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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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很毒,光線很好,我第一次在這么亮的地方看清他背上的疤。 我見過那疤痕好多次了,也輕輕摸過他肩膀上的那部分,我想象不出來,小時候隔了層衣服,我得下多狠的手才能留下這么完整的一道疤,當時那傷口一定深得很吧,不然疤痕怎么會這么明顯。 小時候的事我總是有意無意地閉口不談,我跟他沒有好的回憶,不知道該從何談起。時隔這么多年,好像連道歉都遲得沒用了,每次我稍微表現出愧疚,吳浩宇總是故意強調皮開rou綻血rou模糊之類的詞,讓我接都沒法接。 又不是古代的武俠世界,吳浩宇卻老是受傷,摔一跤把手掌擦傷了,下樓買水把虎口劃傷了,直接間接地好像都跟我有點關系,就算沒關系我也想讓這些傷跟我有點關系,我知道這樣想很神經很過分,但那些傷被我想作是我留在他身上的痕跡,我一面愧疚,一面慶幸他想抹也抹不掉。 吳浩宇在我半步開外往前走著,正研究哪個方向才是通往魔鬼滑梯的路,突然一轉身回過頭來看我,問:怎么還不開心嗎?還在耿耿于懷買票的事? 我回避了一下視線,明明剛才一個勁罵人的人是他,現在勁頭大著玩耍的人也是他,心態確實好。 哎呀吳浩宇輕輕驚呼了一聲,我是不是應該穿套潛水服來呀? 我被他看穿,干脆上手摸上了他的背,從肩膀開始一路滑下來摸到腰際,輕拍了一下,以示警告。 他也不理我,自言自語地說等會要去租個游泳圈。 吳浩宇特別喜歡那種從高處經過好幾個螺旋后滑下來的全封閉筒型滑梯,他說什么都看不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到頭的感覺特刺激,我也去滑了一個短的,確實是他描述的那種感覺,但刺激倒不刺激,悶是挺悶的。 我其實比較想去海浪池的深水區跳波浪,但吳浩宇一直只在大型滑梯區流連忘返,光是那個彩虹滑梯我都陪他玩了五次了,到后來我干脆找了個項目的緩沖池邊上泡著,等他玩夠了再過來找我。 我就沒陪著他這么一小會,這人身上又出了個新傷。 吳浩宇扶著屁股費勁地踩著水向我踱過來,哭喪著個臉,那邊那個綠色滑道設計有問題,每次最后入水的時候都得硌一下屁股,疼死我了。 我把他拉過來,看他扶著正正腰后的方位,問:哪???怎么回事?你玩了幾次? 三次。 你有病啊知道疼了還玩!破了沒有我看看。 吳浩宇把褲子往下扯了一點點,那其實在他腰以下尾椎以上的地方,目前看只是紅,皮下逐漸泛起了些血點子,我見過不少這類型的撞傷,等到今天晚上就得青紫一片,但幸好沒擦破皮,不然在這種公共泳池肯定得感染。 我拽著他說什么都不讓他再去別的刺激項目瞎玩了,我讓他跟我去漂流,他猶豫了一會,聽說是慢速旋轉式的親子池,可以帶泳圈,才同意了。 我忍不住要揭穿他:阿宇,你是不是不會游泳??? ??? 我們是不是這輩子都去不了海邊游泳了? 我可以在沙灘上給你看包。 大泳圈沒了,我去拿了塊浮板讓他趴著,在后面順著水流推他,我不要你給我看包,我想你跟我去潛水。 我游泳都不會你還指望我潛水 我教你啊,游泳就是你別害怕,別掙扎,你自己會浮上來的。 然后呢?潛水就是我害怕,我掙扎,然后我自己就沉下去了? 你那不是沉下去了,你那是就死了。 我覺得還是陸地上安全,踏實踏實,腳踏實地所以踏實,對不對? 嗯。 你今天怎么不是很開心???不是一開始你興致勃勃說要來水上樂園的嗎,怎么來了也不見你玩? 沒有啊,我覺得有點白癡,不想玩那些滑梯。 那我們等下去踩海浪唄。 阿宇,我小時候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不好是肯定不好的,但你要說具體怎么個不好法我就不記得了。 有人見過你背上的疤嗎? 有啊,年年體檢脫個半裸,應該挺多人看到過吧。 有人問你嗎? 沒什么人問,要問的我就說是小時候一個小混蛋弄上去的。 那我現在還是小混蛋嗎? 吳浩宇從浮板上滑下來,站在水里回看我,沒接話。 我們要是沒重新遇著,你每次看見那條疤,會想起那個小混蛋嗎? 疤在我背后,老后面了,我想看見它可費勁了。 