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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御馬上前,抱拳高聲道:“武林盟荊楚分會,云起堂堂首黃粱幸會,不知來的是青峰寨哪位當家?” 關荇嫌太陽曬,正曲腿靠坐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粗枝上,手指點膝,半閉著眼養精蓄銳。 代替她回答的是手下的小隊先鋒王麻子。 “嘿嘿,正是我們二當家關荇!識相的快丟下東西走人,姑奶奶我暫且還能放你一條狗命!” 王麻子身長品相還不錯,人模狗樣地站在陣前揚著青峰寨寨旗狐假虎威,一臉的神氣樣兒。 她們二大王可八百年沒帶她們出來溜了,在山上待得憋屈,一下山可不得好好擺個威風! 不過有一點她說的倒是沒說錯,關荇一般只劫財,除了碰上那些不要命的,手上基本不沾血腥。 畢竟按關荇說的,這青峰寨的威名還是得偶爾放走幾個漏網之魚才能擴大傳開。 想當初寨子還沒起來的時候關荇也經常在外出沒劫商,等葛逸她們幾個混出了頭她才安于在山上謀劃寨子的發展,很少親自動手。 今日好不容易出個洞,伸展伸展筋骨,就被這群人碰上了,也不知是說她們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呢。 黃粱心下一震,胯|下的馬也跟著她踟躕了幾步。 常走她們這條道兒都清楚青峰寨二當家的下手雖不如她那幾個姐妹狠毒,但胃口大得很,到了她手上的東西連粒沙子都漏不出來。久而久之就多了個“銀面黑蟒”的外號,再大的商隊她也能一口吞下,渣滓不留。 今天這趟貨恐怕兇多吉少。 “堂主青峰寨名頭再大,不過是群山匪,咱們武林盟怕他們作甚!” 黃粱搖搖頭,按下身邊想要上前斗狠的年輕手下,握住刀穩了穩心神:“可否請二當家上前說話?” 話落并無回應,稀疏圍著的土匪一陣熙攘,紛紛等賊首的指示,連王麻子也弓身鉆回了隊伍。 晌午的日頭當空照著,此時正值暮春,太陽沒有夏天那般暑氣,可平白焦灼人心,曬得人心慌暈眩,胸悶氣短。 黃粱手心里層出不窮的汗液浸在刀柄纏繞的棕黑布料上,沁得透濕。 突然平地起了陣強風,一道勁瘦藍影以迅雷之勢掠到陣前,負手而立,大有睥睨之態。精致貼合的銀色假面動作間折射出七彩流光,晃得人眼一花,一時竟看不清她全貌。 “這位便是二當家了吧!”黃粱以手掌遮臉瞇眼迎上,她和葛逸交過幾次手,勝負各半損失不算大,可看毒蛇老二比她那姐妹強得不是一星兩點,果真有兩把刷子,“在下...” “我又沒聾,不需要你再廢話一遍?!?/br> 極富穿透力的磁性嗓音慢悠悠打斷了她,或遠或近落在場上所有人的耳朵里,連帶著幾道空蕩回響,嚇得馬兒不安地原地打了幾轉。 黃粱連忙狼狽地安撫好馬匹,好不容易才看見關荇嘴角噙笑的模樣,心底倒是緩了幾分:“久仰二當家威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道上的規矩,過路費雙手奉上,還勞二當家的行個方便?!?/br> 剛說完她就有手下捧著一大袋早就準備好的銀錢扔到了空地中央。 關荇也不急,抬了抬下巴。 王麻子會意,麻溜地跑上前把錢袋子撿了回來,掂了掂再斜眼朝里一看,對著關荇恭敬道:“一百兩,銀子?!?/br> “還挺大方。賞你了?!?/br> “謝二大王賞!” 王麻子立刻喜笑顏開,把錢袋子望兜里揣。 對面的黃粱見狀卻心道不妙,頓時也有了氣性,大喝一聲起了勢,連連責難道:“關二當家你這是干什么?!見青龍旗如見盟主。這個商隊是我們武林盟保的鏢,你們青峰寨壞了規矩是要和整個武林為敵不成?!” 嘩嘩嘩——— 抽刀之聲不斷。 這端武林盟人兩列排開,紫帶灰衣,紛紛亮出白刃,嚴陣以待。 對比起來,關荇這邊倒更像是群烏合之眾,站姿隨意散亂,也沒穿統一的服裝,確實不如武林盟上得臺面。 關荇笑了,招招手將王麻子喚來身邊:“武林盟?王麻子你跟她們說說,咱們堂口里現在擺著有幾張青龍旗?!?/br> 王麻子嬉笑著抱拳答道:“二大王這就難倒我了。數量太多,數不清??!” 她刻意說得大聲,明面上回答關荇的問題,實際上是擠兌這些武林盟派里裝腔作勢的江湖人。 瞧她們以前目中無人那樣兒,現在這人上人也該輪到她們來做了! 黃粱氣得全身撲簌發抖,若武林盟還有以前的派頭底氣,哪輪得到這群落草山匪囂張。 其實以前武林盟也不過是江湖組織,并不算正規,逐漸掌握了整個大虞國的經濟命脈之后這才得瑟起來,連朝廷的賬都不買。 回想十四年前五胡叛亂,定遠王霍北離奉命鎮守,一路勢如破竹,打得五胡聯軍四處潰逃。哪知在最后在貿然深入羯族陣地之時,遭逢胡人聯盟殘軍用盡全力背水一戰,對戰了三天三夜也攻破不下,彈盡糧絕。 霍北離無奈收兵回城,卻在撤軍中途又被死士埋伏,同時受到三面夾擊,最終身陷玉關,連同世女霍劭一同戰死疆場,亂箭穿心而死,連個尸首都沒能找回。 自此,曾經戰無不勝的霍家軍接連退敗,連失十五城,一直退到了中原地區。 一時外憂內患,天下大亂,整個大虞山匪流寇遍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