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醉酒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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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弟弟!” 丹柔兩條小眉毛擰得如同波浪一般,強調道:“一定要生個弟弟才能保護懿娘娘!” “這話是誰說的?” 孩子的眼睛里,半點臟東西也藏不住。 “是我聽宮人說的,說彥兒哥哥才有用,丹柔不過是個女孩,沒有用…” “我們丹柔會是大周最尊貴的公主,是你娘親和懿娘娘最愛的人,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沈明嬌看著丹柔的眼睛,一字一句正色道。這話不僅是祈愿,也是她的承諾。 “明嬌…” 慧妃眼眶發熱,動容難以言喻。她原本已對灰敗如同傀儡似的一生絕望,是沈明嬌替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里點了盞燈,又給她送來熱飯熱菜,鮮花胭脂,俏生生地與她說:jiejie你看,活著是值得的。 “怪不得玉秀宮里不見人,原來都在這兒熱鬧著!”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沈明嬌起身到殿門口,見到滿面笑容的皇后怔了怔,不咸不淡道:“娘娘怎么來了?” “入秋了,本宮帶著內務府的繡娘出來,給彥兒和丹柔量量尺寸,做兩身新衣裳?!?nbsp;皇后笑得柔和,親切地對著丹柔招了招手:“丹柔來,讓母后看看!” 沈明嬌見丹柔怯生生的,抱著她的腿躲在身后,伸手擋了擋?!斑@點小事,哪里值得勞動皇后娘娘走一遭?!?nbsp;側身讓皇后進了殿。 “本宮竟是個有口福的!” 皇后打量著滿桌的美味佳肴,對沈明嬌殷切道:“前些日子便聽皇上說meimei宮里的吃食更勝御膳房一籌,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nbsp;揮了揮手,著人添上一副碗筷。 沈明嬌攔住拿來碗筷的奴才,領著丹柔坐回桌邊,柔聲安撫道:“丹柔陪著懿娘娘再用些可好?” 轉頭看向皇后,笑靨如花,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針見血?!坝篮蛯m的飯菜粗糙,若是驚了娘娘肚子里的儲君,臣妾可沒處說理去?!?nbsp;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招惹麻煩。 皇后聞言也不惱,招了招手,幾個奴才壓著一個臉生的小太監進來,轉身將殿門闔上退下。殿內只留沈明嬌、慧妃、丹柔、皇后,還有那個小太監。 “入畫,帶著公主到臥室去?!?nbsp;沈明嬌見來者不善,喚入畫進來將丹柔帶到內殿。 “這人,meimei看著可眼熟?” 皇后穩若泰山,眼風帶過慧妃,從容與沈明嬌道:“這也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meimei是以為我要殺了余迢迢滅口,所以派人去正陽宮監視?” “這宮里的奴才的奴才不知多少,皇后娘娘隨意拉個人來便說是我派去的…” 沈明嬌不慌不忙,不否認,也不承認,而是打量著她的肚子,輕笑一聲:“若是趕明兒哪個不長眼的奴才碰掉了娘娘肚子里的金疙瘩,娘娘也說是我派去的,豈不是要冤死臣妾了?” 皇后陡然色變,護著肚子,看向沈明嬌的眼神帶了幾分防備。 “我還當娘娘是得了尚方寶劍,這般浩浩蕩蕩到永和宮興師問罪來…” 沈明嬌看著色厲內荏的皇后,嗤笑一聲,輕蔑道:“左相沒教過娘娘,要謀定而后行動嗎?” 皇后聞言,怔怔看著慧妃良久,意識到眼前的局面,與她二人道:“前些日子,德妃與本宮說,懿妃meimei與慧妃meimei是知交好友,平日里針鋒相對的,都是把滿后宮的人當傻子耍,我還未信…眼下看來,德妃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心里倒是有數?!?nbsp;一句話,連敲帶打,將德妃也牽連了出來。 “說吧,來這做什么?” 被人壞了午膳,對著這張笑里藏刀的臉,慧妃心里不痛快,懶得與她周旋。 “來給你二人吃顆定心丸,” 皇后收斂了面上的笑意,取而代之幾分落寞。 “你們都覺得,殺了余迢迢,本宮的身世便死無對證,是最一勞永逸的法子?!?/br> 方才皇后進來的時候,沈明嬌便注意到了,余迢迢好好地跟在皇后的身側,便好整以暇聽著她的下文。 “慧妃能為了她母親在宮里掙扎求生,難道本宮就不能嗎?” 說起余迢迢,皇后溫情脈脈,不似作假?!氨緦m直到六歲,還在跟著阿娘在青樓楚館里,掙扎求生。那樣的日子雖然清苦不堪,可有娘在身邊,心里總是熨貼的?!?nbsp;抬眼看向慧妃,似乎在求她認同。 “后來…” 皇后欲言又止,著意隱去了最不堪的那段過往,“本宮與娘親到了清遠伯府后,受左相脅迫,隱忍學習著做一個皇后?!?/br> “脅迫?” 沈明嬌以為皇后是自愿入宮的。 “這個戲碼…慧妃很熟悉吧?” 皇后抬頭看著慧妃半刻,自嘲般唏噓輕笑一聲:“對他那個人來說,女人不過是他扶搖直上的梯子罷了?!?/br> 沈明嬌攬住慧妃顫抖著的手臂,安撫道:“都過去了?!?/br> “說來,我還要感謝懿妃你?!?nbsp;皇后看著她二人的互動,抱著溫熱的茶盞,自顧自說下去?!耙皇悄闳雽m,攪亂了局面,左相也不會為了安撫我,指示清遠伯夫人帶我阿娘入宮?!?/br> “悲喜自渡,臣妾度不了娘娘?!?nbsp;沈明嬌目光澄明,不帶半絲悲憫猶疑。這后宮里一子不甚,滿盤皆輸,何況她與皇后的交情也未好到能甘冒風險相幫的地步。 “在后宮里,單打獨斗是成不了事的?!?nbsp;皇后欣賞沈明嬌的果決,這樣的人,若不能收為己用,便會成為來日大患。試探道:“皇上想要坐山觀虎斗,總要一碗水端平才是。不信的話…你看皇上今日會不會去寵幸樂令儀?” “皇上寵何人,為了什么,都不是臣妾管得了的事?!?nbsp;沈明嬌無所謂尉遲暄去寵誰,互相利用而已,誰又對誰動了真心呢? “皇后娘娘說了這么多,臣妾還是不明白,娘娘此來何意?” 該說的她都說了,若是沈明嬌能當即答應與她聯手,才讓人懸心呢!她要的不過是個信號,她無心與皇上的信號?!霸缧r候,你讓本宮想想,你要什么…” “娘娘想到了?” “沒有,但是本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皇后把玩著自己修長華麗的護甲,沉沉藏著殺機道: “本宮想要左相死!” “那娘娘怕是找錯人了?!?nbsp;沈明嬌聞言并不意外,左相對她母女棄如敝履,招之即來,不恨才怪?!吧蚣遗c左相府眼下只是政敵,并非仇敵,娘娘的家務事,臣妾管不得?!?/br> “若是仇敵呢?” 皇后身體微微前傾看著沈明嬌,神色不動,目光如炬,大有放手一搏的姿態。又擲地有聲地重復了一遍?!拔艺f,左相若是你沈家的仇人呢?” ? 作者有話說: 附本章溫馨提示:皇后涼涼真的很很很不簡單!不要被眼前騙了! 目前出現的主要男性角色…都是些…殘次品==(考慮到在封建社會里大多數女性作為男性附屬品存在的背景,這種殘次品很多…) 但是??!!姐妹們不要對愛情失望,稍后會有光輝偉正的角色出現的?。。