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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是為什么。 她不是來阻止神明成為墮神,被彌斯困著近千年的,反而,她是把這一切推向千年后的結局的罪魁禍首,若墮神的結局是深淵,那她就是那根通往深淵的走廊。 榮簡突然覺得喉嚨口微微得一哽,她因為這個想法,而感覺到了從心底反上來的疼痛,她眼前一片模糊,有著想要大哭的沖動,卻甚至無法發出聲音。 她突然明白了,阿瑟修當時伸出,卻到底沒有幫她擋住那支箭的手。 如若她不回到過去,那阿瑟修將不會成為墮神,‘祂’會直接消失,卻也不用受這千年的折磨。 可她來到了這里,帶著本潔凈到無法褻瀆的神明,走向了深淵。 榮簡在把所有的邏輯理清楚的那一刻,幾乎覺得自己抬不起來手來,她無謂地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到最后,她感覺是阿瑟修抱住了自己。 她下意識地側頭,只看到‘祂’緊皺著的眉,動作生疏地把自己攬進了懷中,像是安慰,又像是勸誡一般地用手拍打著她的后背。 ‘祂’的力度很輕,榮簡卻真的像是從這樣的小動作里獲得了什么一般,她被神明抱在懷中,聞著近在咫尺的血液與某種無法形容的‘神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東西。 她大口地喘息著,竭力讓自己從現下近乎窒息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而緊接著,她看向神明的眸子,對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但是一雙眸子里,卻是與溫柔極其相似的神情。 榮簡舔了舔嘴唇,突然覺得自己福如心至。 她聽到自己問道: “阿瑟修,你是不是可以聽到我在想什么?” 幾乎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神明眼中的溫柔消失不見,‘祂’的眼皮微微上翻,一張清冷的臉直接對向榮簡。 下一秒,榮簡就聽到對方像是嘆息一般地說道: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復雜?!?/br> 榮簡:…… 榮簡:臥槽。 除了簡單的這兩個字以外,她還在內心的其他地方大罵特罵了起來,而很快,她又馬上想起對方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聲這回事,只能僵硬地讓自己閉上了嘴,默默地側開了頭,整個人都像是一個剛剛重新被縫起來的布娃娃一般奇怪又刻板。 可就在下一刻,榮簡才發現,自己居然還在神明的懷中,甚至兩人的姿勢依舊極為曖昧,她之前把頭擱在了‘祂’的肩膀上,現下…… 她感覺到了震動,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任何動作,幾秒后,小姑娘才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那方的銀發神明。 ‘祂’居然在笑。 剛開始沒有笑出聲,像是在克制自己的聲音一般只是微微震動,而很快,‘祂’像是忍不住了一般大笑出聲,仿佛在那一刻找到了什么發泄的出口。 榮簡從‘祂’的懷里掙脫出來,這時候她已經無法克制住自己‘要么是我瘋了,要么就是‘祂’瘋了’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了。 她大睜著眼睛看神明,正準備開口,那方的神明卻像是心情甚好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瘋,你也沒有?!?/br> 榮簡:……您是干脆不裝了是嗎? 榮簡麻木著一張臉,在如此關鍵的節點上,她還是忍不住確定道: “所以我這是直接把自己那個時代的身體帶了過來是吧,所以你其實從一開始就能聽到我在想什么,所以你……” 她語無倫次了半晌,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一句話里帶了三個‘所以’。 那方的神明難得地極有耐心地點頭:“對?!?/br> 榮簡…… 榮簡開始認真思考自己自從見到神明以來到底在心里暗罵過‘祂’多少回,并且為‘祂’激情創作過多少篇罵人的小作文,還有為了確認對方是否可以聽到‘祂’的記憶,而在腦中反復回想那些‘這樣那樣’的畫面。 阿瑟修冷靜地伸出一根手指:“是的,那個我也看到了,我很驚訝,未來的我會和你做那些事情?!?/br> 榮簡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她的大腦已經開始罷工,而現在罷工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那方的神明主動接過了話頭: “而你剛剛所猜測的那些東西……是的,我覺得你猜得很有依據?!?/br> 榮簡眨了眨眼,這才rou眼可見地有些沮喪了起來,又聽到神明平靜的聲音說道: “只不過……你把你自己想得太重了一些?!?/br> 榮簡猛地抬頭,就聽到神明繼續道: “未來的‘我’讓你來這里,確實應該是有意為之,但事實上,現在的‘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每個時間軸上的我都是流通的,我們熟知各個時空的‘我們’的決定,我們背負著這個世界,同時也控制著這個世界的秩序,所以,為了一己私心成為墮神,是我自己的決定,也是我自己的罪?!?/br> 榮簡緊緊皺起眉,她張開嘴,覺得既然大家都拿到了劇本,那至少她該勸阿瑟修幾句例如‘祂’不該成為墮神,成為墮神的這些歲月里,‘祂’將會面臨多少苦楚—— “這個,就是你沒有想到的東西?!?/br> 那方的阿瑟修突然笑了起來。 相比起百年后的‘祂’,現下的神明眼神明亮,‘祂’順應著自己的本心,輕輕說道: “至少,比起無聲地在這個世界上化為飛塵,我更愿意痛苦地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然后,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為我的信徒們征戰,最后,我還會遇到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