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感覺到向夏站在自己的跟前還在微微顫抖,心尖就軟了下來。 耿陽伸手將向夏帶到沙發上,彎腰把他拖地的褲腿一圈一圈卷起來,又扯了好幾張紙,擦了擦他還有些滴水的頭發。 他的頭發長,水順著頭發滴到耿陽的褲子上。 向夏任由他動作,僵硬著身子不敢動,眼神閃爍不知道該看哪兒,只好一個勁兒地盯著卷起來的褲腿,頭都快低到胸口了。 餓了嗎?耿陽在他耳邊大聲說。 因為聲音要提高讓他聽見,所以語氣就不會那么好聽,導致向夏嚇得縮了縮肩膀。 像一個受驚地小貓,轉頭用濕潤地雙眼凝視耿陽,見他臉色如常,沒有絲毫不耐煩,又瞬間放下心,緩緩地點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等一下就有吃的了,你先耿陽看了看桌子,果盤里面什么都沒有,只好給他倒一杯水,喝水墊墊肚子吧。 小孩倒是很有禮貌,小心翼翼地接過之后還道了聲謝,捧著水杯放在膝蓋上,一口一口嘬著水。 很是乖巧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向夏天降的老攻。 勞煩耿老師收好。 今天也是求留言求收藏求抱抱的一天~ ☆、這小孩兒 耿陽覺得扯著嗓子喊話不太現實,他喉嚨有點疼了。 目光落在向夏的耳朵上,那一枚損壞的助聽器還掛上面,他抿著嘴,彎腰從丟在沙發下面的公文包里掏出授課專用的擴音器小蜜蜂。 他把擴音器戴在身上,耳邊卡上麥,坐到向夏身邊。 他在害怕。 耿陽不自覺的想起學校里的那群活蹦亂跳的小學生,和眼前的瑟瑟縮縮的向夏一對比,心就有點軟。 這小孩兒好像吃了很多苦一樣。 耿陽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他的家長,讓他們來接人回去。 軟了下語氣,問:你能告訴我,你爸爸mama的電話號碼嗎? 不需要扯著嗓子喊,耿陽那渾然天成帶著溫柔的聲音順著呲呲的電流,清晰地傳入向夏的耳朵里。 這么久了,向夏也冷靜下來了,不像一開始說話語無倫次又顛來倒去,他歪著腦袋望著耿陽,眼里水光一閃,小聲說道:我不知道他們的電話號碼 嗯?耿陽皺了下眉頭。 向夏看起來怎么說也有十二三歲了,這個年齡段的小孩不都應該記得父母的電話號碼嗎? 還未等他提問,又聽見那清脆帶著顫抖的聲音,說:我沒有爸爸mama,他們去世了。 耿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看向向夏的眼神帶了些同情,他低頭看了眼撥號界面,按下公安電話,準備打電話給警察。 還沒播出號碼,向夏又開口:我是從孤兒院出來的,要回家了。他頓了頓,我的爺爺來找我。 說到家人一詞,向夏的眼里瞬間就亮了起來。 耿陽按下撥號鍵的手指一頓,回到界面,轉頭看他。 從向夏的身上,耿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莫名的和小時候的自己有些相像。 一樣沒有父母。 一樣被拋棄的樣子。 耿陽從鼻尖呵出一口氣,轉而問道:你孤兒院在什么地方?我送你過去,好讓你去找家人。 西源路204號芳依孤兒所。 耿陽輕輕地重復了一遍,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地圖顯示的是樂假游樂場。 這到底是游樂場里開了一所孤兒院,還是說孤兒院里建了一個游樂場? 耿陽霎時間皺起眉來。 剛剛還心疼這小孩呢,現在居然撒謊騙他,還撒的這么沒有技術含量。 那不是孤兒院,是游樂場,你在騙我嗎? 我,我沒有騙你向夏眼睛倏地睜大,眼里全是慌張和不敢置信,我不會騙人的,這就是我們孤兒院的地址,我沒騙你 耿陽皺起眉,見他這個神色倒是挺真誠的,聳聳肩,把手里搜索到的地址直接給他看。 上面有圖有真相,五彩斑斕的游樂場下面的地址和向夏說的一字不差。 怎么會這樣?向夏眨了眨眼睛,又細細地看了一遍。 耿陽一時間也摸不清頭腦,想了想,又問:你有什么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嗎? 向夏抱緊自己的膝蓋,皺著小臉,眼里都泛起水光,下一秒就好像要哭了。 他把腦袋埋在自己臂彎里,開始認認真真地想。 