ū热?,沈家三位哥哥,還有慈徽心心念念的那位書生…這些可愛的男性角色在后面的章節里都會有戲份的!!) 感謝在2022-03-22 19:48:38~2022-03-23 00:50: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出逃 10瓶;顏蕪 9瓶;fen、49819217、少女er、41190430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探底 [v] “皇上,永靖侯的手書到了?!?nbsp;宋誠將御鑒司著人送到的藍封奏疏呈給皇上。 尉遲暄打開藍封里面夾著的永靖侯親筆信,勃然大怒。僅這一屆秋闈,蕭岐手中流過的白銀竟有五萬輛之巨,尋常百姓之家每日才開銷不過三五兩銀子,五萬兩白銀足夠整個江南府一年的民生所用。 “混賬!” 硯墨四濺,皇上少有如此大怒。宋誠嚇得急忙跪下,大氣不敢出。 “五名考生以身相抗替考,被府衙暴役毆打至傷重不治…” 尉遲暄難以相信自己眼前所見,他這個盛世君主居于廟堂之高,日日所見皆是海晏河清。撕開這塊錦繡織就的遮羞布,其下瘡痍遍布,觸目驚心?!柏澸E枉法、橫征暴斂、草菅人命!這便是大周以富庶安寧著稱的江南府!他蕭家到底有沒有把朕、把朝廷放在眼里!” “混蛋!” 尉遲暄尤不解氣,抬腳踢翻了木椅。咄嗟叱咤道:“明日休朝,巳時給朕宣戶部尚書、戶部侍郎入宮,這差事都是怎么當的!” “是…” 宋誠斂聲屏氣,想起前幾日的風波,捏了一把汗。于家…這是流年不利??! “將隋節也宣來?!?nbsp;皇上喊住宋誠,語氣沉沉如黑云壓境般,問道:“太皇太后這幾日在做什么?” “自秋節之后,太皇太后日日在小佛堂誦經,幾乎不與各宮娘娘往來?!?/br> “誦經?” 尉遲暄怒極反笑,面色晦暗嘲諷道:“朕倒要看看,神佛渡不渡得了蕭家這一窩豺狼!” “懿妃前些日子不是在查蕭家與左相的舊事嗎…” 尉遲原本不打算這樣快地發落左相,欲留著他制衡永靖侯府。事到如今,再縱容下去怕是朝廷都讓這起子蛀蟲嗑塌了。暄吩咐宋誠道:“命御鑒司的人抬手,幫她查!” 左相倒了,有得是人前赴后繼,再扶一個便是。 “是!” 宋誠心間一凜,朝堂…是山雨欲來了??! “將桂初喚來?!?/br> 一刻鐘后,桂初奉懿主子吩咐,出了永和宮,到御書房給皇上送膳。 “奴婢給皇上請安?!?/br> “永和宮有什么動靜?” 自打那一日,自己模糊的心思,被宋誠用上心兩個字一語道破后。尉遲暄這些日子反省自沈明嬌入宮以后自己的所作所為。開始的確是念著前情又存了試探利用之心,才刻意親近。 可后來種種…一而再再而三為她破例,卻不該是明君所為。這些日子他著意不入后宮,不見她,便是存了心地將自己的心腸冷上一冷,在躬靜心。先皇犯過的錯,他不能重蹈覆轍。 “懿主子昨日…留了慧妃娘娘和二公主用午膳,親自下廚,相談甚歡?!?nbsp;桂初冷眼觀察沈明嬌這些日子,愈發覺得她不按常理出牌,德妃與賢妃一位養著大皇子,一位身后是太皇太后,頻頻示好,她卻偏偏不為所動。反倒是與左相府出身的慧妃,感情融洽,待二公主如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相談甚歡?” 泥人還有三分脾性,何況慧妃素來便是個飛揚跋扈的,竟能忍下沈庭秋與懿妃一前一后清查左相府? “是,午膳前二位主子曾于內室密談,有觀棋和入畫守著,奴婢未能近身?!?nbsp;桂初也不得不感嘆這位主子的手段之利落,入宮不過月旬,各宮埋在永和宮的釘子都拔得差不多,收拾得如同鐵桶一般。遲疑道:“不過…二位娘娘用膳時,倒是未避諱旁人,奴婢聽著,似乎事與左相夫人有關?!?/br> “宋誠,都聽見了?” 尉遲暄掃了一眼垂頭站在一旁的宋誠,不言自明。 “奴才記得了?!?/br> “早間,愉昭媛就豫泰伯府的事示好投誠,被懿主子拒絕了?!?nbsp;桂初繼續道。 尉遲暄不意外,沈家人皆是牙呲必報的性子,于氏雖然死了,但是幕后指使的人沒抓出來。那只狐貍,看著笑瞇瞇的,實則記仇得很! “還有一事,也很奇怪?!?nbsp;桂初心里沒有把握,猶豫再三開口道:“皇后娘娘說是到永和宮尋二公主量衣裳,卻押了個小太監,倒像是…找懿主子興師問罪的?!?/br> “然后呢?” “奴婢無能,未能近身?!?nbsp;桂初心里暗嘆一聲,這樁差事著實難當,懿主子除了從侯府帶出來的人,誰都不信。她不過是面上看著受倚重,實則緊要的事干脆插不進手?!安贿^皇后娘娘走的時候,倒是滿面怒氣?!?/br> “那個小太監人呢?” “奴婢…沒找到人?!?nbsp;桂初決定將這樁事說與皇上的時候,就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退下吧?!?nbsp;尉遲暄云淡風輕道。 這便是他為何不敢全信沈家的原因,無論是先淳賢皇貴妃,還是沈明嬌,說話做事皆是與他站在同一戰線,卻從來不露其手段。為臣者,只能為君主之利劍,卻不該妄想平起平坐… “宋誠,去傳話,朕今夜去永和宮?!?/br> “是?!?/br> 宋誠一腳還未踏出御書房,便見正陽宮的奴才在外候著?!翱墒腔屎竽锬镉惺??” “請宋公公通報一聲,皇后娘娘突發不適。事關龍胎,不敢不來稟報皇上?!?/br> 宋誠回神,腳不沾地的小跑著入內,稟報尉遲暄道:“皇后娘娘宣了太醫,皇上可要去瞧瞧?” “走吧,先去正陽宮?!?nbsp;在東宮時,他對先帝指的這個家世平平的太子妃不甚滿意。如今登基,才看出家世平庸有平庸的好處。清遠伯府人丁單薄,于朝中未擔要職。這樣,來日儲君便沒了外戚之患。 永和宮,沈明嬌閑來無事,拿了本棋譜對照著,在棋盤上照貓畫虎擺棋局,起落間生疏得很。 在家時,大哥、二jiejie、三哥都是布陣點子的高手,其間尤以二jiejie棋藝最為了得,常常將父親這種老棋生也殺得片甲不留。偏她與沈宴濰兩個渾不吝,于棋盤邊上半刻都坐不住,成日里招貓逗狗,不按套路出牌。 “主子…擺錯了!” 觀棋,人如其名,跟著她師傅也學得一手好棋藝,深諳詭兵之道。 “觀棋不語,觀棋不語!” 沈明嬌裝模作勢這許久,打了個哈欠,嗔怪著順勢放下棋譜。 福至心靈間,抬手將棋盤之上的亂子一掃而光。拉著觀棋坐在了對面,拿起一顆黑子比劃道:“你看啊…這顆黑子是太后?!?nbsp;在棋盤的左上角落定。 又拿了旁邊的兩顆葡萄,信手擺在黑子下面?!斑@兩顆,是賢妃和樂令儀?!?/br> 揀了兩顆白字,并排放在左上角?!斑@兩顆呢,是我與慧妃jiejie?!?nbsp;起落間,又放了一顆圓圓的棗子在象征慧妃的白子邊上?!斑@顆,是皇后。雖然暫時在這,但是和那兩顆葡萄一樣,隨時會滾到別處去?!?/br> “主子…” 觀棋看著不忍直視的棋盤,緩緩道:“棋面…不是這么擺的?!?/br> “棋子兒怎么擺,還要執棋的人說了算!” 沈明嬌笑笑,接著撿了白黑兩顆子,一上一下落在左下角?!斑@兩顆…是德妃和許婕妤,看著雖然是姐妹,卻是離心的?!?/br> 沈明嬌看著玉碗里的各色時令水果,猶豫不決。 “主子再挑一樣當作許家就是了?!?nbsp;觀棋看出了門道,主子這是將棋盤當作后宮了。 祖母秋節那日進宮時,特意與她交代,許家庶子女多,是因為許婕妤母親生產時傷了身子??稍S家執掌中饋的權利,還是牢牢握在主母手里的。所以,許家在宮里的人脈和資源,一應都是先供著許婕妤的。 沈明嬌撿了一顆蓮子,放在了代表許婕妤那顆白棋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