我無言以對,不知道還能再隨便說點什么。 你在擔心什么?吳浩宇問。 我說:阿宇,你跟我去香港吧。 我有一個很自私的愿望,想不合時宜地這時候說給他聽:我們去香港吧,香港也有很好的大學很好的專業,你可以選你喜歡的,還是你會更想去澳門?這兩個地方的教育體系都很像,反正都跟內地不一樣,你要是想讀不一樣的大學,去香港去澳門都可以,放假還可以回家,很方便的。 有小孩從我們身側嘻嘻哈哈地順流游過去,吳浩宇把我往邊上拽了拽,好啊,那我盡快,那邊的學校都不是填志愿就行了的吧?好像都是自主招生,啊,壞了,我該不會還得考他們的試吧?我書都扔得差不多了,他們認高考成績嗎? 吳浩宇答應得好輕易,就像小時候我媽答應我這答應我那的語氣,隨口一說,其實也沒有放在心上,我覺得有點惱,我不喜歡他這樣說話,你認真一點,我不是隨便說說也不是突發奇想,我想好幾天了。 你這一天天的瞎擔心什么呀。吳浩宇橫穿過水流到了另一側,反身兩手一撐池沿坐到了岸邊上,身上濕漉漉地往下滴水,我很不認真嗎?我不是從來都這副德行,說什么話都這么不認真嗎? 我們互相瞪了半晌,誰都沒說話,不停地有小孩從我們之間隔著的水流中游過去,吳浩宇抿著嘴咬牙切齒了一會,突然再次開口,邊起身邊說:我考都考完這么久了,下周都要出成績報志愿了,等你等到現在才說,啰哩吧嗦一大堆,朋友都有約好一起上大學的,你不會直接說想我去哪念嗎? 水順著吳浩宇的褲管不間斷地往下滴,他踩在路面的積水上,腳踝和跟腱的牽動格外明顯,我猛地反應過來,三兩下上了岸追上前面那個背影,又驚又喜地問:真的嗎?有我嗎?有我嗎? 我覺得語無倫次又難以啟齒,其實我是想再三確認:會考慮我嗎?在這種人生大事的問題上,他所愿意接收到的建議里,也能有我的一份嗎?他去做那個未來四年的決定的時候,我會是其中一項影響因素嗎?可話到了嘴邊,說出來的卻只是:有我嗎,有我嗎? 所以怪不得吳浩宇聽不懂,他說:什么有你嗎,你跟我說的是同一碼事嗎?你再晚一點我連錄取通知書都收到了。說罷他又恨恨地嘀咕了一句:小混蛋。 ☆、第四十一章 By吳浩宇 我爸回來的時候我不在家,我上駕校學車去了。 下了課回到家已是傍晚,一開門整個家里的氛圍還是風塵仆仆的,我爸從廚房里出來跟我打了個照面,皮膚明顯黑了幾個度。 小子,一年不見你,高中也畢業了,人也成年了,長得也壯了,還知道學開車了,可以??! 我內心翻了個大白眼,架不住我爸這突如其來的哥倆好風格,從他抓著我臂膀的手掌底下溜走了,反打量他起來,你怎么曬得這么黑了。 那邊紫外線厲害啊,風沙也大,還可以,曬一曬就習慣了,黑到一定程度就不黑了。 那你這肯定是黑到頭了唄? 趕緊過來給你媽搭把手,我去把我從青海帶回來的酒拿出來,晚上喝一個。 廚房里傳來我媽的聲音:哎呀別喝酒 我爸這次回來受到了絕對的貴賓迎接,他一年多來的出差項目終于結束,以后就能安安穩穩地每天著家了,正好今年我成年,又趕上考大學的重要階段,我媽高興得很,做了一大桌子菜,說別喝酒別喝酒,卻也主動拿出了專門喝白酒的小玻璃杯。 我爸抿了一小口嘗嘗,皺起五官又驀地舒展開,伴隨著一聲舒爽的長音,開始夸起了他帶回來的酒:他們那邊的酒就是有味道,純,就這一年在工地,跟那幫領導業主天天頓頓喝白酒,也是給我練出來了,高原產的青稞酒也香,但是不夠烈,老爺們還是得喝烈的舒服。 我爸給我倒了一滿杯,我媽在一旁勸,說別給我倒那么多,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我爸不管她,拿筷子沾濕了一個尖,伸過來打趣我道:小宇,能喝不能喝?小時候帶你出去吃飯,在桌子邊上就是這么喂你的,還有沒有印象? 喝喝喝,陪您喝。我沒適應過來,感覺這出了一年差我爸怎么性情大變,從前一板一眼的人,現在也沒個正型,稱兄道弟地跟我開起玩笑來,過一會又說如果我想喝就陪我喝點,我簡直哭笑不得。 反正后來也還是喝上了。白酒是真難喝,五十二度,入口還沒那么明顯,咽下去的瞬間又苦又嗆又辣,我爸說回味是甜的,我是一點沒感覺出來,咽一口的難受勁得吃數不清多少口菜才能緩過來,從喉嚨到食管到胃里全在燒,這哪里是酒,簡直就是純酒精,一點不享受,仿佛在給體內消毒。 第一杯為了形式,我是一口悶的,簡直刷新了我迄今為止的喝酒體驗。剛喝下去沒什么感覺,過了一會也還算清醒,快吃完飯的時候才開始慢慢有點反應。