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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顯然不是因為他們做不到完全隔音。 相反,這絲絲縷縷往外冒的音浪,空氣里漂浮的令人腎上腺素激增的怪味,都是來這里消費的人的誘餌罷了。 裴菲走到男人身邊,一掌拍上門,對男人道:“開門!” 男人驚訝:“哦呀……” 裴菲目光凌厲,幾乎要尖叫:“快一點!” 男人大概以為她是受到刺激終于要變身的女妖,不但不生氣,反而表示理解地笑起來,連連欠身點頭說:“好的好的!” 他按下控件,門無聲朝兩邊滑開。 “嘩——?。?!”巨大的音浪沒遮沒擋,就這樣劈頭蓋臉奔涌而來。 男人讓到一邊,裴菲立刻朝里面看去。 就像一座影廳,他們在后排的入口。門后一片黑壓壓的人影,不斷有人歡呼吹口哨,有人振臂,還有人鬼叫。 所有人面朝的正對面,是一個邊緣離第一排觀眾席不到一尺遠的圓形“表演臺”。 觀眾席黑暗,臺上雪亮。 裴菲撥開擋著她的人,摸黑往前走近幾步,眼睛適應這幽暗中的強光后,大致看到了臺上正在進行的事。 一個上半身赤.裸,穿著牛仔褲的男人,手腳被分開成一個“大”字,固定在一根立柱上。 裴菲在靠近的過程中,隔著影影綽綽亢奮的人影,聽到他一聲猶如獅吼的慘叫,以及隨之而來觀眾們驚濤駭浪的歡呼聲。 直到她又接近幾步,才看到一個圍著這個男人兜兜轉轉的身影。 那個身影通身穿著雪白的衣服,跟頂上射下的強光和同樣雪白的舞臺幾乎融為一體。裴菲不確定他究竟在干什么。她狠命眨眼,好一會兒,才勉強看清他徐徐朝半空舉起手,手里握的,是一柄大約三尺長的細鋼劍。 劍尖在燈光下反射出異常刺目的光。 裴菲預感到他要做什么,因為身周的眾人正蠢蠢欲動。她本能要回避,身體卻像魔怔了一般,不但不能動,好像連眼睛也自動瞪到最大。 白影男人調轉鋼劍的方向,從最初指向的天頂,轉到斜向下。 周圍人呼聲四起。 “喔——?。?!”“好——?。?!” 裴菲視線凝住,透過白蒙蒙的光霧,看清立柱上那個男人身上,好像從鎖骨起,到大腿為止,身上插了好幾柄那樣的劍。 只是沒有拔.出來,所以幾乎看不到他身前有血跡。 裴菲給自己做了很強的心理建設,看到這里,勉強能站穩??删驮谒D難地凝聚視線,看清楚那張臉時,腦子里頓時“嗡!”地一聲。 是老八。 白影男人雙手握劍,伸直雙臂舉高,劍尖對準立柱上老八的心臟。停頓一秒后,他踮起腳尖向上借力,忽地把劍向下刺去。 一聲尖叫,好像是從裴菲的大腦深處飆出:“啊——?。?!” 不是“老八”,不是“不要”或“住手”,而是一聲沒有任何意義的“啊”。 她崩潰了。 但就在這時,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隔斷了她和那幅驚悚畫面間的空間。她撕心裂肺的尖叫,湮沒在周遭人群同時雷動響起的亢奮嚎叫里。 裴菲的大腦深處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她在被人蒙眼的黑暗里,拼盡全力往前沖。但她卻被緊緊抱住。 一個堅定的懷抱。 她在這個懷抱里死命掙扎,尖叫著“老八”、“老八”。但很快,有溫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寬慰道:“裴菲!冷靜!他不會死!數據馬上就會恢復!” 這句話就像麻醉劑,裴菲身體一僵。 她還能聽到自己絕望尖叫的尾音。但那就像是因為她內心和情緒的不平,而不肯回到她身體里的不甘。 意識到這一點后,她的尾音也徹底消失。 四周惡魔般的呼喊重新涌進耳膜。 她不再用力了,像一套沒有人穿的衣服,就這樣軟綿綿搭在緊緊抱著她的男人身上。 是吧。老八不會死。馬上就會有人把他救活。 她安安靜靜,卻感到眼淚像傾倒的水庫,從眼底漫出,涌過臉頰,不斷注入到她下巴深陷的男人的肩膀。 阿信輕拍她的后背。她試圖進一步冷靜。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聲意味深長的笑聲。 “果然與眾不同……” 是剛才那個老男人,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后的。 他涼涼的聲音貼著裴菲的后背,冷笑道:“如果您真是我們的貴客,那一定會寬恕在下的失禮——得罪了!” 裴菲渾身一寒,隨即,新的光影注入眼簾。 周遭環境變了。 他們被人瞬移到了一個新房間。 這是一處以大紅和純黑色塊為裝飾主調的豪華起居室,眼睛落到哪一處都讓人不舒服。裴菲緊緊抱著阿信的脖子,臉埋在他肩上,全身躲進他的懷里。 但隨即,七八個渾身裝著各種暴力增強義體的彪形大漢圍住了他們。 有女孩輕聲嗚咽。 裴菲僵硬地轉過視線,看到是新雪——她被一個喉結上裝著根黑洞洞槍管的肌rou男拎過來,推到阿信旁邊。 之前在海灘邊找裴菲茬的那個男人說過,永生大陸上再過分也不會輕易殺人——看那根槍管,以及裝著同樣致命義體的人,這個房間里可不少。似乎那條規則,在DE樂園里并不成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