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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娘子是被這事困在了昆縣中。若沒有這事,約莫就到了汴京,同王官人在一起了?!睆埲逍憬忉尩?。 “是……是啊?!眳悄镒幽前懔胬邶X,到了司馬光面前,不知怎的就期期艾艾起來。 “叨……叨擾了?!?/br> “無妨。想來我與介甫也有兩年未見, 念昔日之同游, 何其樂哉。如今想想, 倒覺做了場夢一般。既然娘子來了,我這便叫衙里下文牒, 護娘子入汴京?!彼抉R光謙和有禮,說的話叫人找不出一絲破綻來。 說罷, 又伸手將張儒秀攬了過來, 似在無聲之間宣告主權。 “內人叨擾了?!?/br> 他這番話下來,也算是把吳娘子想要同張儒秀多待會兒的念頭打消了個干凈, 卻又叫人找不出一分不妥來。 如今王安石不在場, 若真叫吳娘子留了下來, 豈不會遭人非議?何況這二人早有婚約,卻尚為成婚。就算真是兩人都在場,縣里也留不住這兩人。 昆縣是蘇州下屬縣之一,在這幾個縣里發展勢頭最好。只是當地卻有一種排外的風氣。 縣里居住百姓流動性不大,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個小桃花源一般。外人一進來,便成了當地百姓飯飽茶足后的議論話頭,從頭論到尾。 吳娘子這剛過來,縣里便已起了一陣風聲。叫她趕路回汴京,何嘗不是對她的一種保護呢? 吳娘子自然也清楚這其中的一番道理,無需司馬光多言,便說著家里有了來接,也是催著縣官發放通關文牒,好早日啟程。 只是心里清楚,不代表著沒什么意見。 司馬光的心思,吳娘子一眼便看了個透徹。 人前一副正派模樣,怎么話里盡是醋意呢? “殿試過后,表哥的任令便會調下來。那時候,官人也好約著表哥一同出游?!眳悄镒诱f道。 說罷,又走過去拉起張儒秀的手。 “這么快便要走了,可嘆我與三姐才剛相識,便要天各一方了?!?/br> 一句嬌嗔叫張儒秀心坎也軟了下來,語氣輕柔地哄著人。 吳娘子這話一出來,張儒秀本是想給人一個擁抱的。奈何司馬光偏偏固執地不叫她走,她只能抬起被吳娘子勾住的手,捏了捏小圓臉。 “總會再見的?!睆埲逍惆参康?。 這一番動作后,張儒秀感覺自己那身子又不受控地朝司馬光懷里傾了幾分。 張儒秀抬頭側目看著他,見他臉色如常,是恰好的笑意。再扭頭看看吳娘子,眼神無辜,傳出不舍之意。 真是兩方為難啊。 吳娘子的過度熱情雖叫張儒秀剛接觸她時覺著不適,后來處久了便習慣了她繞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的感覺。吳娘子真是把她當成了自家姊姊一般,誠心誠意地待著。 司馬光今日也是奇怪,非得在旁人面前露出些曖昧來,生怕旁人不知道二人間的關系一樣。 好似變小氣了一般,想叫張儒秀每時每刻眼里都有他。明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就在三人僵持之際,縣官急急忙忙攜著文牒趕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輛馬車。 “司馬判官,文牒出來了?!?/br> 縣官埋著頭過來,走近才瞧見這三位難舍難分的場面。一時覺著無比難堪,低著頭不知如何自處。 司馬光聽罷,才松了手,叫張儒秀得了自由。 “吳娘子,時候不早了,還是早日啟程罷?!闭f罷,便將文牒往吳娘子手里一送。 吳娘子也沒想過這下文牒的過程會如此之快,一時瞠目結舌。 在她難堪之際,司馬光又添道:“蘇州衙里也往汴京處遞了信,不日介甫便能收下這記著吳娘子去處的信。路上的人也安排好了,娘子不必擔心?!?/br> 司馬光拿王安石出來催吳娘子上路,無疑是選了個最為有效的法子。攻人在于攻心,司馬光心里清楚王安石在吳娘子心里的地位,先前也曾聽見他說過幾次家里那位磨人的小表妹,話里滿是寵溺。 這兩人心念著彼此,司馬光此番動作,也是催著有情人早日來相會罷了。 雖然他也有一份重量很足的私心。 果不其然,吳娘子聽了這話,早把同張儒秀分別的不舍拋在腦后。眼下,她心里滿是那位遠在汴京的表哥,心里像是被蜜浸著一般。 所幸她還存著幾分清醒,她知道眼前這位醋勁大的小官人,正是表哥先前提到過的“君實兄”。 原來他便是寶元元年進士第六名,少時便不同凡響的“司馬君實”。 吳娘子抬眸,掃過張儒秀懵懂的臉,心下一片了然。 原來這位便是張家三娘子。 “對了,三姐你的面紗還在我這處呢!” 臨走前,吳娘子驀地冒出這么一句話。 張儒秀聽罷這話,微微一愣。面紗倒不重要,她還多帶過來了幾條。不過眼下礙著縣官在場,還是多留了幾分心:“給你罷,不必還回來了?!?/br> “好罷,就當你給我的交識禮了?!眳悄镒幽贸瞿欠矫婕?,疊好后工整地放在文牒上。 “走了,后會有期!”說罷,便朝馬車處走去。 吳娘子還是不舍,臨走前還要掀開車簾同張儒秀遙遙相望一番。 她沒再開口,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張家三娘子,亦是兩年前那位聞名汴京城南的女講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