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 第39節
“你什么時候去做的指甲?” “嗯?”葉青棠回神,“哦,不是去美甲店做的。洗完頭發不是要先拿干發帽包一下嗎,就趁著那個時候自己涂的?!?/br> 她五指張開晃了晃,“怎么樣,我是不是技術超好,一點沒涂歪哦。我跟清舒說,如果書展開不下去了,我就去開美甲店?!?/br> “ 嗯。也是條出路?!睉缂囊种谱×俗约簳亩Φ谋灸?,只這樣語氣平淡地回應了一句。 路上堵,車走走停停的,葉青棠一直看手機有點暈車,先將手機鎖屏了,打開車窗透氣,車正經過一棟商廈,巨大的led屏幕閃動的元旦促銷的信息。 “應如寄?!?/br> “嗯?” “明天,你要跟我一起跨年嗎?” 她于此時轉過頭來,應如寄因此看見,她耳垂上還有一粒小小的葡萄形狀的耳釘,那紫色將她的耳垂襯得像貝母一樣白皙瑩潤。 “……隨意?!彼f。 “那我來安排?” “嗯?!?/br> 葉青棠高興地拿起手機,準備挑一挑餐廳,又瞬間被暈車頂得胃里翻騰了一下,她兩眼緊閉,深深呼吸。 似乎聽見了一聲輕笑。 她立即抬眼,卻只看到應如寄依然平靜不過的表情。 車開到了葉家別墅所在的小區門口。 應如寄打右轉燈變道準備停車,葉青棠忽然整個人往下一縮,腦袋朝膝頭埋去。 應如寄不明所以,轉頭看向右側車窗外。 卻見有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過去,正是葉承寅和莊玉瑾。葉承寅手里提著購物袋,莊玉瑾挽著他的胳膊,兩人像是買完東西散步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青棠才直起身,抬頭看去,兩人已經走遠了。 “你在躲什么?” 仿佛是薄雪一樣微涼的聲音。 葉青棠愣了下,趕緊轉頭去看應如寄。 “怕被他們看見?”他雙目隱于晦暗處,叫人分辨不出情緒。 “不是,我……”該怎么說,她確實還沒有預演過要怎么跟父母介紹應如寄,是以方才的第一反應是躲避。 葉青棠試圖做出補救,但無疑十分拙劣:“……和我一起回家吃飯好不好?” “不了?!睉缂牡卣f,“快回去吧?!?/br> 葉青棠解開了安全帶,傾身去捉住他的手,“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想要藏匿我們的關系,只是……” 應如寄打斷她,“我們是什么關系?” 他手指輕輕一掙,從她的手中脫開,再平靜不過地說:“快回去吧,車不能久停?!?/br> “應如寄……” 應如寄不再看她。 葉青棠遲疑地拉開了車門。 下了車,摔上門之前,她朝著車廂里又看了一眼,昏暗中,應如寄如凝然不動的一道影子。 葉青棠將走進大門口的時候,車燈一閃,她回身看去,那車正在掉頭,一個拐彎之后,進入對面的車道,漸行漸遠。 - 新年前的最后一天,葉青棠一個人過的。 早起的時候,應如寄給她發來一條微信消息,告知她臨時有事,可能一整天都脫不開身了。 她不知道是真的,還是應如寄生氣不愿意見她的托詞。 微信群里自然不乏韓浚呼朋引伴,葉青棠原本答應了過去跟韓浚他們一塊兒跨年——江北區會放煙花,這廝在正對煙花燃放點的五星級酒店的頂層定了一個豪華套房,邀請了好幾個朋友,一起打牌看煙花。 葉青棠心情沮喪地在場館里忙了一整天,到晚上徹底精力耗盡了。 她把定的那家餐廳的位置讓給了伍清舒和陸濯,在他倆下班離開的時候,她偷偷跟伍清舒說,你今天要是還不把坂口濯睡了以后就別來見我了。 葉青棠忙到晚上九點半,最后一個離開場館,開著車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空調開了好久,仍覺得不夠溫暖,她氣鼓鼓地把應如寄住的那樓盤發給葉承寅:爸,我想搬家。 