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不僅天道沒湮滅掉他,還陰差陽錯讓他成了六界唯一的魔,天道為的是人間正義,而魔恰恰相反,六界所有的不甘嫉妒仇恨埋怨都能為魔帝所用,讓他擁有無人可比的強大修為。 這祖宗成魔就是為了保護鴻巽神主,誰對神主不敬,他就砍誰。為避免天道找神主的麻煩,主動避離上云天,后又為避免他人因神主和魔帝的這層關系說三道四,魔帝主動要求隱匿這層關系,也不再與神界有所牽連,所以知道魔帝是神主外甥的人少之又少。 九逸上君千百年不曾下過界,一下界蹚了這渾水有苦難言,淮黎是有個外甥叫賀玄,但絕不是魔帝。 稱帝多年東陵對九逸的話半信半疑,暫且看在九逸上君的身份上,先不間隔與上云天的關系,共同御敵才是頭等大事,魔帝煞費苦心潛入太含,眼中可還有諸位上神和天道! 說這么多廢話做什么?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魔帝大人忍東陵很久了。 天帝的激將法成功激到了賀玄,白庭玉略有頭疼地看向行事莽撞的賀玄,不管輸贏如何,天后殺人的罪責都能推給賀玄,賀玄早就中了套,這架一打,天帝若受傷就有權向上云天求助,屆時上云天諸神就必須要與賀玄站在對立面。 沒有為什么。 捍衛天界榮辱,造福六界,這就是神的命。 違抗者,湮滅。 眾人還沒看清,東陵與賀玄已從堂內消失。 半空中傳來一陣打斗聲,眾人出門相望這曠古一戰! ...... 臥房里。 淮黎一心照顧突然昏迷的葉卿,盡管注意到外頭的打斗聲也沒出去的意思。 門口處響起一陣敲門聲,未經淮黎的同意,九逸上君進了屋子,跪地道:弟子見神主安。 九逸上君口中的神主此時正不斷給葉卿輸送真氣,未曾停斷過,何事? 九逸將方才發生之事說與師尊鴻巽聽,魔帝與天帝打了起來,白玉上神為天帝擋劍,重傷昏迷,魔帝他氣跑了...... 九逸真不知魔帝這腦袋是怎么想的,魔帝若真傷了天帝,就是讓神主難做,再有就是,屆時對立,魔帝就一輩子都得不到白玉上神了。這道理他一個旁觀者都懂,夜玄這小祖宗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的師尊眼里只有床上躺著的男人,九逸只能再開口提道:天帝這會帶白玉上神去上云天找您搭救。 說是搭救,不如說是告狀,淮黎想了想道:我有要事在身,你看著辦。 九逸出聲道:不如這......師娘交由弟子照應?那小祖宗這會在氣頭上,又沒人哄著,若是偏激過頭濫殺無辜......白玉上神師尊不關心,魔尊應該放不下吧。 聽到賀玄時,淮黎有所動容,看了眼葉卿,朝九逸開口道:照顧好他,我去去就回。 九逸,弟子謹遵師尊神旨。 淮黎將門關上時發出的吱嘎聲把床上渾身guntang翻來覆去難受不已的葉卿吵到了,葉卿微微張開眼睛,入眼的是散發著光暈的雀靈劍。 那雀靈劍上的光暈流動速度與葉卿起伏的呼吸相呼應,將葉卿再次帶入夢境。 夢境中的葉卿一身紅衣華服,三尺有余的裙擺鋪開在殿中央,上頭用天絲繡的朱雀圖騰活靈活現。葉卿跪坐在白色宮殿內,手指撥動著鳳首箜篌,兩只九尾金鳳在他背后盤旋,呼應他的箜篌聲。 隨著弦音的快速變動,殿內闖進一人,踩臟了葉卿的衣裳,葉卿停手看向來人,那人謙遜行了禮,又與葉卿說明來意,是要借朱雀尾復活臨凡。 葉卿不與理會,繼續彈他的曲子。 前來借朱雀翎,自稱臨音的人見葉卿不予理會,再三懇求也沒能得償所愿,失落而去。 等臨音走后,葉卿放開箜篌,起身向殿內走去。 葉卿小憩之時突感一陣劇痛,睜開眼時腳邊鮮血已淌了一地。斷尾之痛讓他法力盡失,面對眼前這個弒神的神仙卻什么也做不了。 葉卿強撐著從發髻間拔出雀靈簪,化作神劍直指臨音,臨音預想跑,葉卿追了出去,與臨音交手想將朱雀翎搶回,卻不想雀靈劍一劍刺穿了臨音的胸膛,那尾被臨音拿在手中的雀翎飄落人間無憂山。 燒毀了民間村落,葉卿也因體力不支倒在云層上化回原型,與此同時四面八方傳來宣判聲,指責他手刃上仙,令民間百余村落數千村民枉死,判他湮滅之刑...... 天雷打下來的同時,葉卿床頭的雀靈出了鞘,將迷糊不清的葉卿從噩夢中強行拽了出來。 房間內已是空無一人。 