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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大膽地轉到姑娘面龐,柳庭璋看到一張俏生生的芙蓉面。 今日拜會之前,柳庭璋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四年前匆匆一晤的十歲女童眉目了。 畢竟后來畫的小像都因為怕被父母發現而毀去,自己腦海中成了模糊一片。 此時再見,柳庭璋卻從妙齡少女的眉梢眼角,找到了當初給他留下極深刻印象的蹤跡。 修眉長目的顧采薇,美目盼兮的顧采薇,眼含秋水的顧采薇。 柳庭璋仿佛在她一雙杏眼中,看到了兩個小小的倒映的自己,不由得沉溺其中,一眼萬年。 此時,于顧采薇而言,她也清楚地看到了這位為了幫助自己而下凡歷練的文曲星君、青年舉人柳庭璋。 雖說她站他坐,高度有差,不過自然而然的視線交接,完全抹平了這點差別。 除了一開始礙于禮數的些微閃避,柳庭璋很快定下目光,迎著顧采薇看來,無聲無息的氣勢籠罩住了小姑娘。 柳庭璋身著一領竹青色書生棉布長衫,簡單合體,單單在領口、袖口、下擺處點綴著幾道墨色紋路,無掛無佩,顯得干凈清爽。 就在這時,顧采薇還能分心想著,一屋子里,母妃著白色錦衣,二哥穿褐色紗袍,獨獨自己和柳庭璋穿著青碧色,倒是趕巧了,算是「撞色」么? 放眼打量去,坐在椅中的舉人向她輕輕傾身頷首,謝過勸茶美意。旋即坐直,身姿挺拔,肩平腿正,看著賞心悅目,顯示出一身教養。 不自覺地微咬唇內軟rou,顧采薇放任視線在柳庭璋臉上打轉。 十七歲的柳庭璋,與她記憶中十四歲的青澀少年別有不同。如今的徒弟,意氣風發,少年得志,整個人散發的氣場初見強大。 他儀容整理得干凈妥帖,如墨鬢發收束齊整,映襯得臉部輪廓更加硬朗分明,臉頸部皮膚呈現淡淡蜜色,靠近于白,不再是顧采薇錯亂回憶里的土黃重色。 柳庭璋眉峰厚重銳利,眼眸長直有神,直鼻厚唇,端的是人所共贊的俊朗長相。 顧采薇看著看著,以前提筆寫字給他時,腦海中不自覺勾勒出的模糊印象,不斷被修正、被完善,終于與眼前人的形象完全重合,她唇角輕輕帶出了一朵小小的笑花。 本來像是背景音一樣的信與誠王太妃輕柔對話聲音突然停下,緊接著“咳、咳?!眱纱舐曧懫?。 這是信做作的清嗓子聲音,一下子喚醒了這邊的師徒二人,顧采薇和柳庭璋不約而同將視線投放到信身上。 信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問候母妃身體狀態,實在沒想到被驅離京城三年就重見母妃,比他期望的好太多了。 與母妃寒暄幾句后,想再和meimei說說話,信不經意回首,卻看到青年男子與自家妹子一動不動地對望,自成一脈,仿佛形成了什么旁人避散的獨特氛圍。 信故意出聲提醒,就見到這兩人差不多同時轉頭看向自己,皆是唇邊隱約帶著笑意。雖然男女面貌不同,然而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信仿佛此時才徹底確認,這二人的的確確師徒七年,相交相伴七年有余,不然怎么會這般一見如故。 被二哥打斷,顧采薇大大方方地問:“二哥不是在與母妃說話么?怎么咳嗽起來了?”邊說著話,她邊走回原本的母妃身側座位上去。 顧采薇輕輕坐回鋪著柔軟錦墊的繡墩上,然后理好裙擺,兩手交疊置于膝上,微微低頭側耳,靜聽賓主敘話。 不過她發現自己坐正后,還比二哥和柳庭璋低上些許,柳庭璋時不時暗暗掃過來的視線都是先落在她的頭頂,然后才來找尋她的眼眸。 顧采薇不由得在心底暗悔,自己實在是沒有考慮周全,單單貪圖繡敦舒適了,卻忘記它比圈椅矮上一截。 自己的個頭本來又沒有他們那般高,如今柳庭璋看自己,是不是像是看他私塾里的蒙童那樣居高臨下?簡直是墮了自己當師傅的威風。 隨即,顧采薇又仔細回想,今早丫鬟們幫她在發髻上插戴了哪些首飾,搭配得好看與否,柳庭璋那打轉來去的眼光,到底在看什么?她的心思完全被牽動了。 實則,柳庭璋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些精巧五彩的珠花發飾上,他只注意到,郡主夫子的頭發實在順滑黑亮,恰好她身后幾步處就是大敞的窗子,明媚陽光肆無忌憚鋪撒進來,為顧采薇簡單的發式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暈,像是耀眼到人的心里去。 陽光沒有厚此薄彼地忽略少女嬌嫩臉龐,從顧采薇背后籠罩住她,形成美麗玲瓏的剪影,柳庭璋還能細細看清楚郡主臉頰上細嫩汗毛,更別提她清麗五官了。 “婷婷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本驮谶@一刻,柳庭璋對前人詩句萌發了心有靈犀的理解。 十四歲的少女,確實如同二月初里那含苞待放的豆蔻花,嬌嫩可愛,純潔無瑕。 直到顧采薇忍無可忍,鼓足氣勢抬頭,對著柳庭璋一字一字地做口型說:“稍后考你學問?!?/br> 柳庭璋終于莫名失笑,右側酒窩明晃晃現出,吸引住顧采薇視線。 第83章 聊過這三年里京城誠王府和信各自的際遇,感嘆了先任誠王逝世三年有余,眼看就要說到直郡王顧值之事了。 誠王太妃以為柳庭璋只是二子信在外交好的友人,隨兒子來見見世面的,總覺得這是外人,聊起自家事務便有些半含半露,在場諸人都聽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