耿陽見他這番樣子,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默默地等他開口。 身份證我有身份證號碼。向夏驟然抬起頭,朝他望過去。 似乎是找到能證明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關聯,他頓時眼眸發光。 耿陽有些小詫異,偏了偏頭,打開手機,你慢點說。 向夏聽話的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說出來,耿陽用手機搜索,最后得到的結果是 性別:女。 生日:1949年11月13日。 發證地:湖林省德邵市德邵縣。 耿陽:??? 女的,還有七十歲了,還是在遙遠的北方? 這小屁孩是在逗我玩兒嗎? 他都懷疑剛剛向夏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了。 耿陽忍住心里那一絲絲怒火,冷靜地說:你再說一次。 向夏又重復了一遍。 一模一樣,一字不差。 如果是當場編的,第二次說出來肯定會有卡頓,還可能會說錯。 可是他卻說得又堅定又流暢。 見了鬼了。 他莫不是遇到了一個黑戶。 得,還是報警吧。 還沒等耿陽再問,門鈴響起。 耿陽把手里濕透的紙巾隨手丟在沙發上,起身去開門。 聽不到門鈴聲的向夏目光黏在耿陽身上,把腿提到沙發上,蜷縮起來環在手臂里。 露出一雙眼眼巴巴地盯著他。 門口站著的是修水管的人。 耿陽將他帶到廁所那邊,打開門一看 嗯? 水管沒有裂,好好的架在墻上,原本四處漫水的地板都和原來一樣干燥,積水的洗手臺也一滴水也沒有。 耿陽詫異且疑惑地啊了一聲,管道師傅也不解地看向他:你家這不是好好的嗎? 面對這樣令人疑惑的事情,耿陽十分摸不著頭腦,不,不是,剛剛還水漫金山一樣,就跟洪澇了一樣就這根管子,還破了! 管道師傅湊過去看了眼,細細檢查了一番,嘖了一聲:耿老師,你看看這兒哪像你說的那樣?就是管子有點老化了,不過還挺堅實的,還能用個七八年呢。 耿陽:? 剛剛那一場是夢嗎? 炸了的水管自己粘好了? 噴涌而出的水自己原路返回了? 這不符合唯物主義,不符合物理學常識。 你這邊要是沒什么問題我就去下一家了啊。管道師傅頭也不回的走了。 耿陽一邊撓頭一邊把管道師傅送到門口,正好,訂購的晚餐也送到了。 耿老師,您的外賣。 外賣小哥經常給耿陽送外賣,一來二去兩人已經算是點頭之交了。 謝謝。耿陽接過熱騰騰的晚飯 。 您今天點了兩個人的份,是要和穆醫生一起吃嗎? 沒有,那小子忙著呢,沒空和我一起吃。耿陽倚在門口笑了笑。 外賣小哥哦了一聲,轉而皺眉:那您一個人吃得完?這么多 嗯?耿陽回頭看了眼縮在沙發上的向夏,眼眸顫了顫,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門打得很開,站在門口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格局,自然也是可以看到沙發上的人。 為什么他還會說自己是一個人? 他沒看到沙發上還有一個小孩兒? 耿陽呼吸停滯了一下,僵硬地轉頭,問,你看看,我沙發上有什么。 ???沙發?外賣小哥蹙眉,緩緩地說,衣服,褲子,抱枕。 呃?耿陽倒吸一口氣,他咽了咽口水,你說得詳細點。 外賣小哥疑惑地眨了下眼,遲疑地說:一大堆衣服和一大堆褲子混在一起,干癟的三個抱枕,哦,還有濕紙巾 說到這里,外賣小哥的目光移到耿陽褲.襠處的水漬,忽然福至心靈,憨憨地笑了笑:原來耿老師剛剛在辦正事啊哈哈哈!我來的不是時候是吧。 耿陽扯了扯嘴角。 辦你個鬼的正事! 現在的年輕人思想都這么齷齪的嗎! 耿陽越是慌張,面目表情反而就更冷靜,和外賣小哥說再見后,臉上輪廓霎時間繃緊了。 他提著飯走到向夏面前,蹙眉對上那雙眼眸。 半晌,他把飯放在桌子上,伸出一雙手捏上向夏的臉蛋。 在向夏震驚地眼神中,耿陽閉上眼細細地感受手里的觸感。 溫柔,細滑,一顆痘都沒有。 很真實。 他可以憑此認定向夏是存在的。 但是想起那崩裂又復原的水管,肆意流淌又消失無蹤的水,那也是剛剛發生的。 耿陽徹底轉不動腦袋了,松開手,頹然地坐在了離向夏最遠的沙發上。 我是不是在做夢?耿陽一臉虛無地躺在沙發上。 向夏看見他紅潤的嘴唇動了動,卻聽不到他的聲音,茫然地眨巴著眼睛。 難道是因為我給你穿的衣服太大,你又縮成一團,他以為是我堆在沙發上的衣服?