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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夫人說,司馬光性子執拗,讀書時不喜叫人打擾。聶夫人覺著,司馬光會聽自家夫人的話,便委婉示著意。張儒秀自然說好。 …… 初夏午后,天熱了起來。張儒秀叫人端著茶水,自己在前面走著。光照下來,叫人睜不開眼,張儒秀也只得快步走到書房前。 “嘭!嘭!嘭!”張儒秀敲了三下門,沒吭聲。 “出去!我不渴?!彼抉R光滿是不樂意的聲音從屋里傳過來,張儒秀都能想到他一臉不耐煩的模樣。 “把茶水給我,你先下去罷?!睆埲逍戕D身對女使小聲說道,一邊接過茶托。 張儒秀雙手端著茶托,撞門而進。 司馬光只聽得“砰”的一聲,門便被推開,屋外的幾分燥熱也傳了過來。 門開時,他還在伏案寫字。估摸是哪個膽大的下人來送茶,他也沒抬頭。 還是蹙著眉,不過心里卻想著何時府里的下人變得這般執拗。 那人緩緩走近,卻并未吭聲。司馬光不解地落筆抬頭,卻見那位膽大之人正是張儒秀。 張儒秀端著茶托,正憋著笑看著他??匆娝抉R光抬了眼,便歪歪頭,眼里盡是被忽視后的幽怨。 “你怎么來了???”司馬光話里滿是驚喜,朝她一笑。 而張儒秀這方,眨眼間便見證了司馬光由哭喪臉變笑臉的過程,一時反應不過來。 再一眨眼,司馬光便走到了她面前,手里接過茶托,走過去穩穩地放到案桌上。接著又從身后搬來個高凳,放到自己的凳子旁。 “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愿意喝口熱茶?!睆埲逍阕哌^去,朝司馬光抱怨道。瞧見案桌上堆成小山的書籍和紙上未干的大片筆墨,心里驀地有些心疼。 “哪兒有?你先坐下,我這就喝?!彼抉R光手拍拍身旁的高凳,示意張儒秀叫她坐下。 見張儒秀有些猶豫,便又拍了拍,催促道:“快坐,站著不舒服?!?/br> 張儒秀見他一臉堅定,拗不過,便坐到了他的身旁。 司馬光見狀,立馬拿起茶盞飲了一大口。 “還說不渴呢,我看你嗓子眼都快冒火了?!睆埲逍阏f罷,給司馬光遞過一方絹巾,叫他擦擦嘴。 司馬光接過,接下的一瞬卻又有些懊惱,應該說著軟話,叫張儒秀給他擦的。真是可惜…… “人常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你這般上心的樣子,一到任,怕是會把那處燒成一片火原?!睆埲逍阏{侃道。 “火易燃,那些舊法冗事,卻不容易變?!彼抉R光說道。 見司馬光這般惆悵模樣,張儒秀便知,他這是遇見什么煩心事了。 張儒秀起身,走到司馬光身后。 “怎么走到我后面了?不坐著么?”司馬光話里滿是不解。 “光哥勞累,小弟我自是義不容辭要給你揉揉肩,放松放松?!睆埲逍阏f著,就上手給人按起了肩頸。 小弟?司馬光聽見這稱呼,滿是無奈。 他不想做她的大哥。他要怎么說,她才能明白呢? “這個力度行么?”張儒秀問道。 司馬光點點頭。 什么時候,他才能不做一個懦夫呢? 作者有話說: PS:本章習俗見于《東京夢華錄》。 龐籍于公元一零三九年五月十六日被任命為陜西體量安撫使。本文中,改于公元一零三八年到任。 第38章 日常相處 婚后的日子無趣, 枯燥,撞了小滿后,便更叫人心癢, 總想出去做些什么。 五月廿一早, 聶娘子的病好了大半。司馬池高興,便邀著全家人吃了桌小席。張儒秀左手邊是聶夫人,右手邊是司馬光。聶娘子一坐下來便對著張儒秀噓寒問暖, 忍著咳意也要指使司馬光給人家夾菜。 自張儒秀入嫁以來, 司馬家對她遷就許多,晨早那些冗雜的禮也是能省就省, 吃穿用的也給的極好。 司馬一家吃菜時口味清淡, 可張儒秀卻偏愛酸甜口。于是每次小宴,桌上少不了糖醋的菜肴。不過今日這席是給聶娘子擺的,席上大多是些清湯寡粥,張儒秀看了也不講究,只顧低頭悶聲用膳。 “三姐, 今日小滿, 天不大熱, 不妨同二哥出去散散心?”聶娘子隨口問道,順便給張儒秀舀了一碗熱湯。 張儒秀兩手恭敬地接過湯碗, 回道:“阿姑,今日光哥還得看書, 要不此事就作罷?” 司馬池聽見她這個稱呼, 粗眉一挑。先前娘子人無意間聽到她這般喚人家,便問了一番。張儒秀自然不能說是隨口叫的, 她解釋的話頗為隱晦, 叫聶夫人覺著這是新婚夫婦間的情趣, 也不再管。不過她沒把這稱呼的事同司馬池說,故而司馬池今日聽到后,心中稍有驚訝。 “看書?他都看了多少日的書了,也該去外面走走罷?!甭櫮镒诱f罷,眼神示意著司馬光。 聶娘子這些話本不全是為著自家兒子的身心健康。她知道婚后這小夫婦二人的感情沒多少進展,司馬光整日里準備新官上任的事,可張儒秀卻無事可做。 這四方圍墻之外,是她全然不識的安人。按禮,婚后家姑應當多帶新婦去參與這些個安人之間的宴會??蛇@段時日聶娘子身子欠佳,自然也沒法子去帶著家里的新婦多交識些人。 不過張儒秀不日便要隨著司馬光去華州定家,汴京城里的人不熟識也罷??陕櫮镒有睦锏降资怯X著虧欠張儒秀。林大娘子對她說過,張儒秀風寒好后整日里往外面跑,是個野性子。故而聶娘子今日趁著這小席說這些話,也是相叫張儒秀自在一些。若是可以,最好多看看她家的二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