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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故作禮貌的江今馳抬起視線,內心不敢表現的酸楚和難過被這句話統統勾了出來。 他也想叫“爸”呀。 他一直想問江為峰。 為什么從一開始就不要他? 為什么冒著生命危險主動認下江定,可現今沒有任何危險了,依然都不認他? 為什么一直跟他保持距離?從來不跟他以父子身份相處? 但這就像個要不到玩具就在地上打滾的小孩,當父母鐵了心不給的時候,硬要是沒有用的。 他這么多年在江勝立那里要不到,早學乖了。 病房內傳來江為峰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坐江今馳身側:“我這人,不是很會表達情緒。你看起來不愿意認我,這么久都還在叫老師,于是我不想太逼迫你,沒有非得催你快速接受我,但是,你最近確實讓我非常擔心?!?/br> 中年男人回憶著什么:“我保留的是你這邊的記憶,也就是說,比起時空崩塌后才見到的江定,比起照顧江定的一年時間,我從八、九年前就一直都暗中在看著你了?!?/br> 他高三被劉杰挑釁到摔倒時,江為峰試圖去拉過他,雖然當時他沒認出他。他大學畢業時,江為峰偷偷去看過他拍畢業照,冒著被江勝立發現的危險。 若不是一直關注江今馳,江為峰也不會在時空剛崩塌的時候就發現,出現了兩個“兒子”。 “我缺席了你的成長,沒有養育過你,所以你不認我也沒關系?!?/br> 看見吊瓶的水快沒了,江為峰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為峰老師!”背后傳來江今馳的聲音,他猶豫片刻,認真道,“我是怕您不愿意認我才不敢不經您允許擅自改口,不是不愿意認您?!?/br> 隔著半個病房,父子倆在對視,復雜的情緒令兩人安靜而不知道如何繼續對話。 梁夢提著餐盒進了屋,她叫了護士換吊瓶,抱臂在旁邊吐槽:“真是的,兩個人都這么悶,真不愧是親父子?!?/br> 說著,梁夢直接吩咐江今馳:“早該改口了,現在就叫人?!?/br> 暖暖的燈光打在病房里,一家三口如同沒有經歷過分離那樣相處,那看起來與所有尋常家庭無異,平凡又珍貴。 即便江為峰表達感情的方式是含蓄的,不如梁夢激烈,但江今馳在今后的時間里,確確實實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從小到大都渴望的父愛是什么模樣。 江今馳躺下時,他感覺到父親在不放心地幫他整理被子,生怕他睡覺著涼。于是這一晚,他睡得特別香。 低頭看江畫破產相關的信息時,父親跟他說,什么都可以重頭來過,父親愿意陪著他。于是他放下手機,不再苦澀于過去。 床頭柜上擺得滿滿的,父親幫他買的水果,父親幫他備的熱水,父親幫他帶來的雜志報紙。 許多年前在病房里失去的一切,似乎又在病房里重新找了回來。 “真好?!?/br> 他想,要快點好起來,不能讓父母再擔心了。 床頭柜的水杯仍舊冒著熱氣,騰升的白氣濕潤了眼睛,溫暖了心房。 陰暗潮濕的角落,開始陽光普照。 —————— C城是個多雨的城市,雨水打到周染染家的院子里。 莫七景依然會去周染染家里教課,偶爾能撞見來周染染家拜訪的尹事澄。 莫七景自然也是問過尹事澄的:“你是不是喜歡周染染?” 滿臉是傷的尹事澄理所當然道:“沒有?!?/br> 雖然那個傷,是因為周元青找周染染麻煩,他跑去跟周元青算賬而留下的。 江今馳自然也問過尹事澄:“你是不是喜歡周染染?” 頂著黑眼圈的尹事澄理所當然道:“沒有吧?” 雖然他這些天睡眠不足,是因為想幫周染染分析某個重要數據,而他跟周染染說是隨便做的,沒花時間。 尹事澄一如既往的樂呵,周染染一如既往的工作狂。 直到某天,江今馳在跟尹事澄吃飯時刷到周染染的一則大新聞。 周染染跟一大她十來歲的知名集團總裁訂婚。 聒噪而滿臉是笑的人有些怔愣地看著這則消息,錯愕和失落都無法掩飾地出現在那張吊兒郎當的臉上,而平時閃閃發光的半邊耳釘就忽的應景地變得暗淡。 尹事澄捏著手機,低聲道:“終于如愿了啊……” 江今馳吐槽道:“誰讓你那么遲鈍?等她離婚吧?!?/br> 尹事澄憤然提高音量:“別咒人家好吧!” “幫你說話怎么還罵我呢?”江今馳無奈地擺手,“行,那祝她跟那位總裁永結同心白頭偕老?!?/br> 尹事澄默默看向那個新聞的界面。 是的,不可咒她,希望她什么都好吧。 下班時,周染染從一堆文件里抬起頭來,秘書在一邊吐槽。 “染總,媒體越說越夸張了,您就是相個親,已經被說成訂婚了?!?/br> 周染染無所謂:“其實我挺滿意的,再接觸一陣子,如果沒什么問題,訂婚也不是不可以?!?/br> 收拾東西,周染染出了公司。 她大步往停車場走去,忽的看見一個等在門口的人。 尹事澄看起來已經在大門口站了很久了,他眼神有點閃躲,聽似尋常地問她:“你訂婚了???” 周染染繼續往前走:“沒?!?/br> --