葉卿坐在床上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四周,腦中萬千思緒不斷翻滾,手不自覺地拿起床頭的雀靈,翻窗而出。 在雀靈劍的指引下,葉卿走到了還沒修建完的澤離上神廟前。 看著金光閃閃的門匾,眼睛濕潤了。 一步步走到白色的神廟中,腦中浮現出的白色宮殿與這座神廟幾乎一致,神廟里也供奉了鳳首箜篌! 葉卿不自知地走到箜篌前,將箜篌取了下來。 跪坐在地上,十指熟練地架起,閉上眼睛時手不聽使喚自己開始撥動琴弦,天音仙樂從澤離上神廟里逐漸傳開。 豎在空中的雀靈飛出上神廟,圍繞著神廟飛了一圈后,廟外傳來一陣鳳鳴聲,沒過一會百鳥蜂擁而至,在上神廟宇上盤旋飛舞。 曲聲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沉悶,似在傾訴命運的不公,葉卿咬唇隱忍著不適,頭倚在鳳首箜篌上繼續撥動琴弦。 他以凡人之軀彈奏神樂引來百鳥,終是體力不支,血泣了琴弦也染了白衣。 葉卿倚靠在風首箜篌上,仰頭看了眼繁華的宮殿,苦笑了幾聲。 借助月光,一個倒影出現地上,葉卿瞇著眼睛和夢中那般轉身看向來人,你來了。 第33章 這個眼神 九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葉卿身上看到了澤離上神的影子! 更為神奇的是葉卿一手箜篌能引來百鳥爭鳴,這世界能做到這一步的只有澤離上神一人! 能讓雀靈出鞘, 能奏神樂的人, 九逸卻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神的氣息, 這也太奇怪了! 葉卿的眼神有著一股與澤離上神一致的震懾力,九逸倒退了兩步跨離神廟殿, 你......到底是誰? 葉卿喉結動了動,手指再次撥動琴弦, 彈了幾聲調后將箜篌擲于地, 晃晃悠悠站起來,去思考自己是誰,我是...... 體力不支, 葉卿倒了下去。 這一次沒了淮黎, 摔在箜篌上,嘴角邊的血似與鳳首箜篌融為一體。 頗為凄美。 被葉卿召來百鳥之舉驚愕到的九逸,在親眼看到雀靈飛至葉卿身邊,化作雀靈簪嵌入葉卿發髻后, 恍然大悟! 難怪師尊會對葉卿這種資質平平的上心,原來真的是澤離上神轉世! 上神! 千年不見故友,九逸難免激動,跨步上前查看葉卿傷勢。 自古水火相克,他沒師尊那本事,救治不了純陽之體的葉卿,只得說聲得罪再橫抱起葉卿, 匆匆帶回客棧尋求師尊搭救。 將葉卿好生安放在床榻上,九逸正要去尋師尊,不料被等候多時的天后瑾笙攔下。 瑾笙不顧自己天后的身份,跪在九逸上君面前,瑾笙懇求上君,帶瑾笙去上云天,可以嗎?方才陛下當著眾人面對掌門呵護備至,所有人有目共睹陛下對掌門的用意,瑾笙被棄在一旁,連陛下歸天都不曾召他一并。 屋子里躺著他師尊的心上人,九逸屬實無能為力,況且這上云天也不是那么好上的,沒有神旨,就是天帝也不得進入,天后折煞本君,快快請起。 上君不答應瑾笙,瑾笙就不起。瑾笙希望上君可以可憐可憐自己,幫幫自己,他不想失去陛下。 不說魔帝那小祖宗,就論白玉上神,上神之軀斷不會自降身份與天帝有任何瓜葛,瑾笙天后的擔憂不會成真,如今九逸趕時間,殿下,白......掌門他救駕有功,是天界的功臣,您不必擔憂,本君有要事在身,還望天后...... 話沒說完,就被瑾笙打斷了,瑾笙知道上君公務繁忙,可我不想失去陛下,瑾笙不知道該找誰幫瑾笙,只能找您了。上君的面子,陛下還是會給的。 任憑九逸說破嘴皮,瑾笙仍是不肯放行,九逸無奈道:葉卿命在旦夕,天后可否讓本君去尋良藥為其醫治? 葉師叔怎么了?瑾笙問道。 九逸,傷重,日后再與天后解釋,還請天后放行。 我會醫術,我替葉師叔看,瑾笙向九逸上君毛遂自薦道,但請上君也答應瑾笙一件事,帶瑾笙進上云天。 九逸頓了頓問道:天后修的是何種術法? 我......瑾笙啞口了,陛下千叮萬囑過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術法,我...... 天后磨蹭的時間足夠他找到師尊了,九逸拘禮道:天后,得罪了。 隨即九逸施法讓天后安靜地睡會,吩咐太含的弟子帶天后回房。 回頭之時,他的師尊竟回來了! 九逸注意到師尊衣擺上的灰塵,是來自澤離上神廟的,師尊。 