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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點頭,又問:“那可要將書房里的賬冊也一并整理出來給大姑娘送去?” 賜婚圣旨是他走之后才到的安王府,因此秋善還不知道阿濃和章晟的婚事出了變故,遂這時只笑著答道:“自然是要的,大姑娘再有兩個月便要嫁入王府了,咱們不方便再握著這些。不過各類賬冊數目繁多,一晚上也弄不出來,明日再叫上老吳一起整理吧?!?/br> 老吳指的是文氏派到安州來的另一個大管事——吳川。人心隔肚皮,就是再信任秋善,文氏也不可能將這么多產業都交給他一個人管,那吳川便是文氏派來與秋善相護掣肘的人。這么多年來,兩人互相牽制,倒也相安無事。 楊氏的眼神有一瞬的飄忽,剛要再說什么,外頭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一人飛快地從外頭沖了進來:“娘,我……爹?” 是個年約十七八歲,五官生的與秋善有五六分相像的少年,進門看到秋善的一瞬間,他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雙手緊緊握了起來,但見秋善臉色溫和還帶著笑,這才隱蔽地松了口氣,慢慢放松了下來,“您回來了啊?!?/br> 秋善搖搖頭板起了臉,眼中露出幾分嚴厲:“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如此毛躁,規矩都學到哪去了?” “是,孩兒知錯了?!鼻镒釉s忙行禮認錯,低頭的一瞬間,他用余光看了他娘親一眼。 楊氏幾不可見地對他搖了一下頭,微微繃起的下頜透出了幾許只有秋子元才能看懂的凄然與無力。 秋子元心里猛地一沉。 *** 與此同時,福來客棧。 “秦爺,方才季姑娘派來的那個秋掌柜走了之后,安王府又差人送了這么個盒子過來!”看著身影如鬼魅一般從窗外飄進來的青年,屋里正在吃花生米的鐘叔飛快地站起身抹了一把嘴,指著桌上巴掌大小的紅木小盒道。 方才秋善走了之后秦時就回自己屋去了,眼下一聽這話,不由挑了一下眉:“謝禮?” 鐘嬸點頭:“是,說是多謝咱們救了姑娘?!?/br> 秦時走到桌邊打開那盒子,見里頭簡單粗暴地躺著一千兩銀票,不由哼笑了一聲:“這一趟走得真賺?!?/br> 一千兩,夠尋常老百姓花一輩子了。 又想到先前那秋掌柜送來的那些東西,青年好笑也有些無奈,她說的重禮還當真是重得很,都夠他娶上百八十個媳婦了。 “安王府對咱們這么大方,看來是真心疼姑娘的?!辩妺鹨残α似饋?,隨即又問道,“爺,那接下來咱們該怎么做?” “你們按原計劃明天一早啟程回洛州,別叫人看出不對來就行。至于阿濃那邊,我自有打算?!?/br> “是?!辩娛彗妺饘σ曇谎?,點了點頭。他們和阿濃這些天的失蹤有關,安王府就算不緊盯他們,也多少會暗中注意,確實不能久留在此,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又想到秦時自進入南境地界之后,上下馬車,進出客棧的時候便沒有再和他們一起現于人前,夫婦倆皆露出信服的表情,沒有再多問。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響起節奏特殊的敲門聲:“客官,小的給您送酒來了?!?/br> 鐘叔鐘嬸不明所以,但見秦時示意他們前去開門,還是照做了。 進來的是個長著娃娃臉,做小二打扮的年輕男子,他進屋放下手中裝著酒壇子的托盤,又指了指壇底便神色如常地退出去了。 秦時上前一看,發現那酒壇子下壓著一封疊得四四方方的信。信上寫著幾行看起來很是簡潔,內容卻很豐富的小字,說的正是今日安王府里發生的事情。 看到阿濃已與章晟退親那處,青年嘴角猛地一彎,眼中透出了十分的愉悅來。一旁鐘叔鐘嬸也驚喜地笑了出來,只是…… “秦爺,這是誰送來的?”老倆口十分好奇,因為秦時這次出門根本沒帶另外的人,那么是誰在幫他呢? “某些人的神秘老相好?!笨粗垪l最后寫的那個地址,青年眼中閃過幾許玩味,隨即便收好這信,一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 轉眼已是晚上。 夜幕降臨,明月爬升,宣告著舊的一日又即將過去。 因著那封突如其來的圣旨,安王府里的氣氛有些怪異,安王妃原本是特地為阿濃準備了接風宴的,眼下也是沒心思辦了,只吩咐廚房另做了精致的吃食送到芳華院去,這便早早歇下了。 阿濃這邊心態倒是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對于她來來說,失去這門親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以接受,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冷靜之后,她已經接受了這個既定的事實并能夠泰然處之了。因此晚飯過后章晟來找她的時候,她心里平靜如水,沒有起半點波瀾起伏,甚至也沒有覺得尷尬,態度自然得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倒是章晟臉色有些不好,沉默許久才開口打破這滿院子的寂靜。 “對不住……”青年張了張嘴,溫潤的臉上浮現幾許苦笑,“阿濃,是我對不住你?!?/br> “天意弄人,我不怪兄長,你莫要自責?!卑鈸u搖頭,聲音是一貫的清淺好聽,面色是一貫的冷靜從容。 章晟看著她,看著這皎月清輝下,眉眼叫柔白光暈點亮,越發顯得清貴美麗的少女,胸口急促顫動的同時又仿佛有什么東西捏緊了他的心,叫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