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玫瑰 01 #8466;ǎǒys.#269;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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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灰色的保姆車平穩行駛在東京市內主干道上,深色玻璃膜阻擋了車內大部分光線。佐久早圣臣獨自坐在后排座位上,他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一言不發,無聲地泄露出自己的怨氣。 經紀人不時從后視鏡打探他的表情,打滿方向盤拐進停車場,經紀人嘆了口氣,一邊格外小心駕駛,一邊好聲好氣地勸解佐久早。 現在這個時代,光打好自己的球是遠遠不夠的,商業價值也是球隊選擇球員的重要指標。 經紀人所說的道理,佐久早并非不懂。此時的他正處在從體育大學畢業的關鍵時期,數家V1聯盟球隊都向他這個MVP拋來了橄欖枝,經紀人從中斡旋,試圖幫佐久早談到更好的價位。 然而,他仍為自己要浪費訓練時間,去拍攝什么時尚雜志的專訪而感到不滿。 “佐久早你也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訪了,只要放輕松就好?!睂④囕v泊停進車位,經紀人寬慰佐久早道,“而且,只是拍幾張照片而已,豐野編輯不會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的?!?/br> 只是距離經紀人夸下這??跊]多久,佐久早圣臣就感受到了強烈的不適。 跟在敦厚的經紀人身后,兩人前后腳踏入出版社大樓。 佐久早討厭人群,更討厭成為人群的焦點。 來往的女女男男無一不有著精致的發型、特立獨行的衣著打扮,佐久早置身其中,雖然只穿了平日最普通的運動套裝,但高達一米九的身高和天生的卷發還是吸引了路人的關注。 幾乎每個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但也只是在與他擦身而過時短暫地打量。 戴著工牌的實習編輯候在大廳,看到他們便十分禮貌地迎了上來,親自將他們帶去今天的拍攝場地。 密閉的攝影棚沒有窗戶,只有排風扇嗡嗡地運作。室內的人并不算多,各自忙碌在她們的工作崗位上。 佐久早甫一出現,大家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向他。 這與和人偶遇時的注視不同,所有人以一種佐久早無法形容的、打量貨物的眼神從頭到腳地掃描他的身體。好似他并不是佐久早圣臣,而只是一個有著黑色卷發,身高一米九二,體重八十公斤的塑料人偶。 極快地,這些視線又一齊消失。佐久早沒感到放松,反而小臂上浮出一層雞皮疙瘩。 實習編輯帶領她們走到攝影棚的中心后,便識趣地退到一旁。 “豐野老師!”經紀人夸張地提高音量,笑嘻嘻向穿成套白色西裝的女人伸出手。 他弓著腰,殷勤的樣子有些滑稽。佐久早看了多少次還是無法適應,干脆把注意力放到對面。 被經紀人討好的豐野編輯看上去叁四十歲,將將剪到耳下的黑發利落干練,身為資深時尚編輯,她的裝束并不夸張,只在露出的右耳上佩有一枚銀色的長耳飾,極具線條感。 再往她身后看,佐久早口罩下的臉也不自覺一僵。 好高的女人,恐怕和專業女排運動員相比都不遑多讓。 站在豐野編輯背后的女人放肆地盯視著站在經紀人背后的佐久早,縱使注意到佐久早的回望,她也不覺得尷尬,只是坦然地給予了佐久早一個笑容。 女人上身穿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布料呈現出難說是未經熨燙還是本就如此的褶皺,兩只袖子隨意地卷及肘下,襯衫下擺則不規則地掖在牛仔褲褲腰中??赡芤运纳砀咭呀浐茈y買到長度合適的長褲,修身的牛仔褲褲腳只到她腳踝上一點。再往下是一雙有穿著痕跡的白色球鞋,鞋子的側邊甚至有幾道臟污。 即便不是時尚行業的從業者,此人的衣著亦稱得上不甚用心,好在她的身高和臉填補了這個缺陷,一切邋遢的細節在她那副極具特色的單眼皮長相下變成了故意為之的隨性。 只是潔癖的佐久早依舊無法忍受,他在和這個女人的對視中敗下陣來,故意不去看她身上讓自己感到不適的地方。 豐野編輯和經紀人的寒暄恰好結束,兩人十分默契地,將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拉出來介紹給彼此。 “黛 真理子,今天的攝影師?!迸舜蠓降叵蚪浖o人和佐久早伸出手來。 “佐久早 圣臣?!弊艟迷缑銥槠潆y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又很快收回。 四個人交流了幾句,大致講了講今天的拍攝主題,豐野編輯便請佐久早先去化妝間試衣服。