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看？”其他人沒太聽清楚他說什么。

    不少語文老師閱卷本來就喜歡先從作文看起，也不稀奇。

    “是沒扣分，全都答對了?！闭Z文老師的聲音終于大了點。

    “主觀題都對了？總能在哪里扣幾分吧！”

    “就是，老錢你閱卷是不是手太松了點，我就不信主觀題也能全答對的?！逼渌Z文老師紛紛表示懷疑。

    “那你們自己看?！崩襄X毫不猶豫就把手里的試卷推了出去。

    五分鐘以后

    “這題跟標準答案怎么能一模一樣的？”

    “下面這道，我覺得比標準答案答得還全面點?！?/br>
    “這道倒是能斟酌著扣個一兩分……”有個老師摸著下巴，又在其他人的眼神中退卻了，“算了算了，其實答得挺完整的，不扣也行?！?/br>
    “是根本沒必要扣，”語文年級組長說了句公道話，“主觀題都答得無懈可擊，確實扣不了分?！?/br>
    “這孩子是把語文題都研究透了啊?！彼指袊@道，“出題老師什么心思她清清楚楚，自然很難失分，這要是我的學生就好了?！?/br>
    誰不想要這么一個學生呢，教起來輕松，還漲面子。

    市一中所有老師都忍不住嘆口氣。

    這個“張葳蕤”其他試卷也很快就找出來了，依然是那手漂亮的字體，依然是清一色的滿分。

    “有這么一個學生，壓力其實還挺大的?！苯K于有老師忍不住輕聲嘀咕。

    “其他學校的老師壓力更大，”另一個人說，“咱們校長今天晚上肯定該睡不著覺了?！?/br>
    最開始注意到井熙試卷那個數學老師輕聲咳嗽了一聲：“還有更讓人睡不著覺的事，你們有沒有統計過和這個女生一起，其他人的平均成績？”

    其他人搖搖頭：“還沒來得及呢，怎么了，難不成滿分還能出一批？”

    “別說出一批，就算再多一個，我就能肯定是泄題了?！?/br>
    “就是，哪能一口氣出這么多厲害的學生呢?！?/br>
    “也不是，”數學老師的聲音也悶了起來，“總之你們統一下分數就知道了，我也希望只有數學這樣?！?/br>
    要不然，校長真該腦溢血了。

    “到底怎么了？賣什么關子??？”其他人不樂意了，直接把這人統好的分數拿去看。

    “你……確定沒統錯？”那人看了幾眼，默默放下，然后又被其他人搶了過去。

    “我好歹也是數學老師?！彼琢速|疑自己的人一眼。

    又過了半個小時……

    校長大概真的要腦溢血了，也不知道這時候安排個醫生在邊上跟著還來不來得及。

    第51章 新年快樂

    市一中的校長倒是沒腦溢血, 就是有點心情不好。

    之前才在大禹的校長面前較過勁就被打臉，也實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市一中的校長甚至都沒懷疑過，他們學校拿到的卷子究竟是不是大禹中學的。

    雖然試卷被糊了名, 但是就像他之前說的, 市里就市一中和大禹這兩所好中學, 其他學校都是撿了考不上他們學校的生源, 再怎么提高也有限。

    他就是沒想通，大禹那個姓王的, 究竟是從哪里找到這么多厲害的孩子，要不就是找到了什么提分的新辦法？

    一想到有什么提分的法子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就徹底坐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提著東西, 去了大禹王校長的家。

    市一中校長這個人吧，雖然說話喜歡陰陽怪氣，還有點小肚雞腸, 但其實是個特別能拉下臉的人, 當年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為了讓帶自己的師傅能傾囊相授, 他甚至心甘情愿給對方端了半年的洗腳水。

    相比起來, 跟死對頭說幾句軟話，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王校長大清早上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張老臉涎著笑, 站在自家門口。

