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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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是不可能讓她自己涂的。 厚重的棉褲褲管被卷起,將磨破的毛邊掖在里頭。室內溫暖如春,池老師手輕撐著她的后背,以防摔倒,漂亮的大哥哥虛托著她的小腿肚,仔細上藥。 像最令人不設防的溫柔鄉,一如學校是她最安心的避風港。 涂完藥,白霜按池澈影預先要求的提前退場,“我去洗洗手?!逼鹕砣チ诵l生間,水龍頭擰到最大,又有瓶瓶罐罐的磕響,喧嘩一片,恰好掩蓋輕聲的交談。 池澈影坐到他的位置,看著段小桃垂頭放下褲腳,手背上還有淺淺發紅的凍瘡。她的嘆息不含憐憫,是純粹的心疼而哀嘆,將段小桃裹在里面,如有實質,似最溫暖的繭房,提供源源不斷的情緒給養。 “你想和我聊聊嗎?” 段小桃其實最近常在想,嵐山鎮以外的地方,其他的女孩子,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呢?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成長,心里像有一朵花在努力盛放。枝葉不夠翠綠,但盡量伸展;瓣片不算嬌嫩,但也堪芬芳。 在讀書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家暴這個詞,被父母用廢棄的棗枝抽打,也只會咽下聲音流淚。 他們說養她這么大沒缺過她吃穿,斥責她懶惰,訓她的散漫。罵她念書念得心都野了,做活拖拖拉拉,還敢和弟弟頂嘴。 是啊,已經得到了這么多,還可以奢求什么呢? 她知道父母打罵她不對,但他們就是她的頭頂青天;美好的池老師令她艷羨,可又離她那樣遙遠。 得益于義務教育,她略讀了一點書,粗識得幾個字,淺薄地明白些道理,便已滿足。這十里山路困頓著她,無法想象,有錢的國王除了用金碗乞討,還過些什么生活。 她們面對面坐著聊天,池澈影給她倒了杯桂花茶,是白霜自己做的。聊課程,聊學習,聊高中和大學,也聊江州市,和嵐山鎮這方寸之地以外的世界。 將鴻溝般的差距毫無保留地鋪展,對自尊和自我認同的破壞是摧枯拉朽的,但同樣也是孤注一擲以觸底反彈的。池澈影盡量用平和的語調與措辭去描述段小桃不曾接觸的一面,她并不因得天獨厚而覺得優越,也不覺得努力就能得到一切,她能坐在這里形容故去的事,多說也不過“幸運”二字。 談話以鼓勵女孩好好準備中考告終,外頭打了下課鈴,體育課也結束了。段小桃如夢初醒,拘謹地放下還有余溫的茶杯,小聲問需不需要她拿去衛生間洗一下。 “沒事,放著吧?!背爻河靶Σ[瞇地替她拿了外套,又去取了兩本書,“教輔書,你可以看看,什么時候看完什么時候放我辦公桌上就行?!?/br> 段小桃走的時候心情輕快得像踩在云上,連本來想和那個醫生哥哥道謝都忘了。聽到人走了,白霜才從衛生間里探出頭,“我可以出來了嗎?” 難為他在里頭安靜待了快半個小時,順便研讀了沐浴露洗發水潤滑液的成分,認了認生字。 本來有些惆悵的心情也被他戳散,池澈影撲哧笑出聲,“謝謝寶貝。不過也沒叫你待這么久呀?是洗手還是洗澡呢?傻不傻,借口出去曬太陽啊?!?/br> 白霜習慣她說他笨了,主動接住她靠過來的身體,懷抱努力張開些、寬厚些,好讓她能夠依靠。 “不要難過?!彼P躇著開口,“我見過很多這種人類幼崽,很多后來沒有讀書,也過得不錯……” 池澈影以為他要說和秦老師類似的話,表情凝住,抬頭看他。 “……但是教育很重要,我是知道的,雖然我也沒怎么正經上過學堂。嗯……小池是很好、很好的老師,那個人類幼崽也會記得的,無論她以后過的是何種生活,都會記得小池這么好的老師,我也是?!?/br> 池澈影習慣了被夸外貌被夸性格,面對這些都神色自若;但并沒有多少人對她做的事叫好——最多的評價是魯莽,輕率,隨心所欲,快叁十歲了還不穩重。 白霜誠懇的夸獎太令她羞恥,她緊緊揪著他的上衣,臉都快蒸出熱氣,眼眸上也像有片水霧在漫溢。 白霜人話說得熟練之后,像是要把憋了兩千年沒怎么講的話都道個夠,他搜腸刮肚,用盡平生所有智慧來表達愛意,“而且,我也很高興能幫你做這些事,以前我從不知還可以這樣用治療術。不對,與其說幫,不如說和你一起做……啊、別,別咬那里了已經沒有奶了……呃啊……” 被sao擾到這個程度,他還在試圖把話說完:“小池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類……嗯……” 池澈影難得臉紅,狠狠又咬了一口他的奶尖,“別說了!” 周末的時候嵐山鎮落了初雪,池澈影坐在宿舍門前屋檐下,懶洋洋地吸煙,還在想著段小桃的事。 她仍是無可避免地妥協,但又找到了能夠取中的、雖不盡意但結果也不算太差的點。 也不知這樣選擇是對是錯。 傷痕取證的照片還存在手機里,她想著,如果有下一次,如果更嚴重,她能做得更好些嗎?她能勸動段小桃反抗嗎?那之后又該如何呢?她能承擔那樣的后果嗎? 大雪飄飄散散,煙霧裊裊繞繞,好一片迷茫。 那些她做過的微弱掙扎像黎明前的星火,竄出粒粒光亮,又落在雪上,被紛紛掩蓋,重又白茫茫,當真干凈。 她的視線沒有確切的落點,看著上午白霜離開的腳印也被遮住。他今天頭一次獨自出門,認真穿好和她同款的黑色長羽絨服,揣著幾張現金,神色肅然地踏上旅程——先去超市采購,給池澈影買零食,再去取快遞,最后打包午飯回來。 臨近中午霧散日現,雪也停了,池澈影視野中的那片無瑕的積雪忽然闖入同樣雪白的活物,緊接著她與一只毛絨絨的長尾白毛狐貍對上了視線。 那狐貍直起身體,黑黢黢的眼睛微微瞇起,上挑,莫名一股風流氣韻。黑色的鼻頭略略抽動,而后忽然口吐人言。 “你好,美麗的小姐。請問白霜在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