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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色已經深了,一樓卻還是人聲鼎沸,來往客人絡繹不絕,飯菜香氣滿得快要溢出來,二樓的雅間里,裴蘭階一手拿著酒壺,也不用杯子,就這壺嘴直接灌到嘴里。 若是被人看到,定會訝異名滿京城的蘭階公子也會花錢買醉,然而他此時早顧不上這些,從進了這雅間便叫小二上酒,剛開始還是淺斟慢飲,到后來就成了這幅模樣。 眼看他越喝越多,竟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槐安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勸道:“公,公子,你不能再喝了,回家若是被老爺看到,您又要挨罰了?!?/br> 他嘴上勸個不住,心里也不停的叫苦,老爺若是發現公子深夜醉倒酒肆,公子要挨罰,自己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熟料裴蘭階大咧咧的回答他“那就不,不回去了?!?/br> “???” 裴蘭階將頭埋在臂彎里,小聲的嘟囔:“她有了心上人,不用擔心嫁不出去了,我明明應該高興,怎么會,怎么會突然這般難過呢?” 槐安聽見他說話,卻沒聽清說的是什么,湊上去問道:“公子,您說什么?” 裴蘭階扭過頭來,酒氣很是濃重“你說,我是不是一個蠢人?” “這,公子學富五車,自幼才名遠播,怎么會,怎么會是,是蠢人呢?” 他話音越說越低,越說越是膽戰心驚,他自幼跟在裴彰身邊,知道自家公子除了偶爾八卦一些,又沒什么在仕途上進取的心,其它還是很好的,可昨天從宮中回來后不知抽了什么瘋,一直心神不屬,今日去了趟相府竟然還加重了。 他這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的,槐安聽不懂,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么來,裴蘭階搖搖頭,也不去理他了。 他和舒嫽自幼便在一起玩,他早已經習慣了有這么一個人,年少相伴,兩小無猜,嬉笑怒罵,比肩而行。 皇上整日為她的婚姻大事cao心,裴蘭階只管取笑她,胡亂取笑她同崔紹,也不過是似常日里一般玩的。 然而他沒有想到,是會有那么一天的,她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放下一切防備,與那人親密無間,或許還有那么一日,她會嫁作他人婦,同別人生兒育女,白頭偕老,而他也是第一次發現,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希望那個人可以是自己。 我很愿意陪你就這么過一生啊,裴蘭階想。 可惜這句話,他這輩子都不能說出來了。 第27章 舒嫽覺得,自己這病養的實在是清閑。 身染風寒,管家和細羅自然是盡量不會拿事情來煩自己,然而實在是清閑得太過了。 這幾天來別說是公文,就連一件需要自己定奪的事都沒有,連中午吃什么都是不用問便擺了上來,滿滿的清茶淡菜,她連吃幾天,嘴里都快嘗不出味道來了,每天細羅會扶著她在府中轉轉,然而但凡她想要踏出府門半步就會被長篇大論的勸阻,最后只好罷休,就連她派去調查刑部官員的人,也半點音訊都不見。 思來想去半天,絕不是所有俗事也看在自己病了的份兒上全都繞道而行,那答案就只有一個。 這日午后,舒嫽午覺剛醒,門被人從外推開,她抱著胳膊靠在床上,看了來人一眼。 這些日子崔紹只要沒事,便會來陪她說話,此時舒嫽眼看他在床邊坐了,沒有似平常一般高興,而是涼涼的道:“可以呀崔紹,趁著本相抱病,干脆就把整個相府都攥在自己手里了,要是本相再病幾天,你是不是連這丞相的位置,都要取而代之了?” 她一會兒可要挨個兒問問,崔紹這廝都和他們說了什么,細羅也就罷了,連管家都能聽他調派,還拿不拿自己這個正經的相府主人放在眼里了。 崔紹見她陰陽怪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著自己,覺得有些好笑,也沒有辯解,只是柔聲安撫:“你現在病著,不宜cao心這些,你放心,等你好了,所有權柄全數交還,在下區區從四品的小官,斷不敢拿捏相爺?!?/br> 舒嫽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做旁的回應。 崔紹仔細看了看她,道:“今日氣色好多了,想必這病也快好了,一會兒叫他們做些雞絲粥送來好不好?” 舒嫽一聽,只覺得那香味都快飄到自己鼻尖了,就忘了追究他背著自己做的這些事。 然而正經事情卻忘不了,她向崔紹問道:“我派去的那些人,想必也聽你調遣了,可有什么線索沒有?” 崔紹搖頭:“沒有,幾名貶職的官員全部離開京城,同時也都石沉大海,音訊全無?!?/br> 舒嫽不禁有些憂心,這點憂心也展露在了臉上,崔紹握住她的手,覺得有些涼,便又握緊了些:“好了,一時查不到,再去叫他們查便是,就算此路不通,也可以想別的辦法?!?/br> 舒嫽聽了臉上憂色不褪,崔紹不想讓她cao心這些,便道:“對了,吳尚書明日清早離京,你可要去送送?!?/br> 舒嫽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第二日清早,舒嫽比細羅起的還早些,稍稍打點了一下自己,讓臉色好看一些,便和前來接她的崔紹一同趕到了城門口,不多時,看見兩輛樸素的馬車緩緩駛來。 崔紹扶了舒嫽下車,那馬車夫見了他們,連忙停了車,向車內的自家主子稟告,不一會兒,吳尚書從車上下來,舒嫽同崔紹上前行了一禮,道了一聲:“吳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