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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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上素來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好聽話穆空青聽得多了去了,如今應付起來也還算游刃有余。 可秦以寧就不同了。 她在閨中時便不遭人待見,出嫁后的處境雖好了些,但也不到被眾人吹捧的時候。 這會兒乍一下成了眾星拱月般的存在,各種花會茶會的邀約也是紛至沓來,還叫她怪不適應的。 這幾日秦以寧晚上一到臥房便開始念叨,說是過段時間她就去南邊兒看看,躲躲這群人。 穆空青叫她說得心里癢癢,把大炎這幾年才能得一回探親假的規矩,在腦子里罵了十八遍。 忙忙碌碌地過完年,很快便是開春,各地官田的試種結果出來了,成果甚是喜人。 在收到各地上報新糧種種植情況的奏章之后,朝廷正式向百姓公布,今年春耕將發放新糧種一事。 各戶人家至少留出半畝田地栽種新糧,若有那愿意多種的,只要當地府衙的糧種足夠,那也上不封頂。 岑山縣乃是被群山環繞的小縣城,連官道都沒修到他們縣中來。 岑山縣四周多山、多石,能夠耕種的土地那是少之又少,縣內百姓多數都倚靠販賣山貨勉強維生。 若是遇上連著幾日天公不作美,連那收山貨的貨郎都不愿來的時候,他們要么倚靠存糧過活,要么便得自個兒冒險去換糧食。 今年的冬天冷,岑山縣一連下了幾天大雪,那山路泥濘難行,莫說是貨郎了,就連縣中百姓,若非是實在過不下去,也不愿出門冒險。 有那家中實在沒了存糧的百姓,不得已在冬日冒險上山的,其中不少人這一去,就再沒了消息。而留下的人不敢再冒險,甚至為了活命,不得不動了家中留下的糧種。 岑山縣令對著滿街的黃紙和三五不時就要響起的喪樂,愁得頭發都快掉光了。 待到他收到府衙發下的領取糧種的告示,再看看縣中百姓麻木的面容,他一咬牙便親自去了府城,欲要同上頭討要到足夠縣內所有土地播種的糧種。 府城的官吏瞧他也不容易,好心提醒道:“這糧種發了芽便不能吃了,有毒的。你若是討要回去之后,縣中百姓不愿種,那便是浪費了。糧種珍貴,若是浪費了叫人查出來,你怕是要被降罪?!?/br> 岑山縣令苦澀地搖搖頭:“浪費不了?!?/br> 如今有不少人家在冬日里便吃光了糧種,便是縣中富戶,手上也未必能有多少余糧。 他們岑山縣本就偏僻,不受待見。就連他這個縣令,也是得罪了人,被貶到這里自生自滅的。 今年的雪下得是多了些,可對于岑山縣之外的百姓來說,也遠遠到不了遭災的地步。所以他即便是報了災情,上頭也會為了自個兒的政績將事情壓下來。 這種事岑山縣令經歷的次數多了,也就不會再抱什么期望了。 與其指望上頭救濟,不如趁此時機搏一搏,若是成了,至少這一縣的百姓,日子也能好過些許。 便是不成,了不得摘了他這頂烏紗帽便是。 岑山縣令這般想著,便帶著隨他一同前來的衙役們,將糧種倒入了背簍中。 前幾日剛化雪,山路泥濘濕滑,便是想用板車運送都無法,只能靠人力將糧種背回去。 因著帶來的衙役們人手不足,連岑山縣令自個兒都背上了一筐。 那主管糧種發放一事的官吏有些同情他,卻也不敢為個窮鄉僻壤里的落魄縣官得罪上司。 想了想,這官吏壓低了嗓子同岑山縣令道:“那長著綠芽的塊塊,就是告示上說的叫土豆的,那玩意長了芽便不能吃??墒沁@番薯藤蔓卻是能用來果腹的?!?/br> 官吏的話點到為止。 岑山縣令感激地沖他一拜,一行人便背著無數親朋鄉鄰活命的希望,轉身踏上了歸家的路。 第128章 一道圣旨 今年剛入六月里, 穆空青便一日日忙了起來。 原因無他,春耕時種下的那批土豆,已經陸續開始成熟了。 還未到秋收交稅之時, 各地的折子便已經如雪花般飛往京城。 到了秋收時節, 番薯與第二季土豆同時成熟。 各地歌功頌德的折子恨不能直接淹了京城, 聽聞還有一偏僻小縣的百姓集體向京城的方向跪拜, 以謝活命之恩。 穆空青手上收到的拜帖更多了。 穆空青當初送吃食時半點也沒藏著掖著,如今從穆空青得了這番邦吃食, 再到大炎境內的百姓具都種上高產糧種,過去也有兩年了。 只要是在京城為官的,就是消息再不靈通,對于這高產糧種的來歷, 也該有所耳聞。 穆空青平日里與人交際不算多,除卻他通政司的同僚之外,便是如張華陽、楊思典這等老熟人。 如今到了這鮮花著錦的時候, 穆空青素日里的低調行事便起了作用。 多數人即便是想要攀附, 一時間竟也找不著門路。 能同穆空青說上話的,要么便是他多年好友, 不會拿穆空青當做人情。 要么便是同樣位高權重, 等閑人攀附不上。 不少人找不到人牽線搭橋,想同穆空青扯上干系便只能往他府上遞拜帖。 