    他直接被嚇得一個哆嗦，這老東西，大早上的來找自己干什么？

    “老王啊，”一中李校長親親熱熱的笑, “早聽說你最喜歡南街口那家的小籠包，就是不太好買，我今天正好買到了，就想著順路也給你送兩籠來?！?/br>
    “……那是我媳婦喜歡，我不吃包子?！蓖跣ｉL壓根沒看明白這家伙在搞什么鬼。

    “……也是一樣，也是一樣，反正你們倆口子感情好，誰喜歡都一樣?！彼€是樂呵呵的，看王校長沒有把他請進門的意思，就自己主動往里鉆，還特別自來熟的把塑料袋里的小籠包擺上了桌，白乎乎的包子邊上，還有雪白的饅頭，蘸著糖的花卷，可夠豐盛的。

    “老王啊，你不喜歡包子，正好我還帶了幾個饅頭面點，快趁熱來吃！涼了就不香了?！彼€特別熱情的招呼著。

    王校長被這人死不要臉的勁頭給鎮住了，嘆口氣，也只能趿拉著拖鞋往里走。

    這時候他老婆子聽到外頭有陌生人的聲音，從廚房探出頭：“怎么啦？這么早就有客人啦？”

    “是老李，正好他帶吃的過來了，一起吃也省得做了?！蓖跣ｉL對妻子說。

    “老李？哪個老李？還給咱們家送早飯？”王校長的妻子一頭霧水的擦擦手，一出來卻看見了丈夫的死對頭正坐在餐桌邊笑。

    喲，這可是位稀客。

    她可聽說過不少一中李校長和自己丈夫斗智斗法搶生源的故事，就是沒想到，這兩個人還能湊在一起吃早飯。

    畢竟這二位，可是教育系統聚餐的時候，都會被領導刻意分開免得影響別人吃飯的兩尊大佛呢。

    她悄聲問丈夫：“他怎么來了？”

    “誰知道哪根筋抽錯了?！蓖跣ｉL也不明所以。

    “嫂子，正好一起來吃，聽老王說你最喜歡南街口的小籠包，我就順道帶了兩籠過來?！崩钚ｉL的語氣里簡直直接帶上了諂媚。

    “那我可是有口福了，老王工作忙，想要他幫我買一回也總是喊不動?！蓖跣ｉL的妻子笑起來，她才懶得管兩個老男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呢，還是口腹之欲更重要。

    看老王還是一臉戒備的模樣，李校長也懶得理他，而是笑呵呵的跟吃得正香的老王妻子套近乎。

    畢竟她也是大禹中學的老師，知道得肯定不比這老家伙少。

    “嫂子，聽說你們這一屆成績不錯啊，怎么一下子冒出來這么多好苗子，有沒有什么經驗介紹一下？”李校長試探著問道。

    老王兩口子奇怪的對望一眼。

    “你們學校也不錯呀，”她說，“那個鞏洪杰，一手好俊俏的文章，這回閱卷我一眼就認出他的風格來了?！?/br>
    她是語文老師，也參加了這回的閱卷。

    “這么巧，你們看的是我們學校的卷子？”李校長不好意思的咧嘴笑，“這孩子是不錯，可惜就是有點偏科，遠不如你們學校的張葳蕤，要我看啊，她十有八九就是咱們市這一屆的狀元了，就是省里的狀元，也可以拼一拼?！?/br>
    夫妻倆驚訝的又對望一眼。

    這么多年來，可從沒見一中這么服軟過。

    再說了……

    “張葳蕤那孩子理科是不錯，可惜就是語文和英語弱了點，我也跟她說過，要是這兩門短板能補齊，沖一沖清北也是沒問題的?！蓖跣ｉL的妻子說。

    “您這要求就太高了，”李校長夸張的嘆口氣，“我們閱卷老師可是廢了老鼻子勁才給她的語文扣了五分，英語老師說那篇英語作文是可以直接當范本來講的，無論如何也扣不了分，就這還是短板？”

    “這回她總分可是705分啊，我都好些年沒有看見過這種全面發展的學生了，”李校長趁著兩人發呆的機會，又趕緊說，“不過我更好奇的還是你們是怎么教這一批學生的，我記得中考的時候差距也沒這么大??！”

