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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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除了嘩嘩的雨聲,沒有半點動靜。 虞靈犀摸到了地上墜落的金笄,攥在胸前防身,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掀開車簾。 頓時愕然。 只見車前燈籠昏暗,在雨夜里投下三尺昏光。 雨絲在光下拉出金色的光澤,車夫已經滾落道旁昏死過去,而原本是車夫的位置,站著一個無比熟悉的黑衣少年。 寧殷單手拽住馬韁繩,纏在臂上狠命一拉,竟是憑一己之力將正在疾馳的馬匹停了下來! “衛七?!?/br> 虞靈犀怔怔看著雨夜中寧殷高大挺拔的背影,忽而涌上一股怒意,“你瘋了!” 這么快的馬,稍有不慎就會被踏成rou泥的。 他怎么敢! “小姐才是瘋了?!睂幰笕酉埋R韁,轉過臉來。 虞靈犀才發現他的臉色冷得可怕,雨水劃過他冷白的臉龐,又順著鼻尖和下頜淌下。 “小姐打算去哪兒?東宮?” 他幽黑的眼里像是淬著寒,又像是翻涌著暗色的巖漿,勾出一個不太成功的冷笑,“你知道去了那里,意味著什么?” 虞靈犀與他對視許久,眼里也泛起了潮意:“知道?!?/br> 但她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虞靈犀握著那支金笄,輕聲道:“我不怕,衛七?!?/br> 可是他怕。 寧殷嘴唇動了動,雨聲太聒噪,虞靈犀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什么?”虞靈犀問。 “我說,” 寧殷渾身染著夜的清寒,俯身逼視,一字一句道,“小姐現在,立刻,給我回去!” 第36章 掌摑 寧殷一字一句道:“小姐現在,立刻,給我回去!” 虞靈犀望著他幽黑清冷的眼眸,搖搖頭:“不,衛七?!?/br> 寧殷盯著她,看了很久。 “小姐無兵無權,憑你一己之力對抗東宮儲君?” “我已請南陽郡王出手,若是順利,便能請來帝后解圍?!?/br> “若是不順呢?”寧殷沉聲問。 虞靈犀抿著唇,沒有說話。 她只是一介臣女,沒有號令天下群雄的本事,無非流血五步,血濺七尺。 若她在東宮有個三長兩短,即便明日督察使查出災糧失竊,天下人亦會覺得是太子為了掩蓋逼死將軍府嫡女的罪行,而設計坑害虞家?;噬媳貙夭?太子的陰謀也就不攻自破…… 當然,這只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寧殷似乎看透了她的決然,忽的嗤笑起來。 他墨眸冰冷,嗓音卻又輕又柔:“小姐真是好算計,好膽量。當初身中催情香,寧可用簪子刺死自個兒也不讓我碰,今夜卻為了別人舍身飼虎……” 虞靈犀大聲道:“阿姐不是別人,她是我的家人?!?/br> “家人?”這個詞令寧殷感到陌生。 他記憶里只有仇人、能利用的人,死人以及將死之人……沒有家人。 “小姐軟肋太多了?!?/br> 寧殷眸中沒有一絲波瀾,冷嗤道,“隨便拎一個人出來,都能嚇得你方寸大亂?!?/br> “那不叫‘軟肋’,衛七。父兄,阿姐,阿娘……他們傾其所有守護、疼愛了我十幾年,同氣連枝,一損俱損?!?/br> 虞靈犀臉上濺著冷雨,但她的眼神很沉靜,“人熱血赴死,總比冷血活著要好。這一次,理應我保護他們?!?/br> 寧殷神情莫辨,沒有動。 驟雨打在馬車棚頂,嘩嘩一片,像是急促的催命符。 沒時間耽擱了。 車夫還躺在路邊不知死活,虞靈犀便自己伸手,去夠車前垂落的馬韁繩。 可指尖還未觸及到,寧殷便悠然抬靴,踩住了韁繩。 虞靈犀用力抽了抽,韁繩在他靴下紋絲不動,不由慍惱:“衛七!松開!” 下一刻,高大的身影籠罩,虞靈犀被推入了馬車中。 “你!” 意識到寧殷要做什么,她下意識抬手,卻被捉住手腕;抬腿,腿也被壓住。 狹窄的馬車內,兩人視線相觸,呼吸交纏,眸中倒映著彼此的模樣。 “衛七,你放開我!”虞靈犀看著起身壓上的少年,驚怒不已。 “不能放?!?/br> 寧殷只用一只手,便輕松將虞靈犀不斷掙動的雙腕壓在頭頂,嗓音帶著令人心寒的淡漠,“小姐這條命寶貴得很,衛七舍不得小姐做傻事?!?/br> 可是,來不及了。 虞靈犀急紅了眼睛,眸光濕潤,卻咬著唇猶不服輸。 阿姐性子烈,沖動之下不知會做出什么來。她怕阿姐撐不到寧子濯趕到。 雨水順著寧殷的發梢滴落,落在虞靈犀的鬢邊眼角,像是幾滴淚滑過她瑩白柔美的臉龐。 寧殷望著她眼角的濕痕,眼睫一動,手勁下意識松了些許。 他抬指壓在虞靈犀欲呼的唇上,低低“噓”了聲。 一時間仿若回到前世,壓迫感極強。 虞靈犀僵住不動,只聽寧殷在耳畔短促一笑,像是做了決定般:“只要小jiejie乖乖聽話,我便還小姐一個完好無損的虞辛夷?!?/br> 大雨傾盆,馬匹不安地刨動蹄子。 閃電劈過蒼穹,將街巷照得煞白。 東宮。 內侍躬身進門,于屏風外稟告道:“殿下,虞將軍的女兒于永春門外求見?!?/br> 聞言,寧檀眼里露出計謀得逞的得意。 再自恃清高的女人,這會兒還不是得乖乖進宮來求他。 “將她帶去宜春宮,好生招待?!?/br> 寧檀推開懷里的美婢,陰笑著道,“滾吧,今晚不用你們伺候了?!?/br> 進東宮不許帶利刃,虞辛夷解了短刃,步履沉穩大氣,一襲紅色戎服官袍掠過雨夜,如最熱烈的火焰燃燒。 她停了腳步,凜然道:“宜春宮乃是娛樂之所,不適合談公事。勞煩公公告訴殿下,我就在偏殿等候?!?/br> 說罷,徑直調轉腳步,推開了偏殿的門。 刺目的燈火撲面而來,她瞇了瞇眼。 寧檀才剛起身,便見殿門被人用力推開,走入一個英姿颯爽的戎服女將,不由嚇得跌回坐榻中。 定睛一看,原來是百騎司司使虞辛夷。 “怎么來的是她?”寧檀瞇著眼打量虞辛夷,有些敗興。 他還以為來的是虞靈犀那軟乎乎的小美人呢,沒想到來的是帶刺的女武將。 不過…… 不知是燈火映襯的原因,今夜細看虞辛夷,倒也不似之前印象中那般母夜叉似的人物,反而五官英氣漂亮,明艷大方,別有一種野性難馴的風韻。 嬌滴滴的美人吃膩了,他還沒嘗過這樣的烈女子呢。 虞辛夷忍著太子黏膩的目光巡視,按捺心底的怒意,抱拳道:“臣女百騎司司使虞辛夷,見過太子殿下?!?/br> 寧檀給身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方緩緩直身道:“免禮吧。虞大姑娘入夜求見,所為何事?” 明知故問! 虞辛夷咬牙:“求殿下看在虞家滿門忠烈、戰功赫赫的份上,高抬貴手!” “讓孤幫忙,虞大姑娘得拿出誠意來啊?!?/br> 太子直勾勾盯著她,心馳蕩漾道,“畢竟關乎幾萬災民的性命,孤也不能白冒這個險,為你虞家求情?!?/br> 虞辛夷抬頭,神情了然:“臣女還未說是何事,殿下怎知和災民有關?” 寧檀一噎,憋了半晌方道:“虞家最近就接了賑災這一項命令,孤也是猜的?!?/br> 宮侍燃了香爐,奉上瓜果酒水。 虞辛夷冷然一笑:“果真是太子殿下做的?!?/br> 寧檀干咳一聲,抬起酒盞示意道:“有什么話,虞大姑娘與孤便喝邊聊?!?/br> 虞辛夷冷冷瞥著,不為所動。 她朗然道:“任誰貪贓枉法,都不可能是我虞家將領。猶記七年前家父剛接管兵權,軍紀松散,兵卒私取百姓財物、調戲女子之事時有發生,是家父連夜肅清軍中敗類,這才有了如今這支鐵血嚴明、戰無不勝的虞家軍?!?/br> 寧檀盯著案幾上裊裊暈散的香爐,心不在焉地揮揮手道:“好了好了,陳年舊事還拿出來說什么?” 虞辛夷反唇相譏:“沒有這些陳年舊事,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能坐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