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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謹言一怔,冷意迅速從后背蔓延至全身。他連忙賠笑說:“……我沒有惡意,我,我只希望您快樂……” 湛信然重新看向他,這次,他連之前那種責備的眼神都沒有了。單是淡淡地看著他,然后用一種完全感知不到情緒的聲音說:“聊一下今晚的項目?” 海薇感受到空氣里陡增的壓力,早就悄聲后退。誰都沒有想到湛信然有這樣的轉折。 褚謹言心里大感不安,行動上卻絲毫不敢慢,說:“……好!” 之后的時間,湛信然跟褚謹言真就無縫聊起了公事,跟平常毫無二致。 討論完他就走了。 褚謹言送他到門外,湛信然的背影都消失好久了,褚謹言仍怔在原地。而站在他背后的海薇則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背影。 長長的沉寂后,褚謹言回到辦公桌邊,刪除了那兩份基因分析報告。 海薇說:“您別往心里去。湛總他……” 褚謹言朝她投去兩道警告的目光,海薇臉一紅,快快把話說完:“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太好?!?/br> 褚謹言眼中銳利的光芒這才收了一點。 他嗯了一聲,表示領情。畢竟,海薇是他最得力的自己人了。 他甚至愿意在她面前多展露一點自己的脆弱,以表示對她剛才這番關懷的感謝。 他傷感笑笑:“他確實不容易?!彼D了頓,“可他已經是最富有的人。像他這樣的人,不該心情不好?!?/br> 海薇沒有接話。接什么都不對。 沉默一會兒后,她指指擱在褚謹言辦公桌一角的三支小試管,說:“那……” 試管都封著口,里面各有一小塊什么物體的碎片。這些是做基因檢測后剩下的。歸屬貼紙上,一支標著“馬琳”,里面是水杯的部分杯沿;另兩支則都標著“裴菲”。 這些東西都是在她們本人毫不知情的地方取下的。 裴菲的兩支,一支來自入園那杯離子水的吸管,由海薇偷取,另一支來自午餐時使用的湯匙,是褚謹言親自出馬的戰果。 海薇心里浮現一絲冷嘲:就這么點事,他也會突然信不過她,非要親自出馬。 褚謹言明白她說的“那”是什么意思,他還沉浸在被湛信然不滿的沮喪里,有氣無力地說:“老樣子?!?/br> “老樣子”就是“拿回去”。 海薇忍不住弱弱回敬一句:“裴菲的,拿您的還是我的?”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為褚謹言像一頭痛失至親的野獸,默哀中還被打擾——他緩緩抬起頭,朝她投來剎那寒涼的目光。 海薇傻了。 他朝她勾勾手指。 海薇渾身又麻又冷,她縮緊肩頭,卻不敢違抗。 她小步慢慢走近他。 在離他大約半步之遙的時候,他抬起一條胳膊,搭到她的肩上,繞過她的后頸。 突然,她眼前一花! 她聽到震耳欲聾的一聲“嘭?。?!”,然后才感到顴骨和腮邊傳上來劇痛。 他用臂力,把她的臉狠狠摜到辦公桌上。 海薇兩手本能抓緊桌沿,臉貼著桌面,渾身在他臂彎里顫抖。疼痛加強,變得火辣辣地。她小口急促呼吸,卻不敢發出聲音。 褚謹言的話音從她上方冷冷傳下:“這是你最后一次挑釁我,記住?!?/br> 海薇的眼淚不受控地從右眼角滑過鼻梁,流進左眼,再淌到他紅棕色的櫻桃木桌面。 她小聲回應:“……記住了?!?/br> 褚謹言:“記住什么?” 海薇:“記住了……爸爸?!?/br> 壓在她脖子上的力度一秒后撤開,褚謹言聲音陰冷:“滾?!?/br> 海薇得以長抽一口氣。她用盡全力把自己撐起來。 她扯著自己的襯衣衣袖,把桌上那一小灘淚漬擦干,才低頭欠身,拿過桌角那三支試管。后退幾步,整了整略顯凌亂的衣服和頭發,屏氣出了門。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翻開粉盒,海薇眼里閃過一星淚光。 她總是一不留神就被那個男人的彬彬有禮和對湛信然的忠心迷惑,忘了他其實不是人。 而是個手握大權、變態的惡鬼! 可她能怎么辦呢? 反抗他? 離開他? 然后,她就會得到跟其他人一樣的下場。 她望向那三支小心擱在桌面的試管,想起昨天那條關于三具尸體的新聞。 不。她還想活著,哪怕常?;畹孟窆?。 可誰又不是呢? 收好粉盒,她伸手拿過那三支試管。裴菲的兩支,因為取材很小,材料都差不多厚,顏色也一致,其實哪只屬于誰取的,根本就分不清。試管是制式的,閃亮透明的有機玻璃管,淡紫色塑膠瓶塞,白底黑字的姓名貼紙。 她拿著它們,在各種光線下看了很久。 終于在其中一支上,看到一個淺淺的指紋。比她的所有指紋都大,紋路淡,卻又寬又清晰。 她這才松下一口氣,把馬琳那支和這支一起包好,藏到她的手提包深處。 稍后她將親自送到褚謹言的某處私宅。 剩下那支,則扔進了墻邊的一臺粉碎機。 作者有話說: 項目賽馬:指一種篩選機制。多個項目中,根據各種考量維度,挑選出一項或多項進入下一個環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