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今溪似被周圍喧嘩的人嚇到,扎著兩個揪的小臉茫然,見到他刀刃沾血的模樣,更是表情震驚。 她奪下他的匕首,哭著藏了起來,德妃未能找到他行兇的證據,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如此說來,謝敘仰頭,喉結微滾動。 他倒是欠了她一份人情。 當時他年幼,滿心是與仇人同歸于盡,半點不思后路,陸今溪的所作所為在他看來礙手礙腳。 “將軍,此刻可準備前去城北?”景武觀察上位將軍半天無動作之態,小心試探出聲。 思緒被打斷,謝敘骨節分明的手拂過刃,沉聲道:“收起來?!?/br> 景武瞥一眼那無甚大用的匕首,除了摻雜不堪往事,這匕首再無半點用處。 但,也是將軍舊物,景武小心收起。 城北舉行圍獵,陸相爺早早安排侍衛重重把守。 艷陽高照,卻夾雜微風,并不顯燥熱。 一排靶子依次排開。 已經有幾位年輕公子,女郎躍躍欲試,在一旁試拉弓。 “圣上駕到?!?/br> 眾人目光一凝,這次圍獵可未請圣上啊,陸相爺率先反應過來,領著眾人行禮:“恭迎圣上?!?/br> 約莫十七歲,頭戴冠冕,細細流蘇垂落兩邊的少年腳踩太監背,被攙扶著下帝王車架。 隨即走向獵場主座,揭了茶蓋抿口,方才不緊不慢開口道:“平身,朕今日前來也是湊番熱鬧,莫要拘束?!?/br> 陸相爺好言幾句,年輕的帝王當即春風得意,大手筆連賞全場。 趁著年輕帝王開懷舒心之際,陸相爺沖身邊徐管事使眼色。 帝王坐上的主座今日是為謝將軍所備,將軍還未入場,圣上便占了去。 徐管事趕忙下場置辦,還未轉身,一聲響亮的通報便止住他的腳步。 “謝將軍到?!?/br> 有些躁動的眾人當即停下手上動作,皆規矩地俯首,靜候。 身著黑金窄袖騎裝,鏤空雕花金冠束起長發,走路間,劍鞘擊打聲一點點清晰。 謝將軍輕裝上陣,底下幾位忍不住好奇打量眼的女郎面帶薄粉。 今日的謝將軍說是弱冠之年的鮮衣怒馬少年郎都不為過。 主座上的圣上自然見到來人,在眾人屏息,俯首靜候的那一瞬,他便知自己的小皇叔來了。 他這帝王來時,眾人面露詫異。 而他的小皇叔,卻讓人忍不住俯首稱臣。 謝卷緊咬牙根,面上爽朗笑道:“小皇叔,眾人等你許久,快些入座吧?!?/br> 語罷,便讓人添上位置。 謝敘巍然不動,濃黑如鷹隼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 端坐主座上的謝卷牢記太后囑咐,絕不可露怯,強自鎮定。 底下眾人屏息,近些時日將軍與圣上不和之事朝野皆知。 謝敘上前幾步,凌厲生風。 謝卷只覺身前大片陰翳,雙手按在椅側,一股由不得人拒絕的力道摁下他。 謝卷額頭似有冷汗。 “圣上,聽聞這些時日宮中頗為熱鬧,想來圣上身子近日康健許多?!?/br> “今日機會難得,不如同臣拉弓試煉一番?!?/br> 語罷,謝敘眉峰冷冽,伸手取弓。 謝卷推脫之辭憋在口中,瓊木黑弓似重千斤。 “篤篤”幾聲,三箭皆中靶心。 謝敘輕挽玄色衣袖,日光下滴汗順著高挺鼻骨蔓延至下頜,隱入微敞的衣領下。 唇角微勾:“圣上,請?!?/br> 無法下臺的謝卷吃力搭箭上弓,臉色不似常人般慘白,手拉緊。 “咻”的一箭。 中靶心。 “圣上恕罪,在下知圣上近日身體不適,這才斗膽替圣上拉開這弓?!?/br> 溫潤嗓音不緊不慢。 于賀宴恭敬行禮:“圣上定當保重龍體。這等事便由在下這等臣子做便可?!?/br> 謝卷挽回面子,心情大悅,他才是君,下場斗箭術這等取悅于人之事為君者不屑于做。 謝卷開懷:“小皇叔,侄兒身體尚未痊愈,不能同您盡興。您便同這位……?!?/br> 于賀宴上前自薦:“在下姓于名賀宴” 謝卷:“小皇叔,您便同于公子好好比試一番吧?!?/br> 又添上一句:“得勝者,朕重重有賞?!?/br> 跟在將軍身后的景武臉都黑了,這小皇帝還真是蹬鼻子上臉。 就憑他母后與德妃出自一族,將軍早該將他們全送入黃泉。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景武不屑地睥了眼文弱書生模樣的于賀宴。 謝敘逡巡的目光掃過于賀宴眉眼間的意氣,清雅白皙的臉龐,唇角含笑,如沐春風的模樣。 陸今溪相中的人,就是這幅模樣。 他欠了陸今溪一份人情,沒必要也不屑為難她的未婚夫婿。 謝敘頓失了興致,隨手向后扔了弓,景武穩穩接住。 “將軍可是怕輸?” 于賀宴溫聲開口,一字一頓。 無異于挑釁,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剛被林姨娘催促趕來的陸今溪乍一入場聽到的便是這句話。 這聲音頗有些熟悉。 陸今溪尋聲望去,一眼見到了謝敘神色不明地看著于賀宴。 指腹摩挲劍鞘的不耐煩模樣讓陸今溪警覺。 陸今溪慢步上前:“將軍,于公子的話當不得真,您不會跟晚輩計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