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堯遠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他似有所感，眼眸抬起來。下一秒鐘他就變得局促極了，隔著雨絲都能看見紅紅的眼，兩只不知道該往哪放的手把盆放下，往衣服上擦了擦。

    走到窗前李堯遠的視線居高臨下，而許昀只有上半截身軀露出地面。

    “這是你家？”

    “嗯…… 家里進水了，我在、我在處理?！?/br>
    目光穿過陽臺，alpha 梭巡了一遍室內，比預想中的還要寒酸。

    許昀臉頰陣陣發熱，兩邊褲腿還高高卷過膝蓋，雙腳泡在臟水里：“你怎么過來了，是我落了什么東西嗎？”

    “許昀你動作快點兒！別磨磨蹭蹭的！”

    一個明顯年紀小很多的男人從房間沖出來朝他大聲嚷嚷：“要不是你出門之前忘了關窗，家里怎么會進水的？趕緊清理，要不然今晚誰都別想睡?！?/br>
    許昀回頭看向室友，兩只手無所適從地垂下，最終攥住了毛衣下擺。后背只有一道目光，可是火燙燙的，令他抬不起頭。隔了片刻，肩膀開始微微發抖。

    “對不起…… 是我的錯，我開窗只是想讓晾的衣服快點干?！?/br>
    “哎呀不用再解釋了！已經聽過好幾遍了?！?/br>
    明明剛剛在車上自己還喝斥過許昀，此刻聽到別的人對他態度惡劣，李堯遠卻恨不得一腳踹到那人臉上。

    他敲敲玻璃，冷著臉說：“給我開門，我進去幫忙?！?/br>
    許昀哪敢讓他插手：“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收拾完?！?/br>
    “讓你開就開?！?/br>
    徑直繞到大門口，他把門板踹得砰砰響。許昀小跑著過去打開門，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準備干什么。

    “開個門都那么慢，這個速度你打算干到明天去？”

    許昀低下頭：“其實我跟室友我們兩個很快的，室友會幫我，要不了幾個小時就可以……”

    “你到底有沒有腦筋?！?nbsp;李堯遠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發火，“做錯事只會說對不起，一個小你幾歲的人都能對你呼來喝去，明知道對方瞧不起你還湊上去，這幾年自尊心都被狗吃了？”

    他說的是一件事，許昀卻誤以為是另一件事。

    陽臺上種著一盆滴水觀音，上面一只蝸牛怯怯的，慢慢縮進了殼里。

    第4章 你想要的東西

    多個人幫忙的確快很多，盡管某人一直在發脾氣。

    “這種爛地方虧你住得下去，危房都比這強一百倍，真應該派推土機來把這里全部鏟平重建?！?/br>
    “下水道堵了這么久，你們不知道修？”

    “把扳手給我拿過來。干什么？你說干什么，通下水道！”

    或許是 alpha 看起來真的太不講理，本來還在生氣的室友都站到另一陣線，悄悄問許昀：“他真是你朋友？不會是仇人或者債主吧，來找你討債的還差不多?！?/br>
    許昀無奈地抓了抓頭發，不知該怎么解釋自己跟李堯遠的關系，只好賠笑：“算是朋友吧，我也不知道?！?/br>
    “怎么連這種事都模棱兩可的拎不清?！?nbsp;室友瞪了他一眼。

    拎不清嗎？大概吧。

    也許在別人眼里他總是活得稀里糊涂的，是掙扎在生活泥潭里的小人物?？墒沁@也沒什么不好吧？他想，社會就是由許許多多的小人物組成的，沒有螺絲釘哪來的機床。

    說回他跟李堯遠，雖然交往過，但時間不長，分手后也沒有再聯絡。不過初戀畢竟是初戀，初戀總是有不一樣的地位。

    “許昀！扳手呢？”

    “來了來了?！?/br>
    轉過身去就已經甘之如飴地找東西了，并沒有苦哈哈的神情。

    三下五除二把水弄走后，剩下的就是整理跟打掃的工作。不好意思再麻煩 alpha，許昀提議讓他先走：“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我這里這么亂，也沒辦法招待你…… 要不然……”

    “你家衛生間能用嗎?！?/br>
    “…… 能?！?/br>
    “給我找套衣服?！?/br>
    “嗯？” 許昀表情呆呆地望著他，他蹙眉發火：“找套衣服給我，臟成這樣你讓我怎么出門？”

    何止衣服，皮鞋也進了水，簡直不能更令人抓狂。

    忙不迭從房間里拿出 t 恤和長褲，結果 alpha 仍不滿意：“短袖？你想凍死我?！?/br>
    “可是沒有大號的長袖了，我的毛衣你應該也不能穿?！?/br>
    “浴巾總有吧？！拿來我先裹一裹?！?/br>
    以前夏天許昀偶爾會去游泳，所以有一條壓箱底的浴巾，比較舊了。

    遞到李堯遠眼前，他瞥了眼，雖然沒說話但許昀還是有些羞愧，總覺得怠慢了客人。

    所謂衛生間也不過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淋浴跟馬桶之間用塑料簾子隔開，不過收拾得還算干凈。李堯遠把衣服脫下來扔在一邊，打開花灑的瞬間被冰得一激靈！

