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相愛 第8節
周琰:“飯吃了沒?” 梁銳希手一抖,左顧右盼,忙抓起剛被蔣晟啃了一半放在吧臺上的面包,回復道:“正在吃?!?/br> 周琰:“吃的什么,拍個照給我看看?!?/br> 梁銳希乖乖拍了張面包的照片發過去。 周琰:“藥呢?” 梁銳希:“……”趕緊打了杯水,翻出褲兜里的藥片來吞了。 梁銳希:“吃了?!?/br> 周琰沒再問了,梁銳希又切回去瞄了眼八卦小組,見魏然和呂靖同已經在短短十分鐘內對比完了海城燕城兩大城市的工作待遇與房價,魏然還趁機宣傳了一波周琰在海城落戶、買房、創業的三大重要舉措,表達了一番欽佩之情。 繞了一圈回來,他倆又開始分析那篇狗血的金外故事,并開始好奇,蕭芷到底是哪一點看不上他們優秀的周主席。 就在這時,呂靖同發表了一句驚悚的猜測:“是不是周琰他活兒不大好?” 剛因為“in不起來”被謝文沐絕情拋棄的梁銳??吹竭@話簡直心頭一梗。 但呂靖同這推測立馬激起了魏然強烈的好奇心,又拍了拍梁銳希的頭,這回也沒再吐槽梁銳希損人的備注,直接問:“爸,周琰活兒好嗎?” 梁銳希:“???” 梁銳希怒道:“他活兒好不好我怎么知道!” 呂靖同發了個壞笑的表情:“你倆之前不還比過大小嗎?你跟周琰擠一張床睡的時候,難道沒摸到過?” 梁銳希面上一熱,這都幾百年前的事了?! 這呂靖同當年做團支書的時候,在外一派知書達理正人君子的模樣,私底下卻是個十足的色胚,整個326就屬他最污! 梁銳希:“金童,你摸著胸口問問自己,你思想這么齷齪對不對得起黨和人民!”隨后怒甩一張“貓咪暴打”動圖關掉了群聊。 緩了口氣,梁銳希又點進周琰的對話框,問:“你晚上什么時候下班?” 周琰很快回復了:“累了下班?!?/br> 梁銳希:“我一會兒過去找你?” 周琰:“一會兒是幾點?” 梁銳希:“我現在在酒吧,得唱兩首歌,差不多十點結束,到你那估計得十一點這樣了吧,會太晚不?” 周琰:“你發個酒吧定位給我?!?/br> 梁銳希:“?” 周琰:“我去找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插曲】 -對方正在輸入……- 周琰:這么久了還憋不出一句話來? 周琰沒忍住,先發制人:“飯吃了嗎?” ———— 蔣晟調完酒回來:我面包呢??? 第9章 谷雨時節 得知周琰要過來,梁銳希緊張壞了,三兩口把面包吃了,趕緊翻出手機歌單,搜尋起適合唱給周琰聽的歌。 蔣晟調完酒回來,就見梁銳希頭也不抬地對他道:“我那個同學一會要來咱酒吧,你給他整杯你拿手的,可別收他錢??!” “你同學?”蔣晟愣了愣,“哦,周琰是吧,你以后就直說他名字唄,別老這個同學那個同學的了,誰還不是你同學了?!?/br> 他邊說邊上下找東西。 梁銳希又叮囑道:“他心情估計不大好,昨晚你也聽見了,他談了好多年的那個女朋友要嫁人了,你到時候可別給他整什么‘失戀心情’‘魂斷藍橋’那種,給個喜氣點兒的?!?/br> “那整個什么?‘今夜不回家’?” “……別了吧,那也是藍色的,看著憂郁?!?/br> “到時候給他酒單讓他自己挑吧,這單子上有我不拿手的嘛?!?/br> “也行,”梁銳??磿r間差不多了,準備上臺營業,抬步時想到什么,扭頭對蔣晟道,“哎對,你那半個面包我剛吃了?!?/br> 蔣晟:“???”靠。 - 晚上九點十分,周琰從時洋大廈地下車庫開車出來,發現外頭又下雨了。 綿綿的雨絲看不見摸不著,只一小會兒就在擋風玻璃上蒙上了一片水霧,周琰把雨刮器的頻率調到最低,開了導航朝梁銳希發來的定位駛去。 那酒吧算是在臨山公園和凌州二院的交界處,開過去比凌晨從醫院回去時更近,不過這個點市中心仍有些堵,他開了二十分鐘才到。 附近不好停車,周琰又繞了十分鐘找了個商用停車位,再步行過去,快十點才找到那個“期待可能性”的招牌。 五個設計得瘦長的圓角字在黑夜里發出暖色的光,隔著雨幕,像一簇炸開后正要散落殆盡的煙花。 這個只有法學生懂得深層含義的名詞在這樣的場景下顯現,還頗有些浪漫。 周琰走到門口就聽見了一陣熟悉的旋律,心弦微動,潮濕的手撫上那扇掛了“營業中”牌子的木門,用力一推,像推開一間關閉多年的心牢。 而牢里頭,鎖著他兩年零六十四天都未敢再打開的情思與念想。 “……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 歌聲先一步侵襲入耳,周琰望見臺上的梁銳希,梁銳希也正看著他,像是等了他很久,上一秒神情還是急切不安的,這一秒眉頭舒展,笑得放松燦爛。 周琰環顧一圈,找了個不起眼的空位坐下,很快蔣晟就親自過來接待了。 “哎,你怎么才到?”他湊到周琰跟前低聲說,“銳哥八點就說你要來,唱著情歌等了你一晚上?!?