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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真好!”張儒秀又同大娘子說了好些膩歪的話,才乘車出府,去往城南。 玉仙觀依然是香火不絕,來往為客,對街仍是繁華模樣,同張儒秀第一次到這處時所看見的場景別無二致。 張儒秀在城南好說歹說也是小有名氣。這剛下了馬車,從暗巷走出,便被人認了出來。 不過那人也只是夸贊了她兩三句而已,并未掀起大風波。 張儒秀一路快走到自己的小鋪子前,想著自己剛開業就要關門大吉,又想到自己還沒把租店位的錢給掙過來就要搬走,一時惻隱之心大動。 “小娘子,今日都過了你平日里開門的時辰了,你還不趕快攬人???”鄰鋪的小店里頗為好奇地問道。 “這鋪子不開了,我今日來就是把物件都搬走,把牌匾卸下來的?!睆埲逍阏f道。 “不開了?你這鋪不剛開張么?”小店里從鋪子里探出頭,此刻鋪里的客人也不多,他的閑心便生了出來。 “是啊,世事無常,家里出了一些事,這樁生意是做不下去了?!睆埲逍愀锌?。 “這樣啊……真是可惜,我看你平日里的生意還算挺好?!毙〉昀镆环锌?。 “是么?往來的不過是幾個人罷了?!睆埲逍氵@會兒莫名謙虛了起來。實在不是她裝腔作勢,主要是小店里背后的這家鄰鋪客流量太過稀少,自己給人家留幾分面子罷了。 “哪有哪有?!毙〉昀锵袷锹牪欢畯埲逍阍捴猩钜庖话?,繼續夸著她。 “你這小鋪雖是開鋪不久,做的還盡是些末流生意,可回頭客可不少呢。我還見著一人,自你開鋪,便隔三差五地往你這處徘徊呢!” 小店里這一句連貶帶夸,弄得張儒秀一臉迷茫。 “回頭客?隔三差五?”張儒秀有些疑惑。 她這處來的人多,可連著來好幾次的,寥寥無幾??腿嘶臼且淮涡躁P顧,畢竟好好的人也不會想常去這般地方。龐之道那般有求于她的人,也只是見過兩次而已。何況她有事沒事就不來開鋪,總是被各種事耽誤著。這樣一算來,那隔三差五來的人,會是誰呢? “那客人說也奇怪。我仔細觀摩過好幾次,人家只是在你鋪子的不遠處走幾步張望,從未踏進過你的店啊?!?/br> “從未進來過?真是怪了。你可曾瞧見那人的模樣?”張儒秀問道。 “哎喲,小娘子你這可問到我的痛處了。我這雙眼吶,不好使。遠處的人看不清,只是能瞅見個大概身形,臉看不清?!毙〉昀镎f道。 “那身形呢?”張儒秀此刻也無心關心小店里近視的事,直奔主題地問道。 “高?!毙〉昀锏脑捬院喴赓W。 “身子高,那人是胖是瘦?”張儒秀繼續追問道。 “不胖不瘦罷,興許?!毙〉昀镌捓餄M是存疑。 “不過他也只看一小會兒便走了,有幾日根本就沒出現。那幾日啊,都是你沒來的時候?!毙〉昀锢^續補充道。 這話倒是叫張儒秀細思極恐。 這人難道同她結了仇,想暗中下黑手?哪會有人閑來無事成天在她鋪前閑逛呢?還專門趁著她開鋪的時候來? “罷了,隨他看去罷,反正我今日就要收拾物件走人了?!睆埲逍忝嫔想m是這般說,可心里還是存著疑惑。 小店里點點頭,復而又扎進了鋪子里招待新來的客人。 小店里走后,張儒秀也不再多想,打了聲招呼,暗巷里便走出幾個壯漢。 “把鋪子里的物件都搬走?!睆埲逍惴愿赖?。 其實鋪里的物件不多,她自己完全可以都搬走。只是她想低調行事,早早了結,便覓了幾個人來搬。 牌匾是張儒秀自己動手卸下來的,她動作極輕,生怕無意間毀壞了這物件。 黃昏前,鋪子里的物件終于被搬空。 臨走前,再多看幾眼,把玉仙觀與長街的景都記下心里。 這次一別汴京,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更不知,何時再能踏上這長街。 張儒秀坐上馬車,車夫一聲令下,車子便轆轆而行。 那之后,城南舊事便被擱到了張儒秀的心里,不知將要落上多少層灰。 車上,張儒秀昏昏欲睡。 馬車晃來晃去,總叫人身子也歪來歪去。 張儒秀的小夢里,是那晚司馬光的回話——“因為我一直在苦門前等待?!?/br> 張儒秀問他,是否動了心。 司馬光點點頭。 張儒秀又問,為何會動心。 司馬光便是回的這句。 張儒秀聽不懂。 張儒秀三問,是否會輕易動心。 司馬光搖搖頭。 為何? 不為何。 張儒秀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問題,可司馬光的答話在她眼中,卻是模棱兩可。她覺著司馬光不真誠,便慪了一刻氣。 司馬光說了千句萬句,才哄好了她。 那晚的光忽明忽滅。若是那光亮得再久一些,若是張儒秀的心再細一些,興許就會發現,在她慪氣之后,司馬光的眼中始終有著化不開撥不動的濃愁。不過他太擅長隱瞞自己的情緒,故而即便張儒秀望過去,看到的也只是擰成結的柔情罷了。 朦朧間,張儒秀在想著一件事。 婚后,她同司馬光之間的關系,真的有如她現在想得這般簡單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