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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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那日下雨,細雨斜飛打濕衣物,倒也不會讓人起疑。 寧殷說此毒還有一次發作。 前兩次已是要了半條命,第三次還不知會折騰成什么樣……莫非,又要去找他? 前世做了兩年籠中雀,虞靈犀惜命得很,倒不是介意世俗禮教束縛。 她只是不甘心屈服藥效,走前世老路。 前世以色侍人是迫不得已,這輩子不清不白攪和在一起,又算什么事呢? 想到此,虞靈犀定神道:“胡桃,你去給我抓幾味降火去燥、清熱解毒的藥煎了,越多越好?!?/br> 胡桃抓著梳子,眨眨眼道:“小姐哪里不舒服么?是藥三分毒,可不能亂喝的?!?/br> “近來天熱,我心燥難安,需要降火?!?/br> 虞靈犀胡亂編了個理由,雖不知解藥,但聊勝于無。 胡桃放下梳子出去,不到一盞茶,又轉了回來。 “小姐,趙府的表姑娘來了,說要見小姐?!?/br> 胡桃請示道,“大小姐正橫刀擋在外邊,讓我來問小姐,是將她綁了來給小姐謝罪,還是直接剮了?” 趙玉茗? 虞靈犀思緒一沉,還沒找她算賬呢,她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府門前,虞辛夷大刀闊斧地坐在階前,將出鞘的佩刀立在地上。 虞辛夷身后,兩排侍衛按刀的按刀,拿繩的拿繩。 趙玉茗被她的氣勢駭得面色蒼白,儼然弱不禁風的模樣。見到虞靈犀出來,趙玉茗眼睛一亮,細聲道:“靈犀表妹……” 虞靈犀一聽她故作柔弱的聲音,便直犯惡心。 “歲歲,你出來作甚?” 虞辛夷起身攔在meimei身前,冷然道,“不用你出面,我替你料理她?!?/br> 虞靈犀面色平靜地掃了趙玉茗一眼,方道:“阿姐,我有話想問她?!?/br> 水榭,虞靈犀徑直落座,也沒招呼趙玉茗。 趙玉茗便尷尬地站在一旁,喚了聲:“靈犀表妹,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許多誤會……” “誤會?” 虞靈犀乜了她一眼,“春搜之時,眾人的馬匹皆中毒受驚,只有求勝心切的你和趙須沒事,這是誤會?” 趙玉茗張嘴欲辯,虞靈犀卻不給她機會:“德陽長公主壽宴,我處處小心,卻還是中招暈厥,落入趙須手中,這也是誤會?” “是宮婢將你錯認成了我,才將你帶出公主府的,真的跟我沒有關系?!?/br> 趙玉茗泫然欲泣,“我是替你受罪,才被太子……我亦是受害之人,表妹怎可如此怨我?” 聽她顛倒黑白,虞靈犀簡直想笑。 她不明白,前世的自己怎么就沒看出來,趙玉茗是這等表里不一的蛇蝎之人? “你知我嗜愛辛辣,亦知壽宴之上,我唯一不會提防的人便是薛岑。那日長公主壽宴,我見你纏著薛岑聊了許久?!?/br> 虞靈犀站起身,逼視趙玉茗道,“還要我說得更清楚些么?薛岑隨身攜帶的椒鹽漬梅子,便是那時被你掉包的,對么?” 趙玉茗絞著手帕,心虛色變。 虞靈犀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日從壽宴歸來后,虞靈犀便反思了許久。德陽長公主因為太子佛堂偷腥之事震怒,則說明她對太子的意圖并不知情,不可能在虞靈犀的酒菜里動手腳…… 那么,對她下手的人只有可能是趙家人。 宴席上虞靈犀并未吃什么來歷不明的東西,唯一例外的,便是薛岑夾在她杯盞里的那兩顆梅子。 再聯系之前趙玉茗為何要纏著薛岑說話,為何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甚至前世…… 前世在趙府飲過的那杯香茶,她在長公主壽宴上也聞到了一模一樣的茶香。 前世,姨父已經靠著獻美人巴結寧殷而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如此家纏萬貫的趙府,為何會用四年前就出現過的陳茶招待自己? 或許原因只有一個: 那種茶夠香,香到能夠遮掩毒藥的苦澀。 思及此,虞靈犀嗤地笑出聲來。 笑她前世戰戰兢兢提防寧殷、恐懼瘋子,到頭來殺死她的,卻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大善人”。 若真是趙家做的,她絕不忍讓! 