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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顧采薇已經編出了一個夢境故事,她盡量描述得細致生動、活靈活現,顯得可信些。 她告訴信說,自己昨日就夢到那位熟悉的白胡子神仙,預告了二哥將到孟州去,做一番事業。 她醒來正不解,直到現在才明白,二哥不再被宗室身份所束縛,可以到廣闊天地去,想說書就說書,想唱曲就唱曲。 至于家人,二哥也不必過于牽掛,山水總有相逢時。 信眼中爆發出巨大的光彩來。如果meimei說的是真的?那么,他們今生今世還會有再見面的時候? 可是他已經不能入京,而母妃和兄弟妹又無詔不能出京,如何相見? 顧采薇其實也不知道,只不過是看著二哥心如死灰,順勢安慰的,此時也只能說,讓信照顧好妻子,等著神仙安排。 信重重點頭,對未來又懷抱了希望,meimei做過的神仙夢,讓她能找到萍水相逢的別州秀才。那么,這一次應當也是預示準確的吧? 他充滿感激地看著顧采薇,順從地在meimei攙扶下起身。跪了太久,他甚至一個踉蹌后才險險站穩。 得到誠王妃允許后,信登上馬車,向著誠王遺體行了三拜九叩的孝子之禮,然后翻身下車,深深看著母妃和弟妹,像是要將他們的樣貌刻在心頭。 誠王妃最后叮囑:“到了孟州,安頓好記得給我們報信?!?/br> 信想到妻子還有四五個月就要臨盆,還說一句:“好,等著母妃給我們的孩子賜名?!?/br> 然后,眼看天色實在不早,信閃到路旁,目送誠王妃和弟妹們依依不舍地上車,侍衛們護送著,一行人漸行漸遠,向著京城方向前行了。 兩廂就此交錯,顧采薇趴在車窗向后看去,不顧郡主架子,使勁向著信揮手作別。 直到看不見誠王妃一行,信才翻身上馬,回到村落里妻子身邊。 第二日起,他們慢慢向孟州南行,體驗著普通百姓行路的種種不易,倒也不必再提。 誠王妃的心緒更加低落,顧采薇緊緊拉著母妃的手,也不發一言。丫鬟們屏息靜氣,車上比之前,更加安靜。 五月下旬,正是仲夏時節,白晝時間長。太陽又在天上賴了好久,才墜到地平線外。 踏著最后的陽光,趕在城門關閉前,人來人往都已經稀少幾近于無時,誠王妃帶著夫君遺體和一雙兒女,回到了京城。 打發幾個侍衛先回府報信,他們隨后跟上,不一會兒便到了誠王府。 即使府中有信這樁變故,世子妃張氏實在是個能干的,依然將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誠王妃透過車窗,看到王府門口掛白、燈籠摘下、石獅子蒙眼,明明白白的喪家氣息,心中好歹舒了口氣,看來府里還算掌得住,沒有亂套。 等到進府,世子攜妻、三子等人皆來請安。 兩方人心頭都壓著沉甸甸的事,來不及過多寒暄,張氏當仁不讓,將棺木、靈棚、孝服等準備事項一一稟報,口齒清楚,思路明白。 認真聽著聽著,覺得諸事完備,誠王妃一路繃著的肩背,才微不可見的放松一些。 夫君當年選這個兒媳,眼光真是毒辣,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遠遠比自家長子要頂事。 誠王妃問知,自從昨日皇上下旨罰二子信,自家人還沒有一個入宮請罪過,深感頭疼。 她倦倦吩咐,全家明早一同入宮,便讓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畢竟之后的喪禮,才是最耗人精神的。 這一晚,顧采薇沒有睡好,只覺府中接連兩日,二哥受罰,父王過世,像是讓人眼花繚亂的萬花筒,不過,是充滿絕望的景象。她想著這次的孤立無援和王府的今后走向,輾轉反側,睡睡醒醒。 次日進宮,誠王妃替代了誠王以往的角色,先行為二子請罪,長跪不起,自己的三子一媳一女,在她身后一同跪倒,姿勢端正。 皇上放眼看去,平日里進宮叫著皇伯伯的一群侄子侄女們,此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幾個腦頂心。一時間,念及他們失去父親,也是觸動心底柔腸。 他其實很憐惜幼弟的未亡人,對于誠王妃毫無怨懟的態度更是滿意。 因此,皇上只說:“信那人,弟妹就當沒生他罷了?!?/br> 就算是蓋棺論定,將信的事情揭過,有意無意間,將誠王一系可能有的求情之舉堵死。 接著,皇上屢加施恩。 幼弟喪事要大辦,停靈七七四十九日,然后破格歸葬帝陵,還加封一串死后哀榮。 顧傳就在當場承爵,成了新一任誠王。他的妻子張氏順理成章是新的誠王妃,他們的母親則成為了誠王老太妃。 三子顧值,年方十四,愛做生意、會做生意的名聲在外,皇上指定他名下的若干產業做皇商。 不僅如此,看著初初長開、英朗挺拔的侄子,皇上更是想起前段時日見過的曹后親侄女,十五歲,只覺少年男女很是般配。 干脆指了婚事,顧值如同他所擁護的二皇子一般,多了個未婚妻,不過顧值必然要等三年父孝滿后,再行娶妻了。 對于龍鳳胎顧采薊和顧采薇,皇上賜了一堆獎賞。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誠王太妃領著兒女們,山呼萬歲,叩首謝恩。 —— 京城高官顯貴,最是會聞風而動?;噬蟼飨碌挠植皇敲苤?,自然迅速傳遍了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