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殺她玉軟花嬌 第14節
面對蘇知魚這樣如水的女子,連周嬤嬤也忍不住緩和了幾分語氣。 “到底出了什么事?”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長公主吩咐的那件裙出了些問題?!毙∧镒忧紊卣驹谀抢?,因為急趕過來,所以臉上沁出一層薄薄的香汗,看著十分惹人憐愛。 “想問問……能不能從長公主這借幾位繡娘?” 一個繡坊鋪子,來長公主府上借繡娘,這個舉動不知道是該說大膽還是該說無知。 可偏偏周嬤嬤臉上表情連一絲一毫都沒有變化,甚至連問都不問一句,“長公主很喜歡那條裙子,只要能將那裙子做好,幾個繡娘而已,當然能借?!?/br> 如此,周嬤嬤直接決定明日讓繡娘去到蘇家繡坊。 “多謝周嬤嬤?!睕]想到長公主這么好說話,蘇知魚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她垂眸行禮,動作優雅,禮儀周全。 周嬤嬤微微頷首,轉身去了。 . 陸時行先回京師郊外那小舟??刻幙戳艘谎?,里面人去船空,什么都沒留下,自然也沒有沈庭安送他的護身符。 無奈,他只得先往公主府去。 “犯了暑熱,正難受著呢?!敝軏邒哒驹诤熥犹幐憰r行說話,“小公爺的事老奴還不敢告訴長公主,可有什么消息了?” “還在找,一定沒事?!?/br> 周嬤嬤立刻紅了眼眶,“公爺去的早,我們公主跟小公爺從小相依為命,孤兒寡母走到如今不容易,出了這樣的事,只能依靠侯爺了?!?/br> “嗯,放心?!标憰r行一慣話少,他不太會安慰人,蹦出這三個字后轉身離開。 畫舫出事,里面待著的人是沈庭安和陸時行的消息是瞞不住的。沈庭安失蹤了,陸時行回了侯府,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的人當然都會找上他。 現在朝局混亂,陸時行并不能斷定畫舫的事到底是誰做的,他只能在這混亂的局面之中努力找到那根線的源頭。 可其實,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除了那兩位,也沒有其他人了。 . 蘇知魚從花廳出來,見外頭陽光熱烈,便讓領路的婢女選一條陰涼的無人小路。 公主府雖大,但裝飾建筑卻并不顯得俗氣,反而透出一股獨屬于江南的煙雨典雅來。這大概跟常樂長公主喜歡詩詞歌賦,最喜江南秀麗之地有關。 正是夏日,繁花如瀑,彩蝶翩飛。 假山、花木、湖石。 一步一景,一地一畫。 蘇知魚看得有些癡,不知不覺竟跟丟了那領路的婢女,等她反應過來,只見四周空蕩寂靜,只余無人的亭廊樓榭。 蘇知魚自己繞了一會兒,越繞越暈,突然,她瞧見前面有一人。身穿黑衣,戴著熟悉的銀制面具。 “哎哎!面具!” 陸時行一向喜歡從沒人的園子里穿行,這次他跟往常一樣走,不想被人喊住了,聲音有點眼熟。 他腳步一頓,從自己的神思中抽離,轉頭,看到一位小娘子正搖著手里的帕子朝他招手。 小娘子白得發光,明眸善睞,招魂奪魄,而且即使隔著這么遠,他也能嗅到一股甜香之味。 男人神色微動。 小娘子站在檐下,雖沒曬到日頭,但因為天熱,所以額角薄薄沁出一層香汗,汗濕了青絲,透了裙衫。仿佛那仙姿玉色的仙子沾染了俗塵,多出幾分嫵媚妖嬈。 “面具,你過來?!?/br> 嬌軟無骨的聲音舔過耳畔。 若非青天白日,陸時行還當自己碰到了什么狐媚精怪。 陸時行沒動。 蘇知魚見狀,只得自己跑了過來,生怕人走了,她轉到明天都出不去這公主府。 “真是巧得很?!毙∧镒优艿剿?,喘著氣,笑瞇瞇地瞧他,那雙漂亮的水眸澄澈嫵媚,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嗎?” 短短幾日,這是他第三次跟她碰上,這個概率實在是太大了點。 陸時行心中疑慮更重,表情也跟著陰沉下來。 他默不吭聲地轉身,順著房廊往前走。 蘇知魚趕緊跟上。 . 男人身高腿長,蘇知魚要小跑著才能追上他。 “面具,你慢點?!碧K知魚出聲喚他。 陸時行腳步不停。 蘇知魚又跟著跑上兩步,累得不行的她從荷包里掏出十兩銀砸向男人,“我讓你慢、點、走?!?/br> 銀子沒落地就到了陸時行手里。 別人的銀子都帶著股銅臭氣,偏她的銀子總香噴噴的。 男人握著掌心里的銀子,終于停住腳步。 蘇知魚見狀,側身往美人靠上一坐,香腮緋紅,熱汗淋漓,浸濕了下頜脖頸。她身上輕薄的裙子如花瓣綻開,露出下面鑲嵌著兩顆貓眼大小夜明珠的緞面繡鞋。 她人生得纖細,穿著繡鞋的腳也跟人一樣,小巧精致。 男人看一眼,很快移開。 小娘子抬眸瞧他,似是在生氣,可因為那股子自帶的江南風情,所以更像是撒嬌。 “你腿長了不起???” 陸時行:…… 蘇知魚原本正要出府,沒想到竟碰上了這面具男。她心思一轉,想到一條妙計。 “對了,你們小公爺呢?” 小娘子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實則心思明確。 男人掩在面具后面的雙眸盯著她,充滿審視和懷疑。 蘇知魚說了很多話,這男人卻一句話都不說,她忍不住開始懷疑,“你不會是個啞巴吧?” 男人依舊不說話。 石錘了,啞巴。 真可憐。 蘇知魚取下腰間繡著七色金魚的精致布袋,露出里面的荷包,展示道:“這是你們小公爺的東西?!?/br> 看到那荷包,陸時行下意識緊繃身體,殺氣在周圍浮動。 她知道這個荷包是沈庭安的。 她到底是誰,想要干什么? 蘇知魚并非習武之人,感應不到什么殺氣,只覺這大日頭天的,她竟覺得有些冷。 真是奇怪。 她搖了搖頭,又掏出十兩銀子送到陸時行眼前。 “十兩銀子,把沈庭安的行蹤告訴我。放心,我只是要還他這個東西而已?!碧K知魚甩了甩手里的荷包,表情無辜且純稚,實則醉翁之意哪里在還荷包。 分明就是在覬覦荷包的主人呀。 “面具,你是公主府外雇的仆人,跟那些家生子不一樣,你比他們自由,隨時能換主子,就算是一仆事二主,有銀子拿也沒關系的?!毙∧镒尤崧曊T惑,還晃了晃手里的錢袋子。 她舉起胳膊,羅袖落下,原本是想讓陸時行聽聽銀錢碰撞之時發出的美妙聲音,不想男人的視線完全被她那只藕白色的胳膊吸引。 這樣天然的白日光下,就是最完美的打光板。美人本就生得好看,現在一舉一動更添光彩風姿。 她坐在那里,朝著他的方向微微傾身,身上奇妙的甜香味更重,那雙狡黠的水漾杏眸之中清晰印出陸時行臉上的銀制面具。 冰冷的銀色撞入女子柔軟的雙眸,像堅硬的鐵進了燃燒的熔爐。 “好不好嘛,面具?” 嬌軟柔美的嗓音,是江南獨有的旎儂軟語,如山間勾人魂魄的魅語。 美人計……陸時行身形一震,從這雙眼中抽離出來。 他下意識后退一步,跟蘇知魚拉開距離,腦中冷不丁冒出沈庭安跟他說的話。 他本就多疑,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只在一瞬便生根發芽。 這女子多次出現,還認識沈庭安的荷包……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男人黑沉的眸中閃過一絲狠辣,他的視線落到蘇知魚的脖頸上。 很白,很細,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掐斷。 跟折斷花園里最嬌嫩的那株花一樣。 殺人,他很擅長。 不過,沒殺過女人。 “怎么,錢不夠?”蘇知魚看到男人后退,臉上笑容不減,心中卻在暗罵這男人真貪財。 她又取出十兩,“二十兩?!?/br> 陽光下,銀子白花花,銀燦燦。 男人沉默半響,抬手,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拿過那銀子,然后朝蘇知魚緩慢點了點頭。 不在這里殺。 小娘子勾唇,“蘇家繡坊,有了消息就替我送來?!?/br>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如果不能,那就是錢還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