她也要裝上地暖,只穿t恤和襪子。 過了好久老爹也沒回復她,她猜想必然是老夫老妻在花前月下。 葉青棠洗了澡,換上毛絨的家居服和長襪。 她打開電腦播美劇,但始終看不進去,就推到一旁去當背景音了。 她注意到桌上的馬克筆和速寫本,想了一會兒,拿了過來。 她開始畫。 一只地鼠,從洞口里探出半個腦袋。 地鼠整個腦袋探出來,四下張望。 地鼠伸爪,戳了戳一旁一只正在睡覺的黑貓的尾巴。 地鼠從洞里爬了出來,悄悄地靠近了黑貓。 地鼠將兩張紙條,塞進了它的兩爪之間,然后飛快地溜回了洞里,關上了門。 一共八張,都是簡筆畫,沒有耗費太多時間。 拍下照片,裁剪,然后按順序一張一張發給應如寄。 應如寄沒有回復。 葉青棠從桌上的書堆里隨意拿了一本攝影集,漫不經心地翻看。 美劇在播下一集的時候,驟然響起微信提示音。 葉青棠回神,趕緊拿起來一看。 和應如寄的對話框,終于多出來兩條新消息。 第一條是把簡筆畫的其中一張,那黑貓爪子夾著的紙條,拿紅筆圈了出來。 第二條是一個問號。 葉青棠立即將準備好的最后兩張圖發過去。 一張是地鼠舉著紙條,上面寫著:新年快樂。 另一張則寫著:對不起。 應如寄又沒回復了。 葉青棠沒轍了,嘆聲氣,關了電腦,收拾好桌面,拿上手機回臥室,準備刷刷微博,聽聽音樂就睡覺。 自然是毫無睡意。 刷了一會兒微博,又不自覺地切到微信界面,上劃屏幕,試圖像刷微博那樣刷出一條新消息。 把這無意義的動作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 屏幕上竟真的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葉青棠只覺心臟都停跳一拍。 應如寄:睡了嗎? 葉青棠趕緊坐起身,回復:還沒有。 應如寄:等下給我開門。 葉青棠摘了耳機,迅速跳下床,趿拉著拖鞋跑去大門口的可視電話那兒蹲等著。 大約過了快十分鐘,可視電話終于響起。 她立即接通開門。 又等了兩分鐘,外頭響起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葉青棠不待人敲門,直接將門打開了。 外頭的人腳步一頓,“你也不確認一下再……” 聲音被打斷,因為葉青棠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他。 應如寄抬手,輕按住她后背,低緩地吐出一口氣。 進門之后,葉青棠開鞋柜門找拖鞋,應如寄則注意到,傘筒里裝著他送給她的那把黑傘。 一雙拖鞋放在了他的腳邊,他低頭看了一眼,微怔。 那時候因為常來這兒,葉青棠給他備了一雙常用的灰色布拖,他沒想到她竟沒有扔掉。 應如寄換鞋的時候,葉青棠打量著他。 他穿著深灰色的羊毛大衣,內搭半高領的黑色毛衣,一種林寒澗肅的冷峻。 應如寄換了拖鞋,抬腕看了看手表,還差三分鐘到零點。 轉頭,卻見葉青棠正盯著沙發后方的掛鐘,在和他做一樣的事情。 葉青棠忽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拖著他徑直往臥室去。 不是他以為的展開。 進了臥室之后,她便開始去擺弄放在一旁凳子上的便攜式投影儀,這應該是她新添置的,之前沒見過。 床尾的對面是白墻,投影儀直接投屏在墻壁之上。 葉青棠一邊調整位置,一邊問他:“你吃過晚飯了嗎?” “嗯?!?/br> 應如寄站在靠門邊的位置看著她,過了一會兒,說道:“你不問我,是真有事,還是有意放了你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