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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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靈犀小心措辭,提醒道,“不過聽聞陳鑒此人多情狂妄,聲名不正,還需三思才是?!?/br> “是么?那為何祖母派去打聽的人,都說陳鑒是個憨厚儒雅的端方君子……” 唐不離料到陳家定是買通了媒人,心中疑竇頓生,對這樁親事更為抵觸。 顧及虞靈犀還在病中,唐不離也不好用這些事煩她的心,便裝作不在意地啃了口梨道:“不說這些了,我昨日給祖母抄經文祈福時,順便也給你抄了一份。已經找金云寺的住持開過光啦,歲歲睡時壓在枕頭下,能消災去病的?!?/br> 說著,唐不離拿出一個四方金黃的布袋,里頭厚厚一沓手錄經文。 虞靈犀知曉唐不離平時最討厭讀書寫字,而今卻肯為她抄上厚厚的經文祈福,這份義氣讓她慰藉了不少。 “多謝阿離?!?/br> 虞靈犀雙手接過那個布袋擱在枕下,笑道,“你那個抄書的小郎君呢?” “什么郎君?” 唐不離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七夕那夜見過的書生,便低落道,“噢,你說周蘊卿??!哪還有閑錢養他抄書?七夕后就打發走啦?!?/br> “誰?” 虞靈犀懷疑自己聽錯了名字,“你說他叫什么名字?” “周蘊卿呀!蘊藏的蘊,客卿的卿?!?/br> 唐不離狐疑地端詳虞靈犀的神色,問,“怎么啦?” 還真是他! 虞靈犀怔怔然半晌,忽而無比鄭重地握住唐不離的手,“阿離,你還能將周蘊卿找回來么?找回來,好生供著?!?/br> 她隱約記得前世陳鑒醉酒辱罵攝政王,被當眾拔去舌頭問斬。 負責此案的便是寧殷麾下心腹之一——天昭十五年的探花郎,被譽為“冷面判官”的新晉大理寺少卿周蘊卿。 京城總不可能有兩個周蘊卿! 唐不離一臉狀態外的茫然,擱下啃了一半的梨,伸手探了探虞靈犀額頭的溫度道:“沒事吧歲歲?怎么說話奇奇怪怪的?!?/br> 唐不離咕咕咧咧地走后,下人又來稟告,說薛府派人送了人參燕窩等物來。 聽侍婢說,薛岑也來過兩次,每次都是枯坐了很久才紅著眼離去。 那會兒虞靈犀病得神志不清,也不知侍婢有無夸大其詞。 不過她倒是想起有好幾次半夢半醒,總覺得帳簾外遠遠坐著一人打量她。莫非是心病太重,將探病的薛岑認成了寧殷? 虞靈犀重新倒回榻上,摸到頭上的玉簪,只覺心中破了一個窟窿,空蕩蕩漏著風。 也不知寧殷那邊近況如何。 她閉目輕嘆,真是要瘋了。 …… 東宮。 侍從將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宮女押了上來,按住她傴僂的背,強迫她跪在地上。 寧檀掀起醉醺醺的眼皮,打量了一眼那顫巍巍念念有詞的老嫗,皺眉問:“就這么個瘋婆子?” 侍從道:“卑職確認過,當年服侍皇后娘娘的人,就只剩下這個老宮女還活著?!?/br> 年滿出宮后逃了二十年的人,前些日子才突然冒出蹤跡。 可若是當年的事沒有隱情,這些宮人為何死的死,逃的逃呢? 寧檀的臉色沉了下來,揮退侍從。 這次調查他借用了禁軍的人馬,沒讓崔暗和皇后知曉。 寧檀踉蹌起身,用腳尖踢了踢受驚的老婦,粗聲粗氣道:“老東西,你認得孤是誰嗎?孤是東宮太子,有話要問你……” 他不提這茬還好,一聽到“東宮太子”幾字,老婦忽的彈跳起來。 她瞪大渾濁的眼,仿佛看到什么驚恐的東西似的,不住揮舞著枯瘦如枝的手道:“奴婢什么也沒說!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別殺我,別殺我……” 寧檀險些被她撓到,頓時沒了耐心:“快說!當年到底怎么回事!誰要殺你?” “去母留子,去母留子……” 不管如何逼問,老婦嘴里只含混念叨著這一句。 “去母……留子?” 寧檀咀嚼著這句話,忽然猛地將婦人狠狠推到在地,驚慌叱道,“你這妖婦,胡說八道!孤是皇后娘娘的親兒子!孤是嫡子!” “娘娘饒命,娘娘息怒……青羅已經沉井了,他們都死了!” 老婦哆嗦著豎起一根手指,“噓”了聲,近乎卑微地哄道,“沒人知道二殿下的來歷,沒人知道。奴婢也不會說的……” 太子寧檀排行第二,這個“二殿下”是誰,不言而喻。 