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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信然跟洛碼打了個招呼,掛斷視訊,讓AI秘書放行。 老昆是湛氏的御用設計師,他在最外間站定,一如往常規規矩矩出聲打招呼:“湛總,我來為您試裝?!?/br> 然后才節奏穩定地往匯集湛信然諸多私人生活設備的最里間走來。 湛信然打開最里間的門禁,卻看到一個多余的人影。 這位兩鬢斑白、世家出身,全球最負盛名的男裝設計師,今天除了帶著他的四名專用助理外,還帶來了他的女兒。 似乎……也不算太意外。 這三四年來,跟湛氏打交道的老熟人們,大都如此。家里但凡有適齡的、條件不錯的后代,不論性別,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往他面前送。 助理們一人拎著兩套為湛信然晚宴定制的禮服。那姑娘也拿著她父親慣用的工具包,但顯然,從她的妝發衣服和滿臉的緊張期待來看,她并非只是接班人跟未來老板打個照面那么簡單。 老昆給湛信然定制的衣服只剩一個環節——把它們穿在湛信然身上,再根據他的著裝效果,一一把各細節修到完美的貼合度。 可以說是最沒有難度的工序。 然而,就這道工序,卻出了問題。 就在姑娘奉老昆之命,替湛信然翻卷襯衫的衣領時,她冰冷的手指似不經意擦過他的脖頸。 湛信然紋絲未動。 姑娘卻像大吃了一驚,把她夾在指縫的小針,輕輕扎進了湛信然的皮膚。 一線刺痛。 姑娘一聲驚叫。 “對、對不起,湛總!”她雙頰通紅,眼睛帶淚,手指死死捏著那根“不小心”劃過湛信然皮膚的針,深深向他鞠躬。 湛信然看都沒看她一眼。 站在幾個角落,時刻注意著他這邊安危的保鏢們,全都非常有經驗地按捺不動,只是目光密切地注視著他,預備他幾乎不可能有的任何指令,或微表情。 人們希望引起別人的注意,同時又要防止對方的注意演變成敵意,cao作空間也許真的不大。 這些年來,他們的招數都差不多。 剛開始是各種場合地對他微笑,或擦肩而過,意味深長凝視,或妙趣橫生地插嘴; 之后是“不小心”地走到他懷里,撞上他的后背,牽錯他的手,或突然在他耳根處出現溫柔的嗓音等; 后來不時有人在他面前摔倒,暈倒,被暴躁的熟人威脅,急需救援; 再后來,他們會把各種東西倒到他身上,然后求一個賠他衣服的機會。如果是溫度高的飲料,還會求他一起去看醫生…… 現在,他家的設計師用上了針。 “哎呀,怎么搞的!”老昆一臉惶恐的震怒,邊教訓,邊偷偷觀察他。 “老板,您沒事吧?”老昆又說,一臉關切。 湛信然像沒聽見,眼底空洞。 老昆知道事敗了,他的臉色唰地煞白,扭過頭,在湛信然背后,對他女兒露出“快走”的表情。 姑娘滿臉驚異,心想這才哪到哪,至于那么嚴重? 四名助理一知半解,有點緊張,也有迷茫。 老昆臉都氣歪了,唇語無法表達他的失望和惱火,干脆咬牙氣音道:“快走??!走?。?!” 偌大的空間內,這些聲音,除非聾子才聽不見。 但湛信然的表情還是一動不動,依然微微張開雙臂,配合著量體裁衣的姿勢。 姑娘的臉比剛才還要紅,她低下頭,放下工具包,急匆匆退出去。 就在她出門前,湛信然淡淡說了句:“走西面?!?/br> 姑娘一愣:“嗯?” 全場安靜。 老昆突然回過神來,臉色抽搐,連聲向湛信然道謝又道歉,再嚴重叮囑女兒:“沒聽見嗎?西面下樓……你在外面等著我!我們一起走!” 湛信然未置可否。 他目光一收,仿佛一個事件已做了了結。 老昆一再道歉和道謝后,繼續在凝固的高壓下,滿頭浸汗,忙他的工作。 “……都準備好了,謝謝您!” 他手忙腳亂收拾工具包,還忙不迭跟湛信然賠笑臉:“我們再微調一下,就送過來。明天的,直接送到府上?!?/br> 湛信然長長地看了他一眼,頷首:“謝謝?!?/br> 老昆莫名又出了一身冷汗。 老板這聲謝謝,好像不僅是對他此次工作的一句寒暄,更像是對他人生的一個收尾似的。 老昆但愿自己多想了。但他腳下卻像踩上了棉花,深一腳淺一腳,無法穩定身體。 他帶著懵懂的助手,跟他忐忑的女兒在總裁室門外匯合,用氣音指揮眾人:“西面!西面!” 一行人來時得意,走時跌跌撞撞,往他們并不熟悉、從未去過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在總裁層走道盡頭,還有那么一部電梯。 然而,等他們直接抵達一樓時,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面卻已經有人在等了。 褚謹言。 他身后站著十幾個西裝穿得像機甲似的高大男人,人人神情肅穆。 設計師一行人同時嚇得噤聲。 褚謹言嘴角一抿,露出個文質彬彬的微笑:“昆老,忙完啦?” 老昆頓時明白,他剛才那種如臨大敵的直覺,是在這兒等著他了。曾經聽過的那些曖昧不清的傳言,原來真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