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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顧采薇是勸徒弟在床邊侍疾的。她生怕萬一孟氏這次有個什么好歹,柳庭璋一輩子良心難安,就像自苦的二哥信一樣。 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孟氏這一病,還因為,顧采薇給徒弟柳庭璋分析說: 【你我師徒知道,柳縣令是你親爹。但是他的家人,你的祖父柳老并不知曉,次子當年在外留有子嗣。 老人家年紀大了,想法固執,只怕輕易不肯認你,你生父留字可以說是別人仿寫捏造,你的姓名可以說是巧合,證據實在薄弱?!?/br> 【我之前勸你上京,是要你在你祖父面前使出水磨工夫,才有進一步認親可能。然而,情勢變化實在是快,這幾日,二皇子顧珩與其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發生了齟齬,勞動到柳老為外孫收拾殘局,親自登門鄭國公府致歉,才將二皇子妃從娘家請回去?!?/br> 柳庭璋心思被牽動,知道自己生身祖父——曾任國子監祭酒的柳老已是七十多歲的古稀之年,還要為孫輩事務這般折腰,想想也是可憐可嘆。 顧采薇看了徒弟心疼祖父的字句,頗感認同,畢竟她再去探望柳老,覺得老人家精神差了許多,本想為柳庭璋上京做些鋪墊的言語硬是一句都沒有說出口。 顧采薇喜歡柳庭璋的純孝之心,又知顧珩與他們幾人的淵源,倒是為二皇子辯解了幾句: 【其實夫妻鬧別扭,也不全是顧珩的錯。想必你知道,他已被封為云王,年后就要到你們州府去坐鎮了。 就是這樣,都有人不放心,擔心他搶太子位,挑撥手段層出不窮,這才鬧出曹家廣泛散播的夫妻笑話兒?!?/br> 言下之意,新任太子的舅家曹家,只怕在顧珩夫妻身上,沒少做文章。 顧采薇揉揉手腕,繼續寫道: 【會試報名還有二十天就要截止。你上京路上就要十來日,柳老如今狀況不佳,我實在不看好,你能在七八日內得他認可,遷戶入京。 你娘親臥病在床,也需你盡孝。因此,夫子雖然不忍心,還是想勸你,珍惜至親,會試還有下一次?!?/br> 但是顧采薇內心不是不沮喪的。 本以為,柳庭璋會借著認親機會上京,她多少能再見見徒弟。 她先提議徒弟動身為會試資格努把力,又反勸柳庭璋等待三年后,自覺出爾反爾,又是羞窘又是無奈,臉上悄悄飛紅,下筆寫寫停停,惹得伺候在教室的丫鬟識墨輕聲問說是不是炭盆太熱了。 —— 柳庭璋一向信服郡主夫子所言,看了這篇入情入理的勸說,暗合自己心思,便很快決定,留下來陪伴娘親。 只有他自己知曉,在看到生父是京城人士時,當時想到的卻是自己能不能因此離夫子近些、更近些。 師徒二人在炎炎夏日的京外山莊分別時,約定來年會試時候京城再見。 隨著柳庭璋報名失敗,此約自然失效,分別影響了兩邊過年的心情。 柳庭璋這里倒還好說,因為孟氏纏綿反復的病情,他和繼父秦秀才便草草過了正月,偶爾失神和皺眉嘆氣都被理解。 但是花骨朵兒一樣的顧采薇,在舉家歡騰的大好日子里提不起勁、怏怏的樣子,惹得雙胞胎哥哥顧采薊十分費解。 半年多來,顧采薊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一身利落武藝和毫無架子的做派讓他在御林軍中站穩腳跟,更加上他姓顧這個得天獨厚的身份,沒有心機反而沒有破綻,得到了務豐帝難得的信任。 因此守衛宮廷忙得團團轉,正月里也只能見縫插針回府待一陣子。 顧采薊自以為輕聲實則滿屋子都能聽見,他問道:“母妃,meimei怎么了?難道又是身子不適么?” 誠王太妃也有心事,瞪了四子一眼,沒有接話,幸好誠王妃張氏打了圓場。 不過誠王太妃打量著長媳的肚腹一片平坦,更覺煩悶,便讓子女們各回各院,不要打著承歡膝下的名頭礙她的眼。 顧采薇如夢初醒,走出來便纏著大嫂,問母妃因為何事煩憂,怎么正月里面還發這么大的脾氣,顧采薊也在一旁湊熱鬧要聽。 顧傳好脾氣地抱著顧珍,邀請幼弟妹到自己院中坐坐,他先回去安頓女兒午睡。 很快大家就轉移到顧傳夫婦正房坐定,張氏看著小叔子、小姑子,兩張青春正好的面龐,五官雖說底子像,但是各有英挺、柔美不同氣質。 如今是正月,再有兩個月,兩人就雙雙滿十五歲了。 男子尤可,女子尤其是貴族女子,正是該找人家的年紀了。 張氏也是有女兒的人,對于婆婆的煩惱感同身受。因為誠王太妃正是為顧采薇的親事鬧心。 要從去年說起了,自從先任誠王三年孝滿,誠王太妃八月回京就開始為女兒暗地留心相看人家,更鼓勵顧采薇去國子監接觸同窗,畢竟身份年齡都相差不遠。 雖說很快立了太子,誠王太妃以及幫婆婆打下手的誠王妃都沒想到,這事還能波及到自家。 緣故說來可笑,四、五公主是雙胞胎,生母身份低微又早逝,兩人依附曹后,四公主更是嫁入了曹家。 三皇子成了太子,四公主自認曹家媳婦,也算有勢可依,大大在京城貴婦圈抖起了威風。 她在顧采薇這里沒討著好,想起來自己一母同胞的meimei,便屢屢在各種場合放話,她要為五公主挑選一門極相稱的親事,在五公主定親前,其他貴女們誰要是先定親搶了meimei風頭甚至準夫婿,她絕不善罷甘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