    市一中這幾年的成績是比大禹要差一點，但是也沒到斷層下跌的程度，像鞏洪杰，本來就是兩個學校都能上，但是因為市一中離家更近，才選的這邊。

    要不然，他也沒資格抓破腦袋的和大禹搶好生源??！

    可是聽到李校長這話，王校長兩口子更是一頭霧水了。

    王校長震驚之余，心里倒是慢慢有了線索，抱著臂問：“你就這么確定，你們學校批的是我們的卷子？”

    “那還有哪個學校的成績會這么好，”李校長笑，“你這老頭就別藏私了，跟我說說唄，到底為什么進步能這么大？我記得上個學期我們兩個學校比過一回，那時候還差不了太多??！是不是悟到什么訣竅了？”

    其實那回一中的成績還稍好一點，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這次聯考前這么信心滿滿，想把大禹給一口氣打下去。

    王校長心里漸漸有譜，又哼了一聲：“所以你就想靠著這兩籠包子，把我們的訣竅騙過去？”

    “那肯定不能??！”李校長馬上搖頭，“我就是順道來看看你們，順嘴問一聲而已?！?/br>
    “其實想知道也不是不行?！背龊趵钚ｉL意料，王校長竟然轉而又說道。

    ……李校長自己都沒想到，兩籠包子還真能騙到重要信息，難不成，大禹中學的王校長其實是個吃貨？

    他正愣愣想著，又聽見王校長說：“這樣，我跟你去你們學校一趟，看看卷子，有什么事路上說?！?/br>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把外套給披上，催著李校長出了門。

    “那你等下還回咱們學校不？”王校長的妻子馬上問。

    王校長：“幫我跟他們說一聲，我晚點再過去?！?/br>
    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可真夠心急的，”王校長的妻子搖搖頭，又自言自語道，“也是怪了，葳蕤那孩子，我記得成績沒這么好啊……”

    李校長是騎著一輛叮鈴哐啷響的二八大杠過來的，王校長很嫌棄的看他一眼，也抬出一臺狀況差不了多少的二八自行車，兩個人一路無話，埋頭往市一中趕。

    等到從車上下來，準備往樓上走的時候，李校長還是忍不住拉住王校長：“老王啊，你就給我透個底，這試卷用不了幾天就能發回去，到時候你想怎么看怎么看，怎么這時候要急著過來？”

    王校長同情的看了一眼這個依然一無所知的死對頭：“你先讓我看看試卷，等下再跟你說?！?/br>
    然后，大禹中學的校長就成功混進了市一中的閱卷室，翻看起那幾疊引起sao動的試卷。

    第一名理所當然是最顯眼的那個，清晰的思路，極其扎實的功底，無懈可擊的解題過程，交出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其實要王校長看，那五分扣得也有點勉強，就算給出710分的滿分也不過分。

    但是第一到底只有一個，這種出類拔萃的孩子，不管是放在大禹還是市一中，頂多迎來一聲艷羨的贊嘆而已。

    真正叫市一中的李校長舔著臉提著小籠包找上門的原因，其實還是這一批的平均分，實在是太高了。

    跟那個第一名比當然算不了什么，甚至一個兩個單獨提出來，和兩所中學頂尖的學生依然有差距，但是放在整個市里來說，就是很嚇人的成績了。

    去年大禹一共考上了二十六個本科生，已經算是收獲頗豐的年頭了，市一中稍微差一點，考上了十九個，也夠他們敲鑼打鼓高興一陣的。

    要知道，去年全國的本科錄取率只有10.8%，但這已經是被預考刷下去60%的學生以后的比例。

    事實上，對絕大多數縣鄉一級的中學而言，10.8%的本科錄取率也只是一個理論上的數字而已，那些在中考里就已經被淘汰過一遍的孩子，還是考慮大專和大中專更現實一點。

    之前的縣中學，就是這么一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