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醫生穿成民國小可憐 第2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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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弼眼睛微瞇,二團就是重炮團,這種重武器向來都是各軍中的寶貝,他把他們借出來可是費了不小的力氣,“知道了?!彼p聲道。 裴澤弼知道在上級命令下,現在重炮團不可能就這么離開,但是這么拖下去,到了回營時間,這些人可一秒都不會耽誤轉頭離開,那下一次再想借出來,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他們并沒有過激行為?!比~一柏突然道。 裴澤弼在考慮事情,聽到耳邊葉一柏的聲音,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 “我說百姓們并沒有過激的行為。而且你看,除了青壯年,里面還有老人,小孩,如果他們真的抱著起沖突的決心來的,絕對不會帶上他們的妻子孩子和長輩?!比~一柏目光灼灼地看向裴澤弼。 “孟慶勇,通知警戒處,戴了口罩的百姓準許進入,但是要求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盡量減少感染風險?!?/br> “葉醫生!” “葉醫生!” 周郝仁和嚴回都想要開口阻止。 裴澤弼目光緊緊盯著這群身著喪服的百姓,過了許久,才轉頭低聲道,“讓手下人混進去,把青壯的會挑事的都盯牢了?!边@意思是同意葉一柏的做法了。 周郝仁和嚴回兩人不由愕然,葉醫生也就算了,這種讀書多的搞研究的一般都很天真,可這位裴處,可是曾是大上海警事局的話事人,這樣的人咋也……跟著胡鬧呢。 但不管他們怎么想,葉一柏和裴澤弼已經向警戒線方向走去了。 有人遠遠看到了葉一柏一行人的到來,最前面的百姓開始有些sao動起來,警戒線旁的兵士們嚴陣以待,有些的手隱隱放在了腰側。 “葉醫生!我就想問您兩句話?!币粋€清朗而年輕的聲音從那片白茫茫的人群中傳來。 葉一柏腳步一頓,目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舉目都是白色的喪服,一時找不到聲音的主人。 “葉醫生,您大概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您,我是平津大學醫學系的學生,我想問您,您提出火葬僅僅是為了尋求方便嗎?既然有炮車可以幫忙挖坑,為什么不能土葬?”年輕男子在朋友人的幫助下站到了高處,使得他的聲音能被葉一柏和更多人聽到。 “這里有三千多具尸體,這么大的量需要挖的坑十分很深,甚至可能直接挖到地下河,這樣只會進一步加劇污染,而且這么大的感染源,現有的技術不可能做到完全消失感染影響?!比~一柏十分認真地回答道。 百姓中似乎有人情緒比較激動,但卻很快被同伴安撫住,那個平津大學的學生繼續問道:“那以后呢,后面鼠疫死亡的尸體怎么辦?” “行政廳會出臺疫時喪葬條款,鼠疫患者尸體一律做無害化處理,家屬可選擇在行政廳監督下進行三米以上的深度掩埋和生石灰消毒,或統一由臨時喪葬中心進行火化,火化的骨灰可以送還家屬,入土為安?!?/br> “那不就是有錢人可以土葬,沒錢的只能……”人群中傳出壓抑著哭聲的吼聲。 葉一柏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連他都覺得不公平,但是裴澤弼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這個社會本就是不公平的,妥協是必須的,不然他的火葬絕對不會推行得那么順利,現在當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住疫情,而不是追求所謂的絕對公平。 年輕的平津大學學生用了擦了擦自己涌出來的淚珠,“那葉醫生,我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當然?!比~一柏道。 “我們想要在路邊送一送我們的親人,還有我們想要有專人超度他們,被火一燒就什么都沒有了,至少至少要有人給他們引路?!?