穆空青深知何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如今大炎百姓種植新糧種尚未滿一年,還不到真正論功行賞的時候, 這會兒不低調點兒做事,只怕要為將來埋下隱患。 于是這成百上千張拜帖遞來穆府,穆空青最后也只見了永嘉書院的幾個學子。 這也是永嘉書院的老傳統了。 當年穆空青他們參加會試時,多數人都是勞煩在京為官的學兄幫忙尋的客棧。偶爾哪屆學子運氣好, 趕上有學兄調任入京,還會用官船稍上他們一程。 而這些入京趕考的學子們為表尊敬,也都會往學兄們的府上遞上拜帖。 自然了,多數情況下,在考完殿試之前,這些拜帖都是要石沉大海的。 穆空青之所以會見他們,也是因著他們這群應考學子來得太早,會試題都還沒出呢,遠遠到不了需要避險的時候。 據這些學子所言,他們其實今年三月便已經動身了,名為趕考,實為游學。 此行一來是為了去廣粵,二來也是想在路上親眼看看高產糧種的收獲。 只是沒想到如今官道修得通暢,抵達京城的時間也比他們預料中要早得多。 來都來了,他們也不好半道再折回書院去,便也只能在京城安置下了。 然而這些學子們都不是京城人士,這些日子里于學問上有了疑惑,也尋不到人指點,便只好厚顏前來請教學兄們。 穆空青聽完之后秒懂。 為了押題來的。 近年來大炎發生的大事攏共只有這么些,還樁樁件件都同穆空青脫不開干系。 他們于這些事上有了疑問,還恰好有這么一層關系在,不來找穆空青都說不過去。 只是叫這些學子們沒想到的是,穆空青居然還真的愿意見他們。 穆空青雖然只在永嘉書院待了六年,但他對永嘉書院的感情卻不輸任何人。 愛屋及烏,正如謝青云打從一開始就對穆空青抱有善意一般,穆空青在面對這些學子時,也同樣不會吝嗇。 這些學子們也很識趣,得了穆空青一次指教之后,便自覺已經占了大便宜,后頭即便再有什么疑難,也多是自己埋頭鉆研,并不仰賴那點兒情分就沒休止地去尋穆空青。 眨眼間到了冬月里,穆白芍終于帶著一家子回了京城。 穆空青乍一見到穆空柳,險些沒能認出來她。 興許是南邊兒的太陽太毒辣,穆空柳如今的顏色,比秦以寧在廣粵那會兒都深。 老穆家祖傳高個兒,穆空柳又打小就過得好,如今近兩年不見她,她比她二姐都高了幾分。 走時還是個白白軟軟的小姑娘,回來的時候不僅顏色深了,兩腮的rou也沒了,五官甚至帶上了幾分鋒銳。 再加上她興許是為了行走方便,回來時還穿得一身男裝,乍一看上去,穆空青自己都要相信自己還有個同胞弟弟了。 然而最叫穆空青驚訝的,還不是他meimei一眨眼就從白嫩包子變成了弟弟,而是穆空柳在孫氏的眼皮子底下這么打扮自個兒,居然沒被親娘錘死。 結果穆空青回頭再一看自家爹娘。 成了,難怪沒教訓穆空柳呢,自家爹娘也沒講究到哪兒去。 這行人里唯一一個去時什么樣,回來也什么樣的,就是穆白芍了。 她在外頭跑得多了,經驗也更豐富些。 “起初他們不聽我的,就是覺得我那一層層的面紗帷帽悶熱。若不是被曬傷了,怕還要覺得我多事呢?!蹦掳咨中ξ?。 穆空青眼看著娘親就要發作,急忙岔開話頭:“聽說你把紗廠開去了廣粵?” 這話是對穆空柳說的。 據穆白芍傳回來的家信看,他們此行還是在廣粵待得最久。 畢竟起初就是為了給穆空柳尋舌人,學番邦語的。 誰承想穆空柳不僅在廣粵學了番邦語,還直接把紗廠也建了幾座。 穆空柳一臉驕傲:“那是自然?!?/br> “我日后可是要去番邦辦廠的,去之前總得先叫人知曉咱家的名頭?!?/br> 穆空柳開始給穆空青算賬:“咱家的紗廠打從有了新機子,紡紗織布又快又好。若是一心辦廠,江南的布莊怕是都沒幾間能開得下去?!?/br> 說著說著,穆空柳又嘆了口氣:“可這土布莊又不是綢緞莊,多是普通百姓一家的生計所系。我若是一力在江南售賣,只怕要斷不少人的生路?!?/br> 穆空青聽到這兒,已經藏不住面上的笑意了。 而后,穆空柳狡黠一笑:“可建在廣粵就不同了。雖說遠洋海貿尚未完全開放,可南洋海貿卻是無甚限制的?!?/br> 穆空青轉頭和秦以寧對上了視線。 秦以寧呷了口茶水掩住唇邊的笑:“這可不是我教的?!?/br> 穆空青饒有興致地問她:“你不想斷布莊的生路是善心,那可有想過若是這布價能降下來,于我大炎萬千百姓亦是幸事?須知如今大炎境內衣不蔽體者亦有之,他們又當如何是好?” 穆空柳還真被穆空青給問住了。 她想了半天,道:“那,那便如我在江南時那般,只賣少量,叫窮人有得買便是。余下家中富裕的還是去旁的布莊買?!?/br> 穆空青搖頭:“你怎能保證,去你那兒買布的都是窮人?” 是呀,她若是在江南大肆辦廠,將江南的布價壓低,確實是會逼得布莊開不下去。 可換做尋常百姓的角度想想,能買到低價的好布,這豈非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