亭,主教大人以諾也在。 而后,便引著他們進了VIP通道。 一路通行順利,該隱手上牽著金色頭發的小少年,悠然走在繪滿壁畫的走廊。 原本就害怕的伊凡,路過大廳那一排圣經神話和末日審判,嚇得整個人抖成了篩子。一只胳膊死死攥著該隱手掌,力道之大都讓該隱懷疑,下一秒這小孩就能變成蝙蝠飛跑。 大大大大大人我我我我,我沒有什么要和彌賽亞告解的,我我我我,我想回家 伊凡聲音很小,但血族聽覺向來靈敏,身前領路的工作人員一個字都沒聽清,但該隱卻聽得真真切切。 他把抖成篩子的小吸血鬼來回掃了幾眼,眼珠一轉,心里扒拉起小算盤。 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恐嚇伊凡,說:沒事兒,不就是圣母子的地盤嘛,天塌下來有你該隱哥哥頂著呢。最多最多,就是再給我來個懲罰,然后把你給打死唄。一邊說,還一邊嘆氣:聽說吸血鬼死后都是要下地獄的,像你這種天天殺生喝血的,不多不多,也就是去第七層地獄吧。 七層地獄是什么樣的呢?該隱以前當故事給伊凡講過,那是極其惡劣的一層。地獄里鋪天蓋地的血海汩汩地沸騰著,蒸煮所有罪惡的靈魂,只要一進去,就全身受到烈火灼燒的痛苦。 該隱心里的小惡魔又忍不住猙獰幾分:當初伊凡聽了之后,小臉煞白,用這個嚇他是最好的。 果然,小吸血鬼一聽自己要下第七層地獄,嘴巴一撇,就要哇一聲哭出來。 但是,墻壁上那么多的彌賽亞看著,他又不敢真的哭出聲,只好可憐巴巴地吸著鼻子,使勁兒揪著該隱袖子,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該隱袖子里。 該隱被他這樣纏著,走起路,艱難得跟登天似的。 我我我,我害怕我不想去地獄,嗚嗚嗚 直到進了禮拜堂最里面,受到驚嚇小少年還在哭。 該隱在見到告解亭的第一時間就立刻發揮百分百演技。 他斂了所有表情,神情凝重得像是死了爹媽。 而后緊咬嘴唇,蹲在伊凡面前,把人摟進自己懷里,手掌輕輕拍在他后背。一雙黑色的眼睛里隱隱續起眼淚,明明眼眶都紅了,卻依然隱忍著。那模樣,像極了一只走投無路的小獸,在這安靜的禮拜堂里,尋找一根可以呼吸的稻草。 然后,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該隱手指狠狠掐在伊凡小腿上。 本來被他這一抱嚇愣的小吸血鬼,這么一掐,頓時又哭了個稀里嘩啦。 兩人的動靜立刻引起告解亭里幾位神父的注意。以諾那邊空閑著,暫時沒有人來懺悔,所以他是第一個看過來的。 在看到門口相擁著的兩人后,他趕忙打開了告解亭,匆忙朝該隱他們走來。 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以諾聲音不算溫和,但聽到耳朵里卻自帶幾分心安。 該隱抬頭,一雙通紅隱忍的眼睛正正撞進眼前平靜、祥和的目光里。 他使出幾千年才磨煉出的演技,把伊凡死死抱在懷里。一雙眼睛望著以諾,還未出聲,先留下兩行眼淚,哽咽著開口:我和弟弟,沒有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該隱:圣座大人,救救孩子!【說著,把伊凡抱在懷里】 勾引第一步:裝可憐,騙他,黏他,纏著他! 注: 1. 地獄七層,取自旦丁《神曲》中地獄第七層的第一環描述。 2. 吸血鬼可以迷魂,取自吸血鬼日記的設定。 3.告解亭:天主教中,信徒懺悔的地方,亭子里坐著神父。 第八章 該隱和伊凡兩人動靜有些大,旁邊兩位神父聽完信徒的告解也匆匆過來詢問。 親愛的,請問是發生了什么事呢?你不要難過,不管發生了什么,都是主對我們最好的安排。 該隱愣愣地看著三位神父,目光里空洞洞的,像是什么焦距也沒有。 伊凡也被他這幅神情嚇得一呆,打著嗝推該隱胳膊,撇著一張小嘴,也不敢拆穿他,小聲叫著:哥,哥你怎么了? 該隱偷偷又在伊凡身上擰了一把:別打擾你哥想戲! 不是他不想接神父的話,是他不知道怎么接啊。 也怪他自己! 打聽到以諾的行程安排,之后就一門心思沖過來了,根本沒想過到底要扯個什么謊黏在人家身上。 腦袋里飛快過了一遍所有看過的狗血肥皂劇以及見過的所有失足青年,想著哪種情況能直接安自己身上。 最后,靈光一現:聽說世界南部正在打仗,好多人流離失所! 該隱眨眨眼,擠出一滴眼淚,努力讓自己聲音變得低沉:我是世界南部過來的牧師,我們的教堂被他們拆了。 伊凡:??? 牧師?! 不不,大人你扯這樣的謊,是要被上帝鞭笞的! 好想和上帝說:始祖行為,請不要殃及后代,精準懲罰拒絕連坐,可以嗎? 而他的始祖大人還在面不改色地,繼續編故事。 我的家,在世界南區的一個小鄉村,現在那里都被血水染紅了,我們的教堂被炮彈炸了,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其實,該隱這也不算是扯謊。從被上帝趕出幼發拉底河開始,他便不斷地見證人類之間各種紛爭。 見過特洛伊大殺四方的木馬,見過五月花號登錄美洲之后幾乎橫掃所有印第安人的場面,也見過納粹中被屠殺殆盡的猶太人。 他們的槍口,對著無辜的子民,像是被魔鬼蠱惑一樣他一字字繼續說著,聲音空蕩蕩的,像是失了靈魂的軀殼。 然而,心里卻在嗤笑:噫,哪里就是被魔鬼蠱惑了,分明他們已經變成了魔鬼而不自知,依然囂張地稱自己為人。 * 該隱的話在房間里長久地回蕩,站著的幾人都沉默著。每個人都面色蒼白,長袖下的衣袍微微顫抖。 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這樣一位在戰爭中失去家人的牧師,最后還是以諾上前來,彎腰朝半蹲在地上的該隱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