雖說是大家一塊喝,但我爸還是主力軍,給自己一會一杯地倒,我媽不斷地勸他少喝點。 怎么讓喝的是你,不讓喝的也是你,什么人都讓你做了,真的是。我爸不滿地抱怨道,跟我媽一人一句開始吵吵,飯桌上倆人只字未提任何關于我高考和大學的事。 我的第二杯很快被我爸滿上了,這次我是一小口一小口喝的,別看那么一小杯,也喝得痛苦又漫長。 飯吃完后我媽開始收拾起碗筷,我爸跟我坐著繼續喝,他給我講那邊的環境和地質,還有他工作上的事,電路怎么設計、怎么鋪、怎么架線,說我以后不管是旅游還是工作都應該去西北看看,那邊真的還是淳樸。 酒勁好像是一瞬間上來的,我聽著聽著就覺得眼前一黑,我知道我不行了,站起身來整個人就要倒,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離開飯桌前我還記著把最后一口喝完了?;氐椒块g后我摔到床上,暈得昏天暗地卻睡不著,我記得我似乎還起來吐了一次,總之后來翻來覆去難受了好久,最后的意識又回到了一開始白酒真難喝。 這一醉就醉到了第二天下午四點多,我勉強醒過來,一看時間就懵了,搞不清楚是凌晨四點還是下午四點,愣是盯著鐘看了又看,怎么都看不明白,兩邊太陽xue像是分別有電鉆在鉆我。 我爬起來出了房間,我媽又在廚房做飯了,我緩慢地接受了我睡了幾乎一天一夜的事實,湊過去一聞,她應該是燉了雞,可我一點食欲都沒有,我媽見了我,頗為意外地說:總算醒啦,睡了一整天,人都要睡傻了,白酒那種酒真是不能猛喝,你還小啊,就喝成這樣。 我按著太陽xue,覺得腦袋更疼了,問她:我爸呢? 在屋里規整他的行李呢。 我盡快從廚房撤離了,去他們臥室找我爸,進了門有點無從下腳的感覺,行李東一件西一件散落得滿地都是,我在原地干站著,沒敢輕舉妄動。 嘿,可算醒了。我爸見我進來,說了跟我媽一模一樣的開場白。 白酒我喝不來,下回咱們喝啤的吧。 你還年輕啊,當然是喝不來,不過男孩子還是要學會喝酒,以后到了社會上也是一項技能。我爸邊說話邊把幾個袋子挪開了些,給我讓了條道進屋。 我把床角騰了個位置出來,順手拆了一包他帶回來的牦牛rou干吃。 一旁忙碌的男人突然發問:我還沒問你,你考得怎么樣? 我忙不迭把自己嗆了一口,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我以為你都不會問了。 問還是得問,但也不用著急問,現在不是沒什么事嗎,你估分了沒有? 沒有。 哪一天出成績? 23號。 想好報什么學校了嗎? 想好了。 喲嗬,我爸停下手頭的動作,直起身子來看著我,這回怎么這么有主意了,想上什么學校??? 我想報港澳那邊的大學,我看了一下,現在香港的學校大部分遞交申請好像都晚了,不知道過幾天報志愿的話能不能直接報上,所以我現在比較偏向澳門,我是沒估過分,但我感覺肯定不至于掉到三本去,專業我還沒好好看過,但澳門大學有一個專門的□□管理,我覺得挺有趣的,再下來有土木工程啊機電工程啊,什么都可以。當然內地的學校也還是正常報,做兩手準備嘛,只不過如果澳門那邊有錄取的我肯定會優先考慮澳門,相當于出境不出國,剛好是個折中,又能感受一下偏西方的教育,又不像出國那么遠,都很方便,有個什么問題也好解決,語言環境也挺好,英語、葡語、中文,反正總的來說我想走遠一點,在這讀了十二年書了,是該出去看看別的地方。 我爸一面認真聽我說,一面點著頭,好像挺欣慰的樣子,你這個想法都是你自己想的? 我心里一松動,覺得似乎可以給他傳遞一些消息,也不是,我有個同學,嗐,這事說來話長,有機會我再慢慢說吧,但簡單來說就是,他這回也打算上港澳的學校,不管是香港還是澳門吧,他情況比我有利一點,所以想在同一個地方待著基本是沒有難度,難度主要就在我這邊,看我考不考得上了。我本來沒什么想法,這回是他給我的建議,我覺得我跟他倆人一起去的話,互相有個照應,這不挺好的事嗎。 我就是說呀,就你自己怎么可能這么有想法,但你這規劃聽起來還行,動了腦子了,有個同伴一起去確實可以,但像你們這種約好了的很難說啊,你讀什么大學選什么專業都得自己想清楚,不能頭腦一熱說我要跟同學一起怎么著怎么著,你得按你自己的實際情況來,想想就業前景,想想發展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