/br> “……是么?” 蔣晟有點遺憾地朝唱臺看了一眼:“不過他一般最晚唱到十點就不唱了,這估計是最后一首?!?/br> 周琰點點頭:“嗯,好久不見?!?/br> 蔣晟納悶:“不是昨晚才見過么?” 周琰笑了一下:“我是說他唱的歌,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br> “哦……”蔣晟趕緊把酒單遞給他,“你看你要點喝什么,吃的也有?!?/br> “我開車,不能喝酒,給我來杯水就好?!敝茜?。 “那怎么行,”蔣晟指示周琰翻個頁,“后面有小姑娘愛喝的那種無酒精雞尾酒,你選選?!?/br> 周琰掃了一眼,見上頭有一款叫“谷雨時節”,正符合這天氣,便說:“就要這個吧?!?/br> “好勒?!笔Y晟收了酒單去忙乎了。 這一首歌已經收尾了,唱“好久不見”的時候,梁銳希笑吟吟地望著周琰,好像是真的對他在說“好久不見”。周琰也跟著笑了笑,感覺整個人都被一股暖流包圍住了。 歌聲漸輕時前面兩個姑娘還不舍地感慨著“今晚的快樂結束了”,但他們等了一會,也沒見梁銳希下來,反而見他抓著話筒輕咳了一聲,垂著眼睛道:“謝謝大家捧場,本來說是最后一首,不過剛剛迎來了一位老朋友,他沒趕上完整的演唱,所以我想再唱一首送給他?!?/br> 底下當即響起了熱烈的支持聲,還有不少人環顧四周,想看看到底是哪位“貴人”讓他們有了多聽一首的耳福。 音樂聲很快響起,梁銳希抬眼,長長的睫毛在射燈下宛如兩把小扇子,一雙星眸直直地朝著周琰看過來,放電一樣。 前面兩個姑娘激動地捂了臉:“他是不是在看我們這邊???” 前奏結束,梁銳希又垂下眼睫,淺吟低唱地進入了狀態:“人群中哭著,你只想變成透明的顏色,你再也不會夢、或痛、或心動了,你已經決定了,你已經決定了……” 周琰聽得渾身微震,思緒隨著梁銳希的歌聲逐漸飄遠。 兩年零四個月前,他辭去南市中院書記員的工作返回海城,在銀天入職后,他當即給梁銳希打電話,約他出來吃飯,想親口告訴他自己今后在海城發展的打算。 但梁銳希在電話里卻表現得情緒低落,還對他的邀約推三阻四,讓周琰心生疑慮。 一周后,周琰偶然與一位和梁銳希同公司的學姐聊起,才得知梁銳希的爺爺突發腦溢血去世,梁銳希請了半個月的假回老家處理后事。 周琰知道梁銳希跟他爺爺很親,但家中出了這樣的大事,梁銳希卻并不愿意告訴他。 直到過完年,梁銳希才約他見面。那是2月15日,情人節后的一天。 他們約在一家簡餐廳,靠窗的座位,點了些薯條、牛rou之類的東西,還有兩杯熱咖啡。 先聊了聊周琰進入銀天后的現狀,梁銳希對他表達了一番祝賀,語氣里滿是向往與欣羨。 “今年九月還有司法考試,”周琰鼓勵他,“再試試吧,我在銀天等你?!?/br> 梁銳希垂下眼睛,低聲說:“不了?!?/br> “不考了嗎?”周琰問。 “嗯,聽說新人律師工資低,要熬好幾年才能賺到錢,還是算了,”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我現在的公司待遇挺好的,才進去半年,碰上老人家去世,人事的jiejie還準了我二十天事假,換別的公司,早把我開了……”說這些話時,他還在笑,眉眼彎彎的,顯得很開心,“可能是看我長得帥才網開一面?!?/br> 周琰忍不住說:“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不了周琰,”梁銳希都沒聽他說可以做什么,就果斷拒絕,“我已經決定了,不考了?!?/br> 就像他現在在臺上唱的——你已經決定了,你已經決定了。 “你靜靜忍著,緊緊把昨天在拳心握著,而回憶越是甜,就是越傷人了,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刀割……” 記憶又回溯至他們大一的時候,周琰記得有一次梁銳希當著同學們的面,一手指天,霸氣地宣稱:我要成為中國最帥的律師,我要讓所有的罪犯都無處遁形,我要讓正義之光普照大地,讓法律界記住我的名字! 他說著那樣的大話,就那么敢……可在十八九歲的年紀,又一點也沒讓人覺得違和,反而叫人聞之心動。 可能是因為長得帥,天然就討喜。 而與他那番狂妄宣言形成反差的,是他食指上拼命轉動的鑰匙扣。盡管那銀色的鑰匙扣轉起來襯得他手指修長又好看,但傻也是真的傻。 他說完那些話,同學們都嘻嘻哈哈開著他玩笑,壓根沒當回事。 回想起那一幕,周琰總是忍不住發笑,忍不住想用盡畢生的力氣,去呵護那一刻的美好。 想一直看見那樣的梁銳希,閃閃發光地立在人群中,說大話也不慚愧,跌倒了還能爬起來。 而不是像現在,屈居酒吧一隅,唱著失意的情歌,離曾經的宣言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