/br> “好?!边@回開口的是裴澤弼,裴澤弼頭微微轉向孟慶勇,孟慶勇就利落地點了點頭,快速小跑離開。 年輕學生擤了擤鼻子,看了一眼裴澤弼后才開口道:“好了,葉醫生,我們沒問題了,您遠道而來,不會沒有意義地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們看得很清楚?!?/br> 誰都沒有想到事情能解決得這么順利,警戒欄被拿開,戴著口罩人群井然有序地進來,然后自覺站到路兩邊,沒有戴口罩的排在最后乖乖等在最后,等著工作人員給他們送口罩,裝著炮的大皮卡駛近的時候,人群甚至還自發地給車子讓道。 這種場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吃驚。 炮兵定位,從頭到腳全副武裝的殮尸隊們全部準備完畢。 冬日正午,眾人在陽光下站得筆直,一動不動,炮車已經對準了定位好的位置,兵士們重新拉了警戒線,這一回警戒線不是為了阻擋百姓們進來,而是為了確定安全距離,不讓眾人進入危險區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場寂靜而沉重,只依稀能聽到壓抑的嗚咽聲,沒有人催促,沒有人不耐煩,眾人安靜地站著,直到約莫一個小時后,兩輛大卡車疾馳而至,帶著兩群神色驚惶的人,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好區分他們的身份,一群和尚一群道士。 有工作人員快步上前和這兩群人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于是和尚和道士對視一眼,紛紛露出悲憫的神色,他們二話不說,分別在左右兩邊站定。 道經和佛經同時響起,伴隨著炮兵指揮的一個動作,“轟隆”一聲乍響,霎時哭聲震天,壓抑許久的百姓們放聲大哭,嗩吶聲陣陣,不時有百姓掏出鐵鍋金箔來,在炮聲中喊著家人的名字。 火炮轟出了三個洞來,一包包生石灰被傾倒而出,收斂隊用推車將一車車尸體送入洞中,火焰沖天而起,伴隨著他們親人的哭聲,經久不散…… “火化燒不著靈魂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慢慢走吧,會消滅鼠疫,不會讓你們的親人后輩再遭受這樣的痛哭?!比~一柏在心里暗自許下承諾。 后世一致認為,平津城西的這場大火,是民國時期這次北方疫情的真正轉折點,至此,平津城乃至整個北方再無阻擋抗疫工作的阻力,全平津城的人上心齊心,擰成了一股繩,誓要跟疫情抗擊到底,因為他們已經付出了最大的幾乎不能夠承受的代價,他們輸不起了。 1934年,2月27日,平津城全部實行全程區域化封鎖,除南江區已解封地域外,所有人都居家隔離,不得外出,一切物質由各保甲工作人員負責派送。 南江區作為唯一一個安全的區域,承擔起了保障全程物資和后勤的重大責任。 期間衛生資源尤其是醫療人員緊缺的問題進一步凸顯,在平津大學醫學系的倡議下,南江區年輕人發起全民醫療培訓的運動,學習基本的護理和注射知識,硬是撐過了最艱難的十五天。 1934年,3月14日,磺胺終于達到平津,平津城死亡率開始下降。 磺胺在平津鼠疫中的大規模應用及表現讓世界上所有質疑磺胺療效的人或機構都閉了嘴,他們看著平津城幾乎是呈直線下降的死亡率,將1934年平津城三月份的鼠疫病人死亡率折線圖稱為平津奇跡,被永遠載入了醫學史和傳染病史。 磺胺對于其他病癥尤其是抑菌和抗炎的效用被越來越多的資料所證明,一度被追捧為價比黃金的神藥。 但即便是神藥在手,葉一柏的北方抗疫之路還是沒那么順暢,還是那個老問題,醫療衛生人員不足,這個問題在平津以北的小縣城里顯得更加突出。 “電報?!迸釢慑鲵T著一匹馬將一張紙遞給葉一柏。 沒錯,是馬。北方的許多小縣城里根本就沒有車可以通過的路,很多路更是崎嶇得連自行車都騎不了,因此馬就成了最好的代步工具。 葉一柏動了動自己僵硬的手臂,接過電報,“又是我媽的,罵我姐不找對象,還罵你把我拐走這么久。明明我們春節回去過啊?!?/br> 葉一柏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北方一呆呆兩年之久,本以為可以照方抓藥的事卻在沒水沒電的現實面前敗下陣來,長崗、越城這種縣城還好,雖然疫情嚴重,但好歹還算有點基礎設施,但醫療人員、衛生條件的缺乏和落后,使得葉一柏花了整整一年才控制住這幾個小城的疫情。