    “許昀！”

    “來了……” 硬著頭發跑過去，許昀心里直打鼓，“怎么啦？是不是找不到毛巾，毛巾在——”

    “怎么沒熱水？”

    “喔，熱水啊?！?nbsp;他松了口氣，“你把開關扳到最左邊，打開放上一兩分鐘就有了，不要著急。放水的時候用盆接著吧，可以…… 可以沖廁所?！?/br>
    李堯遠又低聲咒罵了幾句。

    許昀默默地佇立。聽著里面嘩嘩的水聲，看到門后耐心不足的某個人影，心里更加抱歉。

    “阿遠，我們要弄夜宵吃，算你一份吧?！?/br>
    剛剛室友說想吃面。

    門后的 alpha 被某個稱呼弄得差點直接…… 好幾秒后才生硬地回了一句：“別給我加蒜?！?/br>
    “我知道?！?/br>
    這點當然還記得，以前他只要發現菜里有大蒜就撂筷子，多一口都不肯吃。當年 alpha 不講理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想起來仍是很有趣的回憶。

    做好面端到房間，室友也回房了，客廳忽然安靜下來。

    許昀將電視打開，困倦地看了一會兒。后來李堯遠裹著浴巾出來，上半身赤裸，精瘦有型的長腿趿著拖鞋，邊擦頭發邊往客廳走。

    “吃的呢?！?/br>
    “在房間里?！?/br>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 alpha 臉色有點發紅，也許是熱氣熏得吧。

    “你吃完就回去嗎？要不要我出去給你買條——”

    內褲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怒瞪回來的眼神逼得噤聲。

    “我沒有要催你的意思，只是問問……”

    “吃完再說?！?/br>
    alpha 的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房門被砰一聲甩上，許昀站在原地進退兩難，最后到底還是打著傘出門。

    小區旁邊有個小型生活超市，他選了里面最貴的襪子跟內褲，結賬時被收銀員上下打量：“內衣不退不換啊，看好尺寸?！?/br>
    “唔，嗯?！?nbsp;他支吾回應。

    剛走出超市的門，口袋的電話就震起來。

    “喂？” 是李堯遠。

    “你去哪了？”

    alpha 的聲音很兇很嚴厲，仿佛他犯下什么天大的過錯。

    “我到超市來買點東西。你吃完了是嗎？吃完把碗擺在桌上就好，我回去再收?！?/br>
    “限你五分鐘，立刻回來?！?/br>
    許昀怔了下，拿下手機看了眼，確實是堯遠沒錯。

    以為出了什么大事，緊趕慢趕地跑回家，傘都來不及撐，剛換的衣服又被淋濕了?？蛷d靜悄悄的沒開燈，室友在房中戴著耳機打游戲。

    “阿遠？”

    不會已經走了吧。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猝不及防被拉了進去。

    有股頗為蠻橫的力道扯住他，黑暗中瞬間被拽到床上。許昀驚呼一聲，沒來得及反應就失去平衡倒下，整個人被一具強壯的身軀壓住。

    假如現在房間里有個 omega，那恐怕已經在濃烈的 alpha 信息素里迷失了?？上гS昀是個 beta，感知弱得要命，他在昏暗的光線里睜大眼睛，困惑地望著身上的 alpha。

    “阿遠，你……”

    李堯遠分開腿，跨跪在他身體上方，雙手撐床，眸色昏沉，呼吸更是沉重。

    這是怎么回事？

    薄薄的一條浴巾根本遮不住鼓出來的地方，alpha 的大腿肌rou繃得很緊，血脈在血管中噴張涌動。

    一種荒唐的可能性闖進腦海。許昀脊背發緊，臉色白了又紅：“阿遠你是不是……”

    身為信息素頂尖的 alpha，除了能享受輕易征服他人的好處之外，也得忍受一年數次的易感期。這段時期的 alpha 既像狩獵的野獸，也是猛烈求偶的雄性，會對自己的 omega 保持極強的占有欲，其他任何人試圖接近另一半的行為都會令他們發狂、喪失理智。

    不過身為一名單身 alpha，李堯遠這幾年都是靠抑制劑挺過來的。他拒絕被信息素支配好惡，同樣也拒絕因為生理沖動而跟哪個 omega 發生關系，在對方體內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

    但今天不同。

    其實洗澡的時候就覺得不對了，身體異常發燙，太陽xue也時不時抽幾下?；氐椒块g后興許是聞到屬于 beta 的獨特氣息，所以愈發不對勁。

    盡管極其微弱，可枕套上、毛衣上、窗簾上，到處都沾染著 beta 的那股清甜。李堯遠的腺體開始瘋狂叫囂，身體其他部位也想狠狠占有，刺穿，理智慢慢被欲望吞噬。

    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會遭受什么，許昀的領口就被用力扯開。那幾顆可憐的扣子根本不牢固，一拽就唰地繃開，露出里面光潔平坦的胸頸和凹凸有致的鎖骨。

    他撐起上半身，驚慌失措地向后縮，一直縮到床板附近又被 alpha 拽著腳踝拖回來，緊接著頸后就感到意外的疼痛。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