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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約百尺的斷崖,崖壁長滿了雜草野樹,其中不乏珍稀藥草,但林御醫此刻顧不得這些,雙眼完全被斷崖之下生鐵巨柱架起的升降木屋所吸引。 “你這是哪里弄來的?”饒是當年在太醫院隨皇帝見慣各種大場面的林御醫,也不曾見過還有這樣的玩意兒。 “怎么?”崔三先一步踏入木屋,“前輩不想試試?” “想,自然是想?!绷钟t先前背折騰得腰酸背痛,如今可不想再爬山去凌云峰。 待林御醫也進了木屋,還未等他坐穩,崔三當即按下了向上的機關。 嗖的一聲,頃刻之間,木屋已抵達臨云峰上,崔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了木屋,反手將門自外鎖住,并掏出短刀對準連接木屋與機關的繩索,對著被木屋撞得七葷八素的林御醫道;“前輩是不是應當向我交代些事情?” 凌云峰頂的風比峽谷來得要猛烈,崔三半散的青絲狂舞地拍打著他寬大而瘦削的肩膀,灰敗的的月光下,黃金面具邪異中流露出煞氣,在對面的慌亂何陳沉默之中,他揚起一邊唇角,空洞而漠視的聲音隨風而起:“一路上,我特意放慢腳步,就是等前輩主動提起。既然前輩沒把握機會,如今就別怪我不近人情?!?/br> 緊接著,手起刀落,厲刃割下,只見那數股鐵索擰成的粗大繩索霎時裂開一小半來。 木屋隨之一晃,立時撞上了承受了極大重量的巨型鐵柱,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林御醫將自己的背脊緊貼在木屋壁上,這才堪堪穩住身形,他粗啞著嗓子對崔三求饒,“崔三,你先放我出來,有事咱門出來再說,你再鬧下去是要出人命的?!?/br> 話音帶著哆嗦,哪還有先才以恩人自居的篤定。 崔三揚起不屑的唇角,卻是終沒有吐出任何字眼,他自以為今日的話說的夠明白,也夠清楚了,抬起袖子,將短刀再度對準剩下的繩索。 “我說,我全都說,你快住手?!?/br> 崔三捏著短刀的手堪堪頓在空中,他轉眸看向冷汗頻生的林御醫,眼里依舊沒有任何情緒,仿若在看的是一個死物,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隨時可能墜崖而亡的鮮活的生命。 “好了,我承認,我是受鎮北侯府之托,特來查看蘇將軍的下落,老夫只是以為你沒必要平白得罪整個鎮北侯府,畢竟他們與你無冤無仇,當年甚至是站在你……” 話未說完,崔三的短刀卻快速落下,林御醫捂緊了眼睛,咆哮地咒罵:“崔三,你個混賬,你不得好死……” 林御醫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卻沒有等來想象中的亂木扎身以及身首異處,他猛然睜眼,就瞧見木門已然打開,而剛剛還威脅要摔死他的男子,此刻已經背過身去。 他行走在冷風之中的斷崖上,迎客松下他堪稱瘦金體的身姿道骨仙風,宛若仙人臨世。 但林御醫知道,這絕無可能是仙,便是仙,那也是墜入魔道的墮仙。 林御醫小心出了木屋,等走出十幾步,才敢再往回望去,就瞧著那木屋在空中搖搖欲墜,仿若再來一陣大風就能將它傾倒。 只要一想到他差一點就會隨這木屋墜下,被這木屋碾壓成幾段,渾身就是一哆嗦,這個崔三真的是太心狠手辣了。 林御醫心里暗暗想到,等會到了凌云峰,不論何種境況,萬萬不能再替蘇將軍說話。 但等他推開林云峰東廂房第一間的木門,看到蘇沐棠如今的模樣,還是給整破防了:“崔三,你個狗東西,你到底要把蘇將軍如何?” 第12章 清風散 “你這個畜牲,在做什么?還不快停下?!绷钟t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里頭發生的一切。 半熊大小的藏獒前腳離,虎視眈眈地立在床前,撩起尖厲的爪子對著帳內一通狂吠,而對于如此刺耳的狂叫,帳子內的女子卻絲毫沒有反應,安靜得仿若此時此刻山腳下冰凍得烏蘭河面。 林御醫目光一壓,地面上一幕更是觸目驚心。 地上一灘又一灘的血,鮮紅的血自然不可能是那個畜牲的,那只能是…… 血液周圍還散落者那畜牲的毛發,染上鮮血的碎布渣,以及零落在血泊中的碎rou幾塊,白骨幾根。 不肖再看,是個人,也能想到,就在剛剛,里頭發生了何等慘烈的事情。 林御醫只覺得胃中熱浪翻滾,他步子連連退卻,出了房門還沒有停下,直至撞到庭院之中那根粗大的桂樹,才失力地倒了下去,坐靠在樹干之上,一邊用抖如篩糠的手掏著診箱,一邊哀哀嘆道:“崔三啊崔三,你這回闖下大禍嘍,你還是快點逃吧,逃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br> “這可是鎮北侯唯一的子孫啊,以老夫對老侯爺的了解,他害死了他的孫兒,他非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殺了不可?!?/br> “哎,你快走吧,這回老夫也幫不了你了,誰也幫不到你?!?/br> 崔三先上的凌云峰,他回了自己的臥室,因而并沒看到剛剛的一幕,只聽得阿柴狂吠不止,這才走出來瞧瞧,沒想林御醫竟是這番光景,蜷縮在樹下,整個人哆嗦得厲害,令桂花樹葉不停撲簌簌地往下落。 待他聽清楚他說了些什么,空洞無物得眸子里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但轉眼又恢復了沉靜,他走到桂花樹旁,從診箱里找出裝有清心丸的罐子,體貼地拔打開,熟練地數了六顆給他,“前輩,你又急了不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