身為排球運動員的他身高超過了部分模特,從品牌處借來的衣服自然也有一定的概率不打合身。 早在幾天前,經紀人就把他和豐野編輯溝通好的主題和服裝告知了佐久早。不要過分裸露,也不要時尚到無法理解,第一等選項自然是佐久早大學時期的隊服,經紀人熟知佐久早圣臣的每一個底線,豐野也欣然同意他們的要求。 換上第一套備選服裝,佐久早坐在化妝鏡前的折迭椅上,隔著鏡子,他和負責妝造的年輕女孩對視著??赡苁亲艟迷绲难凵窆粜赃^于強烈,抓著化妝刷的女孩兒有些緊張,猶豫了一會兒才上手碰他那頭卷發。 “佐久早先生的頭發是燙的嗎?”女孩問道,見佐久早遲遲不回復,她尷尬地繼續講解今天要給佐久早做什么發型和妝容,并在最后說明如果他感覺不行,可以隨時和自己溝通。 “……”佐久早沉默地聽著,半晌后說,“按你的來就好?!?/br> 女孩松了口氣,又聽他說:“……是天生的?!?/br> “誒?”有點驚訝他居然是在回復自己很多句話之前的問題,女孩噗嗤笑出了聲,走出化妝間,請豐野編輯和黛攝影師來確定服裝合適與否。 像櫥窗里的模特人偶一樣機械地穿脫她人選好的衣服,任圍繞著自己的女人們擺弄自己的身體,佐久早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好在她們事先挑選的套裝沒有預期之外的問題,編輯、攝影師和化妝師很快將如何打扮佐久早的最終方案敲定下來。 “佐久早先生不舒服嗎?”突然地,黛真理子開口問道。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佐久早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故意揶揄自己,于是便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一直站在一旁的經紀人適時地站出來打圓場,送走了還要確定燈光效果和布景的二人,化妝間再次只剩下佐久早、化妝師和散亂的衣架們。 換回自己的衣服,佐久早稍稍感到放松了些,任年輕的化妝師在自己臉上動來動去,疲憊地眨著被細粉干擾的眼睛。 這不是佐久早圣臣第一次拍攝雜志內頁,從高中時期起,能力出色的他并不缺各種體育雜志的邀約。但時尚雜志的采訪,他確實還是頭一回。 不同于體育雜志只需要穿著隊服面無表情直視鏡頭就能完成工作,今天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內頁拍攝,甚至還沒正式開始攝像和采訪,就讓他的精神極度勞累。佐久早打定了主意,無論經紀人以后如何哀求自己,他都不會再隨意聽信對方的建議。 不知在多少人臉上用過的粉刷在他的臉上來回抖動,不知道碰過多少人頭發的夾板在他的頭上運作。佐久早忍耐著心中的嘔吐欲望,只能慶幸那些女人給他定下的造型只需要簡單的步驟。 突然地,他身后的門發出了響動,佐久早下意識想要回頭,顧及到正在幫自己整理發型的造型師,他忍下了這股沖動,冷靜地看著鏡子里的人影走近他。 不顧及臺面上還有化妝品灑落的粉灰,黛真理子抬腿虛坐在化妝臺上,一邊打量著造型工作即將結束的佐久早,一邊和忙碌的化妝師搭話。 她夸獎佐久早被修飾過形狀的眉毛,夸獎他被整理過的蜷曲的發,佐久早幾乎分不清她到底是來夸獎自己,還是來夸獎造型師的。佐久早盯著黛真理子的手,在她把手伸向自己額頭時以最快速度躲過。 黛真理子笑了一下,從化妝臺跳下來,對佐久早低聲說:“那就等下見了?!比缓笏Ц呗曇?,和造型師再次確認了等下要用到的第一套服裝和配飾,便轉身離開。 佐久早這天的不適感終于在他站到聚光燈下時達到了頂點。 換上一身剪裁獨特的黑色西裝套裝,佐久早經受著攝影棚內所有人、包括鏡頭的注視。他按黛真理子的要求站好,手腳僵硬地擺出她需要的姿勢和表情。然而這個看似和善的女人總算暴露了她的本性,找茬似的咔嚓咔嚓拍上兩張,又靠近他動手動腳地指導他的動作。 “沒關系,第一次接觸拍攝的話,進入狀態也是要一點時間的?!摈煺胬碜蛹倌<贅拥匕参康?,經紀人不住地在一旁道歉。 明明自己只是按照以往拍攝運動雜志時那樣做了,卻怎么都只能收獲所有人暗含著不滿意的視線。佐久早逐漸失去了耐心,高瓦數的攝影燈照得他身上發熱,沒有窗子的房間空氣沉悶而凝重。 再一次走到佐久早面前,黛真理子胸前掛著沉甸甸的相機,食指稍稍抬起佐久早的下巴?!耙灰獊睃c音樂放松一下?”黛真理子整理著他腰際系帶的位置,問道。 不等佐久早答應,她就擅自拜托實習編輯這么做了。時尚的電子音樂從音響里流瀉而出,靈動而跳躍,佐久早卻覺得這嘈雜更難以忍受。 更令他厭惡的,黛真理子退到安全距離之外,舉起自己的相機,微笑著說:“佐久早先生,試著愛上它吧,就像你愛排球那樣,讓我看看你愛人時的樣子?!?/br> 她輕松的調侃使得在場的諸位都小聲笑了起來,唯有被親言善語對待的佐久早的臉色愈加不善。 他確定了,真正令自己討厭不是被鏡頭凝視,而是被鏡頭后的這個女人注視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