他又驚又怒,狠狠地絞住老婦的衣領,扭曲逼問道:“青羅是誰????你說話!” 老婦被絞得雙目暴睜,斷斷續續道:“青羅是……是娘娘的貼身宮婢,是二殿下的生……生母……娘娘不能生育,所以讓青羅……呃!” 刺激之下,老婦一個抽搐,口流涎水倒在地上,已然再問不出什么。 寧檀恍若一陣驚雷劈頂,手腳冰涼地跌坐在地。 先前流言傳開時,他一心要弄個明白。而今親耳聽到接生的宮人證詞,卻只余下無盡的恐慌。 若他不是皇后嫡子,而是卑賤宮女所生,是皇后用來鞏固地位的棋子…… 那薛家暗中的支持,他的太子之位,都將化作泡影。 老婦被拖下去了,寧檀狠狠灌了一壺酒,而后將酒壺摜在地上摔碎。 殺了這婦人嗎? 不,不能殺。 母后看似與世無爭,實則心思深沉,他必須為自己留一條后路。若是將來母后想廢他,這個老婦便是最好的談判籌碼。 寧檀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笑容,覺得自己聰明極了。 …… 等到虞靈犀能下地活動時,熱辣的陽光已然變得涼爽溫和,屋檐下的葉片泛起了微微的黃。 藕池棧橋旁幾點枯荷兀立,卻再也沒有一人漫不經心地揚手喂著錦鯉,釣她上勾。 皇家秋狩轟轟烈烈拔營而去,虞靈犀到底沒參與。 一是著實沒精力,二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寧殷。 近些日子做夢,她總是會夢見她揮手離開時,寧殷那雙黑冰般沉寂的眼睛,視線如刀,刀刀扎在她心里。 她在府中休息了數日,開始靜心分析如今形勢。 自皇帝三言兩語分了阿爹的軍權,虞家過得甚為艱難謹慎。 皇帝抓不住虞家和皇子勾結的把柄,漸漸便分了心神,開始使用懷柔之策安撫虞家父子。 寧殷那邊…… 罷了,還是想法子繼續拖延婚期吧。 正琢磨得入神,未料虞煥臣和虞辛夷卻提前一天歸來了。 “兄長,阿姐?!?/br> 聽到馬蹄聲歸來,虞靈犀忙不迭迎了出去,問道,“你們不是陪同皇上秋狩去了么,怎么提前回來了?” 她擔心是狩獵中出了什么問題。 畢竟寧殷雖然是個沒有資格奪儲的“污點”,但他的出現,定然會打亂朝中布局,刺痛一些人的眼睛。 虞辛夷沒有虞煥臣那樣靈敏的腦子,“嗐”了聲,快人快語道:“皇上突發風寒,龍體欠恙,便提前拔營回宮了?!?/br> 虞靈犀“噢”了聲,倒是松了口氣。 虞煥臣將幺妹的小情緒收歸眼底,翻身下馬道:“對了歲歲,皇后娘娘壽辰在即,方才坤寧宮的女官來傳了懿旨,宣你進宮一同賀壽?!?/br> 果然,虞靈犀才松開的眉頭,又輕輕蹙了起來。 虞煥臣于心不忍。 但相比之下,他更不愿meimei再因寧殷卷入危險的漩渦中,只好狠了狠心嘆道:“你jiejie會陪你去。好好準備一下,歲歲?!?/br> 十月初九,皇后壽辰,宮中大宴。 天才剛蒙蒙亮,虞靈犀便下榻梳洗,換上精致溫雅的大袖禮衣。 離前世的變故還有一段時間,若她沒記錯,此時的寧殷應在韜光養晦,深居簡出,故而極少在朝臣面前露面。 皇后的壽宴,寧殷應該也不會參與吧? 記得前世姨父要巴結的宴會權貴中,壓根沒有寧殷其人……虞靈犀一時說不清是喜是憂。 皇后壽宴,每位命婦、貴女的釵飾服飾皆有品級,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虞靈犀想了想,還是取下了發髻上的螺紋瑞云簪,小心地收入屜中。 巳時,宮門外熙熙攘攘停滿了香車寶馬。 虞靈犀隨著jiejie下了車,便見一抹儒雅清俊的身影走來,環佩叮咚,朝她清朗喚道:“二meimei?!?/br> 薛岑會等候在這,虞靈犀一點也不驚訝。 畢竟兩家結親之事人盡皆知,又是陛下與皇后有意撮合,性質大不相同,故而這樣的場合,為表皇恩浩蕩,她與薛岑應該一同赴宴叩謝才對。 虞靈犀便露出得體的淺笑,回了一禮:“久等?!?/br> 面前的少女今日綰了飛仙髻,露出修長白皙的頸項,一襲淺緋的禮衣隨著輕風飄飖,映得陽光都黯然失色。 薛岑眼里充斥著得償所愿的驚艷與滿足,哪怕虞靈犀此時眼底平如秋水,沒有半點旖旎波瀾。 他笑了笑,溫聲道:“二meimei請,虞大姑娘請?!?/br> 虞靈犀與薛岑一入場,便引起了小小的躁動。 不知禮部是得了皇上授意還是如何,虞家與薛家明明是涇渭分明的文武兩家,宴席的案幾卻被安排在了一處。 好吧。 虞靈犀蹙蹙眉,只得毗鄰薛岑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