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一個接電建筑都能用一只手數出來的縣城里,許多工作根本沒辦法開展。 更別說連水電都沒通的小村鎮了,一個人救了一座城,在這兩年里,這句話放在葉一柏身上毫不夸張。 葉一柏不是沒有想過要放棄,但是每當這個念頭升起,想到當初那場夾雜著炮火和哭嚎聲的大火,他就會再次堅定信念。 人活了兩輩子了,總要有一點信念,他曾在那場火中許過承諾的,心存敬畏,方得始終。 “我要離開一陣了?!?/br> 第262章 “局勢越發明朗了,中日必有一戰,舅公身體不好,我也不忍把擔子丟給老人家那么久,我得回去了?!?/br> 生在亂世,裴澤弼從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就好比手術室之于葉一柏,戰場是亂世中的裴家人必將踏足的地方。 “不過你放心,局勢還沒有這么緊張,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br> 裴澤弼上前靠近葉一柏,將下巴輕輕靠在他的額頭上,“生在這個亂世,我必須掌握足夠的力量,來保護愛我和我愛的人?!?/br> 葉一柏沉默稍許,開口道:“我從來都不會是你的阻礙?!?/br> “我知道?!?/br> 兩人鼻息相對,隔著口罩都能感受到對方鼻間傳出來的熱氣。 “但是我會擔心?!?/br> “我知道?!?/br> 葉一柏和裴澤弼的愛情不是一方依賴于另一方或是互相遷就,他們各自獨立,大樹參天,他們理解對方的志向和抱負,并愿意盡全力互相支持。 “這邊的事情已經都接近尾聲了,等到最后幾個重癥病例度過危險期,我就回上海找你,最多兩個月?!?/br> “好?!?/br> 兩個心緊緊靠在一起跳動著,甜蜜中還帶著一絲即將離開的不舍,只是兩個人都沒有想到,這一次分開竟不是他們以為的兩三個月,而是幾年之久。 剛開始的時候,裴澤弼每周都會發電報過來。 1936年8月 一柏: 我已經回到了上海,舅公很好,只是年紀大了,骨頭有點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骨折了,但是老人家還是不服輸,每天的運動量比我還大。 我去看過阿媽和jiejie了,她們很好,阿媽有點生氣我沒把你一起帶回來,沒留我吃晚飯,我有點想你了。 不,是很想。 你的, 裴澤弼 ———— 澤弼: 還記得郭嬸嗎?她是最后一個重癥病例,她在昨天終于度過危險期了,我很高興,但同時也很擔心,鼠疫給她留下了極大的后遺癥,而這個小鎮甚至連一家醫院或診所都沒有,只有我留下的幾套基礎的醫療設備和培養的幾個當地的助手,我有一種無力感…… 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你的, 葉一柏 ———— 一柏: 你是醫生,不是圣人。我也曾想過如果我們的國家能像歐美一樣強大,民眾自信幸福,還有你說的完善的醫療保障該多好。但是事實上這一切都不是憑空來的,美國在一百多年前也不過是殖民地,通過獨立戰爭通過他們先輩的努力才有了今天。而現在我們正處于這個時代,我們也能通過我們的雙手,為我們的子孫后輩創造一個美麗的強大的華國。 給我們一點時間,給我們國家一點時間,會好的。 你的, 裴澤弼 ———— 澤弼: 會的,百年之后,我們的國家美麗、強大,人民自信,幸福,家家小康,有完善的醫療保證,他們為身為華國人而自豪,我們會看到的。 你的, 葉一柏 …… 到了十一月電報忽然就斷了,葉一柏心下焦急,這時候他在北方的事情也都基本結束了,這次北方抗疫的勝利以及磺胺巨大價值的逐步展現為他在國際上贏得了巨大的聲望,他和很多后世耳熟能詳的科研工作者一起被國際權威期刊評為世界級的珍寶。 與來時的大張旗鼓不同,回去的時候葉一柏并沒有通知任何人,只和他幾個本地帶的學生交代了幾句,然后留了幾封信和他在上海的地址,就悄悄買了票回去了。 只是與后世發達的鐵路網不同,從北方通往上海的鐵路就這么一條,且都要從平津上車,不知道哪里泄露出來的消息,葉一柏到達平津火車站的時候火車站門口的百姓密密麻麻地站成了兩排,從火車站門口一直排到前面的路口,足足有幾百米。 他們中有人發現了葉一柏,但他們沒有擁擠上來,而是站在原地用力對他揮手,“葉醫生!葉醫生!” 葉一柏也溫和地對他們揮手道別,“別站了,回去吧,我火車馬上就要開了,和你們說不了幾句話?!彼米銐蛑氐穆曇艉退麄冋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