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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簡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要阻止女仆們的行為,但是她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沉默地跟在女仆長的身后往外走去,卻在閣樓的門口,忍不住回頭看向那方的‘祂’。 一反之前的平靜寧和,‘祂’的面容猙獰,同時因為疼痛,怒吼中帶著哀嚎,看上去狼狽卻同樣可怖,‘祂’的眼睛依舊沒有焦距,血紅中帶著歇斯底里的侵略。 榮簡緊緊地抿唇,那方的女仆長卻突然開口道: “想必您也應該看出來了,這個畜牲,是一位墜神?!?/br> 第70章 豢養神明阿瑟修4 您擁有馴服祂的能力…… ‘墜神’。 美其名曰, 就是墜落的神明,‘祂’們失去了神格,卻因為本身種族漫長的壽命特性, 而不得不痛苦地繼續活著, 通常來說, ‘祂’們大多都是罪大惡極的神明, 背離了自己的族群,被這世間萬物所唾棄。 榮簡從來沒有想過, 阿瑟修竟然是這樣的族群。 她在那日被帶離了閣樓, 本以為只是虛驚一場,但是卻在隔天發了一場高燒, 御醫連番地進入為她診療, 榮簡昏昏沉沉地過了快有一星期。 而等到她終于可以自如地下床行走的時候, 卻已經到了彌斯的深冬。 榮簡雖是女皇陛下, 但是以她年幼作為理由,目前主要執政的還是彌斯特設的大法官,他們在榮簡生病期間,幾乎平均每天都能發個兩條及以上的慰問消息。 ——這頻率太高, 以至于榮簡都開始思考對方是否要趁著自己生病造反, 而他們造反之后自己該往哪里逃了。 她的本質還是一條咸魚,被直接推上皇位的時候, 心中的惶恐遠遠大于喜悅, 要是大法官還真的要九轉十八繞地把皇位奪走,那她倒是樂得輕松。 不過, 在彌斯,家族構成在權利的金字塔尖端同樣重要,大法官差就差在沒投個好胎, 柏家人除了已經坐上最高位置的榮簡之外,均勻地分布在了各個管轄機構中。 由此,既然是他們把榮簡推上的皇位,那顯然在榮簡沒有更為出格的行為之前,他們不會允許外姓人把榮簡拉下這個皇位來。 榮簡又是遺憾又是慶幸地長嘆了口氣,這才穿過了宮殿漫長的走廊。 在阿瑟修那次失控之后,她依舊沒有被限制行動,但她倒還真不敢就大咧咧地馬上去看阿瑟修到底是怎么樣了。 而今晚則是個例外…… 榮簡深夜躺在床上,實在無法入睡,嘗試著下床走兩步的時候,幾乎可以感覺到從地縫里都鉆出來的寒氣。 她若有所查地看向了窗外,月色冰涼。 極為突兀地,她突然開始想,在最北邊的閣樓上,阿瑟修會感覺到寒冷嗎? 本就是失眠之夜,因為有了這個困惑與說不清的擔心之后,榮簡更為得睡不著了,她輾轉反側半晌,終于決定提著燈,走向她久未踏足過的小閣樓。 不過這次,榮簡沒有冒冒失失地直接闖入其中。 事實上,在上次的失控過后,閣樓似乎重新修繕了一番,本身只有一道簡單的木門虛掩,而現下,木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全透明的玻璃屏障。 榮簡只簡單地看上一眼就能知道那看似光潔的屏障上布滿權限以及防御咒語,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阿瑟修沖破這個囚籠。 但這倒也在另一個層面上方便了榮簡,她站在屏障之后,就能清晰地看到那位銀發的‘墜神’。 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嚇一跳。 月色皎潔,像是在‘祂’的銀發上跳舞,而同時,卻也毫不留情地灼燒著‘祂’的皮膚。 ——是的,正是‘灼燒’。 榮簡在文獻上,讀到過這些‘墜神’們會受到大自然的唾棄,但是沒想到…… 這大自然的唾棄還真的毫不留情。 眼見著現下的月光照在了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之上,從那處開始出現火焰一般的灼燒,神明粘稠的深紅色血液從傷口中流出,但是又很快不見了。 榮簡這回可算知道為什么這小破閣樓早上不見太陽,灰塵遍布但卻從不清掃了。 她緊緊皺起了眉,實在無法想象阿瑟修到底是個多么罪大惡極的神明,才會受到如此的懲罰。 可偏生,即使這樣的懲罰讓她看著都覺得心寒,那方的阿瑟修卻一動不動。 ——明明‘祂’往后退一步,就能尋求陰影的保護。 榮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煩躁地站在屏障之前,她很清楚,自己作為最高權限者,可以輕易地打開這道玻璃屏障。 但是,榮簡不敢。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那方閉著眼睛,乖巧地忍受折磨的神明,依舊能想起對方血紅的眸子緊緊盯住自己,就像是野獸盯住了獵物的模樣。 半晌之后,榮簡只能徒勞地用手敲了敲眼前的玻璃屏障。 但是下一秒,她就懊惱地搖了搖頭。 她倒是忘記了,眼前的神明無法視聽,自然也是聽不見她的敲門聲的。 然而,沒等她琢磨出新的不開門就能引起神明注意的方法,那方的神明卻毫無征兆地朝著她的方向抬起了頭。 榮簡措不及防,直接對上了對方的眸子。 一如初見那般,神明的眸子是帶著霧的藍色,溫柔而慈悲,像是可以包容世間萬物,又像是可以拯救蒼生—— 唯獨救不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