淮黎手中握著一顆紅色的丹藥推送進葉卿嘴里,為他渡氣,看著葉卿緊皺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這才收氣看向九逸,剛才發生了什么? 九逸跪地請罪道:天帝派人來請弟子去九重天,弟子應酬天官回來后師娘不見了,隨后弟子就聽到一陣鳳鳴從澤離上神廟里傳來,弟子趕去之時,發現彈奏箜篌之人是師娘,弟子看護不力,還請師尊降罪。 淮黎正是被神樂吸引回來的,到了神廟時除了泣血的箜篌外什么都沒有。 曲子是淮黎親手為他譜的,淮黎怎會不識,他有說什么嗎? 見到弟子時,說了句你來了,九逸頓了頓又道,恕弟子冒昧,可是澤離上神降世? 淮黎沾了水的帕子替葉卿拭去嘴角邊的血跡,吩咐道:你回上云天吧。 神主的命令,九逸違抗不了,不再多問,弟子尊神諭。 九逸走后,淮黎抽出葉卿發髻里的雀靈,讓它化為神劍,看著上頭的朱雀紋,淮黎淡淡開口道:本座知你想他,阿離現下是凡軀,別讓他承受太多。 這把誅殺了臨音上仙的雀靈,似能聽懂神主的話,出鞘在空中上下動了動,像是在跟葉卿道歉。 隨后雀靈飛到床沿邊,橫著劍身輕輕地落到被子上,劍柄貼著葉卿的手,再也沒了動靜。 這雀靈渴望主人涅槃,淮黎何嘗不是? 阿離何等高貴,一朝淪落凡塵被眾人欺凌...... 淮黎撫著劍柄,快了。 淮黎又一次守了他一夜,直至次日晨起白庭玉的二弟子成鏡前來才打開房門。 成鏡謙遜一禮,見師叔安,成鏡奉長老之命前來督工。 嗯?;蠢椟c了點頭。 成鏡恭敬道:師叔莫怪,弟子斗膽問一句,葉卿如何? 淮黎,好多了。 成鏡,如此便好,若有何師叔可喚我來,成鏡體質亦陽。 他是想告訴淮黎他和葉卿是同種系法,淮黎道:多謝。 如此,成鏡暫且拜別師叔。成鏡剛至,還要前去神廟一觀。 淮黎,嗯。 成鏡走時想起什么,把背上的包裹拿出來遞給淮黎,這是葉師弟的師父隱慈長老讓我交托給葉師弟的,勞請師叔轉贈。 淮黎接下包裹,多謝。 舉手之勞,晚些再見。成鏡爽朗笑道。 送走成鏡后,淮黎將包裹放到桌上,手抵著太陽xue小憩了會。 葉卿醒來時見到淮黎便是這副模樣。 葉卿端起手掌看了兩眼,十指有三指被琴弦割破,上頭敷了藥,葉卿一點也感覺不到痛。 閉眸醒神間昨夜所夢所見所做一一浮現在他眼前臨音弒神,朱雀斷尾,致使人間慘劇,從而遭貶。 作為神,連手刃殺害自己的人都不行,何其可笑。 葉卿敲了敲自己不中用的腦瓜子,想起身時發覺淮黎醒了,葉卿沖淮黎淡淡一笑。 這抹笑太苦了。 淮黎起身走到他身邊,如何?還有哪不舒服? 在淮黎的關懷聲中,葉卿翻開手掌心遞給淮黎,看著淮黎將他十指握起,要幫他修復被琴弦割破的肌膚,葉卿出聲道:你并不驚訝。 昨夜葉卿彈奏之時百鳥群至,這么大的動靜,以淮黎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再者他昨夜彈了澤離上神的鳳首箜篌,幾乎是無師自通,按照常理來說,淮黎喜歡澤離上神,一定會驚訝他為何會? 可淮黎沒有。 淮黎握住葉卿的手有些僵硬,他忽視了一點,葉卿很聰明也很敏感,時常在刁鉆之處看破一些秘事。 葉卿深吸了口氣,不再去看淮黎,澤離上神不在上云天對嗎?如果不是那個夢魘,葉卿不會想象到這一點。 淮黎不答,葉卿繼續往下說道:作為神他怎么能殺人?真是蠢到極致無可救藥,活該被湮滅不得超生! 淮黎打斷他的胡言亂語,夠了。 不夠,他還沒說完,我說錯了嗎?天道是最公允的,天道說他錯了,他就是錯了! 葉卿,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蠢杪曊{不自知地提高了些,語氣中也帶著股怒氣,想壓制住口無遮攔的葉卿。 葉卿道:我在罵那個蠢貨,你為何動怒? 葉卿!淮黎怒視他道! 葉卿突然發笑,他不懂一向對自己不錯的淮黎為何兇自己,我做了一場夢,夢里的我穿著澤離上神的衣服,住在澤離上神的宮殿里,彈著澤離上神的鳳首箜篌被人暗算,強行拔下雀翎...... 親口訴說著這些事,葉卿如鯁在喉,我無法想法當時的場景,澤離上神做錯了什么?不借雀翎錯了嗎?一條雀翎一條命,自己的命憑什么要給別人? 天雷打下來的時候,切膚之痛!葉卿指著自己的心臟告訴淮黎,我一個廢物,為什么會感覺到痛?高高在上的神湮滅,跟我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