耿陽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說法。 話說這真的要是玄學那類的事情,耿陽早就嚇到不敢呼吸了。 但是出現的又不是面目駭人的妖魔鬼怪,而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孩兒,根本談不上害怕。 耿陽摸著自己的良心,開始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他是一個入了黨的,根正苗紅的黨員;是小學語文老師;是經歷過社會主義唯物主義熏陶的國家公務員;是渾身正氣凜然,陽氣十足的成年人 還沒等他給自家灌輸信心,就聽見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循聲望去,向夏捂著干癟的肚子,對著放在桌上冒著香氣的外賣直咽口水。 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吃那些食物,所以一直沒動。 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瞬間從耿陽腦海消散,他泄氣一般嘆了口氣,打開外賣盒,推到向夏面前。 向夏瞬間笑了一下,卻也只是唇角上揚了一點,笑得格外含蓄隱晦。 他捧起飯盒放在自己的膝上,左手拿著筷子飛速地把飯菜扒入自己的口里。 耿陽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低頭默默地把飯分出一半放在另一邊,只吃一半。 身邊的人很鮮活,會呼吸,會肚子餓,慣用的是左手。 會將自己圈畫起來,孤立地在大世界里畫出另一個小世界,然后就待在那兒一動不動。 就像剛來的時候,馬桶的是他畫出來的小世界,而現在,沙發那一塊小小的地方,也是他畫出的新的小世界。 他縮在小世界里,不去觸碰之外的事物。 暫時看起來沒有什么危害性。 還有點讓人心酸。 感知到這個事實之后,耿陽更加確定他沒有任何威脅性。 伸長手端起自己的飯菜,分了一半給他,聲音透過擴音器,放大了好幾倍。 別著急,慢慢吃。我這里還有。 他放松了一點,吃飯的速度也慢下來了。 耿陽也不著急,慢吞吞地嚼著飯菜。 兩人安安靜靜地吃飯,耿陽不太餓,草草地結束了晚飯,坐在沙發上撐著腦袋注視向夏。 向夏迅速地瞟了眼耿陽,又開始縮起肩膀,還時不時看一眼耿陽,時時刻刻注意他的神情,生怕自己哪一個舉動,讓他生氣。 眼前的小孩看起來純良,又怯懦,一雙光芒粼粼的眼凝視著耿陽,單純無害的模樣。 等向夏吃完,耿陽才把手機遞給他,打開查詢身份證號碼的頁面,告訴他:你的身份證是假的。 向夏完全怔住了,輕輕地搖搖頭,眼里很快就蓄起眼淚。 孤兒院不在這兒,身份證也對不上號,他和這個世界如同毫無瓜葛。 如同置身荒島,四周是茫茫毫無邊際的洶涌海水,一個浪打過來,就能將他澆的透心涼,堵住他的呼吸。 耿陽見他一大顆一大顆眼淚的滴落,哭的無聲無息,鼻尖微紅,像個受盡欺負的小可憐,令耿陽煩躁地撓腦袋。 氣氛有些凝重,只能聽到掛在墻上的時鐘滴答的聲音,還有向夏低聲吸鼻子的聲音。 叮咚 門鈴響起來。 耿陽起身去開門,一道白色身影瞬時溜進屋內。 是穆寧直。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繼續修一下,謝謝大家包容。 ☆、穆寧直 穆寧直耿陽的高中同學,也是相處十年的好友。 說起穆寧直,倒是有一場十分滑稽的誤會。 彼時耿陽的meimei耿月比他們倆低一個年級,一個在北樓,一個在南樓,相隔算遠。 但是耿月時常喜歡浪費那短短的下課時間跑到他的班級探頭探腦。 借口都是零花錢不夠了,需要哥哥救援。 一兩次還好,但是次數一多,耿陽在錢包空空之后終于發現不對勁,逮了好幾次總算逮住耿月。 他抄手站在耿月面前,貧窮地問:哥哥哪里對你不好了,你要窮死你哥?說,每次來我班上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耿月性子像父親,頑固直率,這下卻破天荒的羞紅了臉,在耿陽面前擰巴著身子,小聲問:你有你同桌QQ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