趙玉茗一直在小心觀察虞靈犀的神色,不由心虛道:“一切都是趙須安排的,我以為他只是想教訓你出氣,不知道他竟存了那樣的心思……” 見虞靈犀抿唇冷笑,趙玉茗聲音低了下去,淚眼連連道:“我知道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了。我已被封了東宮奉儀,后日就要入宮侍奉太子殿下,此生都不能再出宮墻,更不會和你爭搶什么了……” 想起那低賤的“妾婢”身份,趙玉茗眸中隱忍著強烈的不甘,哽咽道:“我今日來找你,并非奢求你的原諒,只是想在入宮前問個明白,趙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倒這個時候了,還想著來套話? 虞靈犀沉靜道:“如果不是畏罪自裁,表姐何不親自去問他?” 趙玉茗一顫:趙須已經死了,虞靈犀說的“親自去問他”,莫非是暗示…… 面前的虞靈犀沉靜通透,儼然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好糊弄的懵懂少女。她這短短半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正想著,一顆石子不知從哪里飛來,砸在了趙玉茗的臉上。 趙玉茗立即尖叫一聲,捂著破皮流血的臉后退一步。 又一顆石子飛來,她顧不上惺惺作態,落荒而逃。 虞靈犀又解氣又好笑,心底的那點沉重陰霾散了大半。 半晌,她望向假山后:“你是小孩子么,衛七?” 居然用石子砸人,也只有他這樣隨性妄為的人會做。 黑衣少年自假山后轉出,緩步轉過曲折的棧道,有一搭沒一搭地拋著手里的石子。 雨后潮濕的風拂來,他耳后垂下的墨發微微飄動,瞇著眼悠然道:“我不喜歡她的臉,還是劃花了比較好?!?/br> 虞靈犀微怔,那些刻意被壓抑的記憶倏地復蘇。 前世寧殷劃破趙玉茗的臉,有沒有可能并非是厭惡她,而是厭惡趙玉茗那樣的人竟然生著和她相似的眉眼? “小姐又在想什么呢?”寧殷已走到水榭中,盯著虞靈犀的神色。 虞靈犀動了動唇角,笑了起來。 是一個真正的,開懷而又自嘲的笑容,霎時眉眼初綻,色如春花。 寧殷捏著石子,墨色的眸中含著她掩唇而笑的身形。 “我在想,我以前真是個大傻子?!庇蒽`犀坐在石凳上,撐著下頜,不經意地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淚。 寧殷看了她許久,方淡淡頷首:“是挺傻,應該殺了那個女人的?!?/br> 他還是這般,不是殺人,便是在殺人的路上。 但很奇怪,虞靈犀卻并不覺得可怕。 她搖了搖頭,抬眸望向寧殷,嗓音輕柔堅定:“死亡是一件簡單的事,而我想要的,不僅如此?!?/br> 她要和眼前這個俊美的瘋子為伍,將趙玉茗和那個糜爛的東宮,一起踏平。 “小姐總看著我作甚?”寧殷坦然迎著她的目光,輕輕勾唇。 虞靈犀心中思緒翻涌,關于前世,關于今生,亦關于那些正在逐步顛覆重塑的認知。 “衛七,我以前,很怕很怕一個人?!?/br> 她垂眸輕笑:“但現在,我好像有那么一點懂他了?!?/br> 手中的石子墜地,寧殷微微挑眉。 “那個野男人?”他瞇起黑冰似的眸。 “什么?”虞靈犀尚未反應過來。 寧殷涼涼道:“小姐先怕后懂的,是那個教會小姐消遣自愉技巧的野……” 虞靈犀忙撲上前,捂住了寧殷那張可恨的嘴。 “你胡說什么呢?”虞靈犀耳尖宛若落梅般緋紅。 虧她方才還在一本正經地思索,如何助他回宮踏平東宮,他卻只顧著吃自己的醋! 寧殷被她捂住嘴,無辜地眨了眨眼,而后薄唇輕啟,用牙懲罰般細細地磨著她柔嫩的掌心。 又疼又癢,虞靈犀縮回手,惱了他一眼。 “吃荔枝,宮里賞的?!?/br> 這里沒有別人,虞靈犀便將石桌上的荔枝果盤朝他推了推,試圖堵住他那張亂咬的嘴。 推完才反應過來,寧殷大概對宮里沒有什么好印象。 好在寧殷神色如常,拿起托盤上的帕子擦凈手,方摘了顆掛綠。 抬手的時候,虞靈犀瞧見他左臂上還綁著那條杏白的飄帶,不由一愣:“你怎還綁著這飄帶?還我?!?/br> 寧殷卻是縮回手,倚在水榭廊柱上,慢條斯理地剝著荔枝道:“小姐昨日蹭濕了我的衣裳,這條飄帶,就當是小姐的補償?!?/br> 說罷,他白皙修長的指節捻著瑩白的荔枝rou,有意無意地捏了捏,方張嘴含入唇中,舌尖一卷,汁水四溢,甜得瞇起了眼。 小池微風粼粼,吹不散虞靈犀臉頰的燥熱。 她索性不去看寧殷,沒好氣問:“你來找我,有事?” 寧殷從懷中摸出一個錦盒,擱在虞靈犀面前的石桌上,修長沾著荔枝水的指節點了點,示意她打開。 “什么東西?”虞靈犀瞥了他一眼,倒有些好奇。 打開一看,卻是一支剔紅梅紋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