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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兩口把那碗略有些稀薄的粥干了個干凈,這才覺得肚子里暖洋洋起來,她滿足地側頭看向步光那里。 對方看著她的動作,眼神似乎都因為粥帶來的暖意而微微亮了一些,但他卻不做動作,另一碗粥依舊放在他手邊的位置不動。 榮簡下意識地皺眉,剛想催對方吃下這點米食,船舶卻像是迎來了一個波浪,一下子顛簸不止。 榮簡剛滿的胃都感到難受,她只能猛灌了兩口清水,才看向那方的步光: “你沒事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暗衛卻已經以驚人的速度竄進了船艙的角落里。 榮簡沒掌握好平衡,又為了避開他,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齜牙咧嘴地起身: “是不是反胃啊……” 密閉的空間之中,她聽到了像是嗚咽又像是嘔吐的聲音。 榮簡心道不好,趕緊上前幾步。 蒼白的暗衛再不面無表情,他的臉上寫著惶恐,看向了那方的榮簡,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掙扎一般,他反復搖著頭,嘴里反復囈語著古怪的讀音。 榮簡也顧不得別的了,這時候一把拉住對方的胳膊,讓搖搖欲墜的青年借力站穩,順勢就看到了剛剛青年嘔吐的地方。 那里沒有穢物,只有一灘灘近于黑色的血液。 第114章 耳聾暗衛步光02 像小狗一樣?!?/br> 崔榮簡原身的生母是一屆醫女, 與王爺一見鐘情,又把自己畢生所學,都教給了自己的獨女崔榮簡。 但她實在去得太早, 即使‘崔榮簡’再怎么好學勤奮, 也只把對方的醫術學了個皮毛, 好在小姑娘一心想要繼承母親的遺志, 從小到大醫書都不離手,由此才能套上之后的‘江湖神醫’馬甲。 現下, 她想去探探步光的脈絡, 倒是有些困難。 那方的暗衛自從吐血了之后,整個人的精神狀況就不太穩定, 他一直嘗試著往更角落的地方躲過去, 即使榮簡再怎么放緩說話的語速, 他都像是聽不見了一般。 榮簡抓著對方的手臂, 卻發現那方涼得突兀,她試探著把對方往自己這里帶,青年的身體僵硬著,卻還能不忘掙扎。 到最后, 榮簡的耐心耗盡, 又害怕青年連番的掙扎會傷害到他自己,只好直接一把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以巧勁把對方往自己身體帶, 又一手幾乎不容抗拒地拿出隨身的帕子,給他擦干凈嘴角的血跡。 青年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 被她往身邊帶的時候,卻連反抗都不會。 榮簡的指甲不由自主地掐進了手心的軟rou之中,看著在自己懷中僵硬著的青年, 她皺眉。 在原著之中,對方在宰相府,在成為最厲害的暗衛‘步光’之前的劇情,都被用一句輕描淡寫的‘他受了很多苦難’所帶過。 但榮簡能從對方身上層出不窮的舊傷以及這應激一般的反應之中,明白‘苦難’的分量。 她可以摸到青年崎嶇的骨頭,能感覺到他在這樣一幅骨架之下,近乎骨瘦如柴,那骨頭被打斷后又重新構建。 榮簡不曾嘗試過那樣的疼痛,甚至想象不出來那樣該有多痛。 她只能忍住自己微酸的鼻尖,小心翼翼地去碰對方的耳朵,喃喃自語: “這些年來,你受了好多的苦?!?/br> 青年在她懷中一動不動,榮簡便扣住對方的手腕。 號脈能得出的結論有限,但也足夠能讓榮簡知道對方氣血虧空多時,身負重傷,現下沒有直接失去意識,都可以說是一屆醫學奇跡。 榮簡輕嘆了口氣,慢慢悠悠地把剛剛情急之下用來束縛住對方的手伸開,給予對方更多的空間。 她拉住了青年的手—— 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種握法,而是簡單的,盡可能地把對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她小心翼翼地嘗試著牽引著對方,用手上的溫度,把青年的每個指節都揉搓得溫暖起來,感受著對方身上的戰栗,緊接著,這才在對方有些遲緩的跟隨之下,帶他來到了船艙中的床榻之上。 在看到床榻之后,青年的表現卻顯得有些茫然。 他看了看榮簡那方,又看了看柔軟的床榻,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嘴唇囁嚅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榮簡冷靜地讓自己的嘴巴對向光亮的地方,青年此時憔悴得厲害,但卻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拼命壓下剛剛的惶恐,瞇著眼,意圖在這個時候看清榮簡的意思。 榮簡感覺到了對方的著急,只能在心里嘆了口氣,這才把對方的手拉過來,用動作表示出了自己的意思: ‘躺下來?!?/br> 步光的動作緩慢,榮簡也不急,等著他像是試探般地坐在床榻的邊沿上,她才站起身。 她發現,自己離開床鋪的瞬間,那方的步光的動作倒是頓了一下,他看向自己這邊,謹慎又小心,仿佛榮簡去拿的不是一碗粥,而是一根被熾熱燒黑了的火棍。 榮簡自然感受到了對方的小情緒,她只當做沒發現的樣子,把那方只剩下一星半點余溫的粥拿了過來。 步光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倒是榮簡停頓了幾秒,這才選擇不坐在步光的身邊,而是把另一邊的椅子拉過來,緊靠著床榻。 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在她自己主動拉開距離之后,那邊的步光看上去稍稍輕松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